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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烧药
周沉的指尖陷在季野滚烫的皮肤里,脉搏在他指腹下跳动,急促而紊乱。
“38.2℃。”他收回手,声音冷静得近乎刻薄,“再拖下去,你会死于感染性休克。”
季野仰头看他,烧得发红的眼尾微微上挑:“那你会给我写死亡证明吗,周医生?”
周沉没理他,转身去翻药箱。退烧药、抗生素、生理盐水……他的动作很快,但每一样都精确得像在手术台上。季野靠在厨房墙边,视线追着他的背影,目光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虚弱,却依然带着捕食者的警觉。
“把衣服脱了。”周沉头也不回地说。
季野低笑:“这么直接?”
“清创需要暴露伤口。”周沉终于转过身,手里拿着剪刀和纱布,“还是你想让我直接剪开?”
季野挑眉,慢吞吞地扯下T恤。布料擦过伤口时他肌肉绷紧,但没发出一点声音。晨光落在他赤裸的上身,勾勒出紧绷的线条和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
周沉的目光在那些伤疤上短暂停留——有些已经泛白,有些还带着新鲜的紫红色。最狰狞的一道从右肩斜贯至肋下,像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劈砍过。
“旧伤不用管。”季野注意到他的视线,“死不了。”
周沉没说话,只是用镊子夹起浸透碘伏的棉球,按在伤口上。季野的肌肉猛地收缩,指节攥得发白,但呼吸依然平稳。
“疼可以喊。”周沉说。
季野嗤笑:“你当我是小孩?”
“小孩至少知道喊疼。”周沉垂眼,动作放轻了些,“成年人只会硬撑到死。”
季野盯着他低垂的睫毛,忽然伸手,指尖擦过周沉的手腕:“你生气了?”
周沉的手顿了一下:“没有。”
“撒谎。”季野的声音因为高烧而沙哑,“你的脉搏跳快了。”
周沉猛地抽回手,转身去拿缝合线。他的耳尖微微发红,不知道是因为恼怒还是别的什么。
“躺下。”他命令道。
季野勾了勾嘴角,顺从地躺倒在沙发上。周沉俯身时,闻到他身上混杂着血腥味的体温,灼热而潮湿,像暴雨前的空气。
缝合的过程很安静,只有针线穿过皮肉的细微声响。季野全程没动,但周沉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像某种实质性的触碰。
“好了。”周沉剪断线头,直起身,“别碰水,别乱动,别找死。”
季野懒洋洋地撑起上半身:“医嘱这么严格?”
“除非你想烂在ICU里。”周沉摘下沾血的手套,扔进垃圾桶。
季野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但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周沉。”他叫他的名字,声音低哑,“为什么救我?”
周沉沉默了片刻。
“因为我是医生。”他说。
季野笑了:“你昨天还说你不是。”
“医学生也是半个医生。”周沉抽回手,“现在,吃药。”
他递过退烧药和水杯,季野接过去时,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手指。水温刚好,不烫不凉,像是被刻意调过的。
季野仰头吞下药片,喉结滚动。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落,滴在锁骨凹陷处,像一颗小小的透明宝石。
“苦吗?”周沉问。
季野舔了舔嘴角:“你尝尝?”
周沉转身就走。
“周医生。”季野在他身后喊,声音带着笑意,“你耳朵红了。”
周沉“砰”地关上浴室门。
冷水冲在脸上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确在发烫。镜子里的男人眼角微红,嘴唇紧抿,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逼到了角落。
他想起季野烧得滚烫的皮肤,想起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想起他看向自己时那种近乎挑衅的目光——
周沉猛地关上水龙头。
门外,季野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闷重而压抑。周沉盯着门板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拿起毛巾,推门走了出去。
季野蜷缩在沙发上,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他闭着眼,呼吸粗重,像是终于撑不住昏睡过去。
周沉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然后弯腰,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白痴。”他低声说。
窗外,阳光渐渐炽烈,将两个影子投在地板上——一个沉睡,一个守候,像一场无声的角力,又像某种心照不宣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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