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都是精神病

　　阳光微微透过纱窗，陈旧的窗户似乎有点关不上，是6点。沈延青准时醒来。
　　以前为了方便出行办了公交卡，但是自己大多数还是司机接送，所以后来一直没怎么用，现在可以拿出来了，上面依稀记得应该还有150多块钱。
　　他查查了公交路线，自己平时要9点半之前到的话，要坐八点四十的车。
　　这段时间不能浪费。床边的书桌上整齐码放着几本二手教材，边缘已经有些卷边。
　　他整理了资料，好买了几本新的教材。
　　时间很紧，但他习惯把每一分钟都利用到极致。七点整，沈延青锁上出租屋的门。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的水渍。
　　上车后，车里的气味让他头晕目眩，于是带着耳机听音乐。耳机已经开始有些电音，让耳朵很不舒服。
　　窗外景色逐渐从老旧的居民区变成繁华的商业街，最后是一片开阔的绿化带。当公交车停在那所学校门前时，沈延青几乎屏住了呼吸。
　　这所学校占地面积很大，透过大门能看到里面错落有致的建筑群和精心修剪的草坪。
　　还没正式开学，所以还没有值日生站在校门口检查铭牌。但很多学生都带着。
　　"第一次来？"保安打量着沈延青朴素的穿着。
　　"我是咖啡店新来的员工。"沈延青出示了手机上的工作通知。
　　保安点点头，递给他一张临时通行证："沿着主路直走，看到钟楼后右转就是商业区。"
　　商业街还有健身房。学校还有咖啡奶茶等一整条美食街，这个食堂二楼还有转转火锅。没有导航可能会迷路。了解才知道，这里是专门培养尖子生的民办学校。手机相机什么的都可以带，不算违禁物。校服是深棕色配白色，甚至可以不穿，但每个学生身上都必须戴着铭牌。
　　推门进去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刚走进咖啡店，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极简的装修风格。，原木色桌椅搭配白色墙面，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作。装饰架上摆放着饰品，很有文艺气息。墙柱上有涂鸦简笔画咖啡。很潮流新颖。忽的注视到装饰用的松果摆放在置物台上，像是开在地面的木花。
　　"你就是新来的吧？"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从前台后面探出头来，"我是唐诗婷。”
　　进咖啡店时已经放着音乐，外面却听不到，隔音很好。
　　沈延青打扫忽的抬头就透过玻璃看到一群人成群结队的走过，于是问:“怎么今天就已经有人了……”
　　唐诗婷再擦前台，开口:“今天来的是住校生。住校生的牌子是红色的，通校是蓝色。”
　　“今天还不营业。”顺着唐诗婷的声音看到了咖啡店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带着蓝色铭牌的学生。
　　他胸前的蓝色铭牌——在满眼红色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是说今天就只有住校生来吗，怎么……
　　“我知道，对不起啊。我能坐一会吗，我记错来校时间了，司机下午5点才回接我回家。我很安静的，就坐在这里看书。”
　　沈延青根本没听说话的内容，只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好听，尾音总是有些不自觉上扬，眼神却寥寥无波。
　　“行吧小帅哥，不过我们今天打扫完，搬完东西就走了。”
　　那个人点点头说了句“没事，谢谢。”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沈延青总是想要看他，他现在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会使自己以后陷入多少疯狂。
　　沈延青不自觉地盯着男生看。对方的脸庞线条分明，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他衣着简单干净，却看得出来家境很好，一身都是名牌，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
　　翻书时右手腕骨有一道很深的新伤……
　　他觉得自己看到这些家庭好的人会嫉妒，会难受，可是这些情绪都没有。就这样安静的做着属于自己的活。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就埋头干活了。搬箱子，擦桌椅，准备咖啡豆，把甜点模型摆好……
　　“姐姐我书先放这里可以吗，我要去吃中饭了。”
　　这时候沈延青发现现在11点多了。
　　唐诗婷点点头，等那个男生走了以后，跟沈延青说:“诶咦你知道吗，这个男孩铭牌上的名字是方绥。我第一次见到本人。”
　　“怎么了？”
　　沈延青有些不知所以然。
　　唐诗婷解释道:“你来之前没吃过瓜啊，他很出名，家里特别有钱，听说有几个砸钱走后门进来的混子看到他一身衣服下来要五位数就去勒索。”
　　“结果他每次被勒索都给钱，金额累计多了他就报警了，听说给了20多万，那几个混混钱全花光了还不出来，家长来学校出面解决，然后就闹了起来。”
　　“后来，那几个混子进去了。”
　　沈延青对这些事情无感。愣神之际，听到了唐诗婷的话。
　　“小弟弟这么年轻咋一点都不活泼不八卦。”唐诗婷戳了戳沈延青的手臂。
　　沈延青下意识说:“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他看到唐诗婷健康证上的年龄是19岁。
　　“大几岁不是大。你还是弟弟。我在这干了半年多了，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哈。”
　　“....”
　　沈延青没有接话。中午时分，他抽空去公交站旁的便利店买了块压缩饼干，就着自动贩卖机的矿泉水解决了午餐。回到咖啡店时，方绥的位置空着，那本书还留在桌上。
　　现在最主要的是填饱肚子。
　　一个小时过去了，方绥没回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方绥没回来。
　　三个小时了，店里布置的差不多了。他还是没回来。
　　唐诗婷等不了了，说:“干完活要闭店了，真是少爷脾气。”
　　沈延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口:“那你先回去吧，我看店。等他来了我就走。钥匙留给我。”
　　闻言唐诗婷开心极了，说终于可以去见男朋友了。把围裙脱下背着小包走了。
　　沈延青坐在了方绥位置的对面，打开了题目多多，正刷的起劲，连对20题让他感觉自己无懈可击。
　　“抱歉，我来晚了。”
　　咖啡店的门被打开，方绥气喘吁吁，阳光从他身后斜斜地洒落，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袖口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手腕——那里那道新伤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血痂。
　　“对不起。”
　　沈延青关掉手机，
　　说没事。
　　方绥拿起书，问:“是不是要闭店了。”
　　鬼使神差的，他说还没，要等会。
　　那双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沈延青想问怎么了，为什么来的这么晚，可是他们连朋友也不是，对陌生人问这么多很没有礼貌。
　　沈延青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你手受伤了？"沈延青终于忍不住问道。
　　方绥的动作顿了一下，随机笑了笑。缓缓抬起右手。那道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横贯了腕部，像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划过。"这里吗？是不小心弄的。谢谢关心"他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沈延青突然想起唐诗婷说的那些关于勒索，关于报警，和那些混混的传闻。
　　似乎没在他脑子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他又记住了。
　　这么整齐的伤口。
　　他很想探索方绥，他就像那道新伤一样，新鲜、疼痛，却又莫名地吸引人。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沈延青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看了好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耳根瞬间发热。他慌乱地移开视线，却看到方绥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他说:“这个香水的名字叫嘉伯丽尔，我感觉味道很适合你。”
　　沈延青愣住了。
　　在方绥期待与鼓舞的眼神下，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瓶设计简约的香水，玻璃瓶身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沈延青拔开盖帽，轻轻扇闻。香气清冷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甜，像是冬日里偶然嗅到的一缕花香。
　　沈延青就这样不明所以接过香水，在方绥视线的鼓励下，拔开盖帽，还闻了。
　　很清新冷淡的味道，却似乎又裹着一层温柔。
　　“喜欢吗。”方绥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沈延青却把这种情绪收于眼底，微微点了点头。
　　方绥很大方的说道:“那就送给你啦。”语气轻松得像在分享一块糖果。
　　沈延青听了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馈赠。
　　方绥看到了他眼神中的茫然，笑着说:“收下后我们就当朋友吧。”
　　“我...”沈延青想说这太贵重了，想说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方绥说道:“你在我刚刚进店就一直看着我，难道不想和我做朋友吗。”
　　沈延青的耳根更热了。他没想到自己的目光如此明显，更没想到方绥会这样直白地指出来。
　　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什么时候被捕捉，会更加的茫然。却转念一想，可能少爷就是这样交朋友的。一支香水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是随时带在身上送人的。冰凉的玻璃渐渐染上他的体温。对富家子弟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方绥见他不说话，补充道:“看到你我想起了这个味道。于是我去吃中饭的时候，打车去买的。觉得这个礼物很适合你。”
　　沈延青继续安慰自己，少爷可能送给过很多人。
　　没得他反应过来，方绥就拿着书面朝他向后退了好多步，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说完火速离开了咖啡店。
　　沈延青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般，要不是手上有香水瓶，他会以为这是他的幻觉。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甚至没有好好道谢。更奇怪的是，方绥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的反应，只是单方面宣布了他们成为朋友的事实。
　　他舍不得喷，轻轻按压一点点，香味在手腕处散开。
　　似乎想要留住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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