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逃婚录

　　婚后第三日，谢砚之被一阵嘈杂的嬉闹声惊醒。朦胧间，他伸手摸索身侧，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锦被。揉着惺忪睡眼推开雕花窗，晨光里，顾珩正穿着件松垮的月白寝衣，蹲在庭院角落与几个小丫鬟玩闹。

　　"世子爷骗人！"扎着双髻的丫鬟举着只竹蜻蜓，"您说要教我们放这个，怎么自己都飞不起来？"

　　顾珩耳尖泛红，撸起袖子又试了一次，结果竹蜻蜓刚脱手就栽进了池塘。他转头瞥见倚在门边笑弯了眼的谢砚之，立刻像被抓包的孩童般跳起来："景行！来得正好，快来教教她们！"

　　谢砚之走到池边，捡起那只做工粗糙的竹蜻蜓。指尖抚过顾珩昨夜亲手削刻的纹路，暖意漫上心头。他轻轻一掷，竹蜻蜓便乘着晨风盘旋而起，惊起满池涟漪。小丫鬟们欢呼着追去，顾珩却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我就知道，我媳妇最厉害了。"

　　"谁是你媳妇！"谢砚之挣扎着要逃，却被顾珩抱得更紧。晨光为两人的影子镀上金边，在青砖地上交织成缠绵的形状。

　　晌午用膳时，镇国公夫妇含笑看着小儿子将剥好的虾仁挨个放进谢砚之碗里。"长昭从小野惯了，"国公夫人慈爱地说，"难为景行能治得住他。"

　　顾珩立刻夹起一筷子谢砚之最爱吃的桂花糖藕，塞进他嘴里："娘，明明是我被景行吃得死死的。"这话惹得满桌人忍俊不禁，谢砚之红着脸踩了他一脚，却换来对方偷偷在桌下扣住他的手。

　　入夜后，顾珩神神秘秘地将谢砚之拉到书房。烛火摇曳间，他掀开墙上的暗格，露出满满一匣物件——从北逃路上捡的鹅卵石，到谢砚之随手画废的宣纸，甚至还有他们初遇时茶馆里的那枚粗瓷茶杯。

　　"这些是..."谢砚之惊讶地抚过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旧物。

　　"我们的宝贝。"顾珩从身后搂住他，声音带着几分得意，"等哪天我们老了，就坐在摇椅上慢慢回忆。"他突然转身捧住谢砚之的脸，"不过现在，我更想创造新的回忆。"

　　话音未落，顾珩的吻便落了下来。谢砚之被他抵在书架上，闻着熟悉的松香，听着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恍惚间，他想起北逃路上那个破庙，顾珩也是这样将他护在怀里，说要带他看遍世间美景。

　　第二日，当管家战战兢兢地来报，说谢砚之的书房被改造成了花房时，顾珩正抱着谢砚之站在摆满紫藤花架的窗前。那些从谢府移栽来的花藤已抽出新芽，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喜欢吗？"顾珩吻去谢砚之发间的花瓣。

　　谢砚之靠在他肩头，望着满室春光，轻声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此后的日子里，京城街头时常能见到一对璧人并辔而行。顾珩总爱将谢砚之护在身前，惹得路人纷纷侧目。有时他们会在茶楼听书，当听到说书人讲起"浮城逃婚记"时，顾珩就会偷偷在谢砚之耳边说："这故事里少了最重要的情节——后来，那个凶神恶煞的世子，被他的小公子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入夏时，谢砚之在花房侍弄花草，顾珩非要跟着帮忙，结果笨手笨脚打翻了花肥，弄得两人满身狼狈。看着顾珩顶着一头草屑，还煞有介事地给花浇水的模样，谢砚之笑得直不起腰。

　　"别笑了！"顾珩丢下喷壶，将人压在花架上，"再笑，今晚就..."

　　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慌忙分开，却见管家举着封信闯进来："少爷！陛下下旨，命您即刻启程，前往北境督军！"

　　谢砚之手中的花剪当啷落地。顾珩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伸手将谢砚之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我要和你一起去。"谢砚之抬头，眼中满是坚定，"北地苦寒，你又不爱添衣..."

　　顾珩闻言眼眶发热，低头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唇。良久，他哑声道："好，我们一起。"

　　三日后，镇国公府门前，顾珩与谢砚之并骑而立。朝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延伸到了看不见的远方。顾珩握紧谢砚之的手，在他耳畔低语："等从北境回来，我们就去看银河，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顾珩此生，唯爱谢砚之一人。"

　　谢砚之笑着点头，眼中泛起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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