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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妒
宫车缓缓行进,车外雨势渐缓。
回府的路上,宋知意更是神气,她权当不知。夜半梳洗过,身子陷在金丝软塌中,只觉身上烧得厉害,淋了雨又侵了凉风,这幅身子着实娇弱。
她拨开帏幔,披了件外衫下床。
杯中茶水已尽,她摸黑起身要喊守夜的丫鬟烧水,却听见檐下几声嬉笑。
拨开小窗,只留半指宽的距离,她侧着身子见秋荷正将手搭在管事身上,两人挨得极近,时不时说笑两句。她合上窗,没了喝水的心思,身子蜷缩在软塌上,独坐至天明。
晨起时,另一个小丫鬟白露候在门前。宋念初将闷汗的锦被掀开,佯作不知昨晚之事,“秋荷呢?怎么见她?”
“秋荷姐姐昨儿守夜,眼下刚要去睡呢。”
宋念初转转手腕,让人沏了杯茶,将库房中的绿绮琴搬来。
特意挑了个能让两个院子都听到的地方,手指开始拨弄,只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不多时,被吵醒的宋知意打发了人过来,让她晚些再弹。
宋念初平静而冷淡地望着那人,看得人心里发怵,也不敢多说了。午时一过,她便看到秋荷眼下乌青,显然被琴声叨扰没能睡好。
她扫过一眼,见秋荷忍着怨气伺候在侧,心下略松泛些。她让秋荷翻出洒金纸笺,又支她去取了碎花瓣装到信封中,低声嘱托秋荷一定要交给陆世子。
秋荷闻言眼睛睁大,有些不可置信,却还是拿着信笺出门。
镇国公府外有重兵把守,秋荷将信递上,不多时便得了个答复。
宋念初听她转述完,将眉形描得细而深,红唇微抿。平日素净淡雅的人,今日也多往面颊点了些胭脂,一朵开得极盛的芍药别在耳畔,看上去娇媚甚至是妖冶。
她按照秋荷的转述,按时赴约,来到约定的酒楼。
白纱半遮面,却还是引人驻足。老板亲自来迎,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只是靠近那间雅间,就已经闻到熟悉的味道,推门而入,则是更加馥郁。
陆云止倚靠在门上,换了身竹青色长袍,日光将他的容貌描摹地更清楚,琥珀色的眼瞳映着碎光。
见她进来,顺手把门别上,像是生怕人跑了。
他倾身靠近,细嗅那朵芍药,伸手轻触她温软的耳垂,抬指一勾,白纱落地,他神色一怔,悄然红了耳尖。
宋念初屈身行礼,却被他径直抱到床塌之上,身子缓缓压了过来,肩头一丝凉意,外衫滑落,露出玉颈雪肩,脖颈间的衣扣隐有松动的痕迹。
她却忽而用手抵住陆云止宽厚的胸膛,强劲有力的心跳震得她脑袋发懵,分不清是陆云止的还是她的。
索性脑子还算清醒,她娇柔道,“世子不想先看看那副画吗?”
陆云止看她的神情尽是柔情,但目光却凛冽似透过这副身躯,洞穿藏在其中的那个自己。
闻言,他起身坐正,依旧兴致盎然,要她打开卷筒。
画卷缓缓铺开,是一条青翠小蛇,盘踞在一丛芍药旁。陆云止笑意更甚,露出两颗尖牙。角落随意放着的木篓盖子被顶开,昨夜那只小蛇又钻了出来,竟在她面前摆弄身姿,与画中如出一辙。
宋念初还是难以接受它的触感,尽管她觉得这小蛇似乎在邀请她抚摸。
她缓缓坐在陆云止身边,靠在他的肩头,仰面可以看到他光洁的肌肤上的胡茬。随着她的动作,脖颈间的喉结微动。
门外杂乱的脚步还有阻拦声由远及近,她置若罔闻,柔软的唇轻轻贴在凸起的喉结上,甚至大着胆子咬了一下。
陆云止闷哼一声,却被踹门声遮盖过去。
萧砚尘进来时,便瞧见这对俊男美女,哦不,奸夫□□卿卿我我,身后跟着宋知意,她只敢匆匆看一眼,就跪挡在萧砚尘面前。
宋念初平静地转过头,听她泪眼婆娑地恳求,“姐姐不是故意要这般的,定是有难以言明的苦衷。”
萧砚尘眼下在气头上,世间珍宝只有在将得未得时最珍惜,只有在处处高出自己一头的“好兄弟”先得手时最愤怒。
宋念初自虐般看萧砚尘气得风度不再,也不知是她心痛还是这副身体心痛。
“你这是何意?”
明明昨日接了他的荷包,应下会参加百花宴。明明梳妆时,还柔情蜜意,执手相看。怎得转过天,她又同陆云止在一块儿了?
只因他那副好皮囊?
宋念初起身,神情淡漠,“小女对不起殿下厚爱,已心悦陆世子,望殿下成全。”
萧砚尘目光落在陆云止身上,他知他一贯风流,又碍于个中关系,自不好多说陆云止什么。只能深吸口气,撂了一句,“那今后,你永不许参加选秀。”
这一句便断了她嫁入天家的路,而宋知意脸上的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追在太子身后跑了出去。
陆云止还坐在床塌上,右腿曲起,神情也淡了下来,手上把玩着她垂在一侧的头发。
“大小姐想利用我,下次早早通气,差点我以为两情相悦真毁了你的清誉就不好收场了。”
宋念初也懒得装了,“那小女就先告辞了。”
陆云止却揽住她的腰,将人抱在腿上,“利用完就想走,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且不说浪费感情,他与太子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只怕也会发生改变,他付出这么多,倒让她捡了便宜。
宋念初心下乱得很,挣扎两下,想到那个被他喂蛇的女细作,语气稍好些,有些商量的意味,“那你想怎么样?”
毁了堂姐与太子的缘分,她本该有大仇得报的快感,眼下反倒更沉闷。
陆云止一声哨音,一浓妆艳抹的女子从窗边翻了进来,坐在窗台上,晃着腿,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这女子精瘦,腰间别着把匕首,行动迅速,一双豹眼充满杀气。
“你要让她杀了我?”
陆云止轻笑出声,“我怎么舍得?顶多是让连翘监视你。”
宋念初心道没有必要,又听他说,“此事一出,宋大学士怕是脸上挂不住。你那个妹妹也不是好相与的,留个人给你总有备无患。”
有一瞬间,她简直以为他也是重生了,竟然这么了解宋府的情况。
她心头一热,明了他的心意。
“你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陆云止挑眉,神情玩味,“姑娘有故人之姿,我见犹怜。”
宋念初不免又是嫉妒,想来这两个天地之间顶好的男子,见堂姐这面容竟都生了旖旎心思,说不准前世就是为了帮堂姐,陆云止才配合出演通奸的戏码。
迟早,她也要找陆云止报复回来。
她冷哼一声,推开他便回了府邸。
宋知意先她一步回府,早将事情添油加醋地在宋父面前一通说道。宋念初大大方方坐在厅堂一侧,离上座的宋父隔些距离。
威严震怒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阿许!你怎么能做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日后还要如何在这京中立足?”
他不敢相信,一向温顺的女儿怎么变成了这模样。
宋念初目光扫过宋父那恨意不成钢的神情,只觉得讽刺。宋知许这些年受委屈时,怎不见他这般维护?波及仕途命运了又想与她割席。
“我与陆世子两情相悦,本想与太子殿下缓些讲清楚,可惜府上总有人想将事情闹大。”她眸子左右移动,落在宋知意身上,伸手将背后站着的秋荷一并揪到眼前。
“秋荷,不如你来说说,与二小姐院子私通,将我的舞曲全然告知,要我在席间出丑,又让二小姐带太子殿下来捉奸是不是你的功劳啊?”
宋念初直视宋父快要喷火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道:“不想让你女儿成为太子妃的另有其人,父亲怎么不处置呢?”
她见秋荷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伸手攥着她的衣领将她捞起来。
“我院中丫头也不知被姨娘怎么安排的,只顾与管事私会,忘了谁才是主子。”
宋父闻言脸上挂不住,“这都不是你做这种丑事的理由!”
“父亲背弃母亲纳妾时有理由吗?”
“你不孝”宋父将茶盏扔到她身上,茶汤却转了方向落在一旁看戏的姨娘头上,接着就是一阵尖叫。
连翘神出鬼没,几乎看不清脚步,只有站定在她面前,才能察觉有这个人。
“你让外人欺负母亲?”
宋知意按耐不住,要扯她的头发,宋念初一脚踹开,给了她两个耳光。
而后,她指着秋荷对连翘说,“把她舌头拔了。”
连翘一瞬不可置信,主子看上的人怎么也是这种阴毒路数。只是稍有迟疑,秋荷便开始大叫,口中不断喊着鬼附身、夺魂之类的话。
弧光闪过,一坨软烂粉红的东西从秋荷嘴巴里掉出来。
一时间,堂中寂静无声,众人来不及拉架,都愣在原地。眼瞧着秋荷一呼一吸之间吐出血沫,咿咿呀呀说不出完整的话。
宋知意也害怕起来,躲在柳姨娘身后。
宋念初衣衫上溅了血,扯出一丝阴冷的笑,像拔舌地狱里走出来的阎罗。她俯身捡起那块触感软弹的舌头,握在手中掂了掂,径直朝柳姨娘脑门儿扔过去。
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大小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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