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问惊鸿

　　香气？淡淡的木质香气在林璀璨鼻尖萦绕不绝，她费力的掀开眼皮，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下柔软的被褥让她忍不住的蹭了两下，她翻了个身将棉被压在身下。
　　这xx优品十块钱的香水真不错，有股高级味，这被子也没白晒，又滑又软的。
　　林璀璨想着，抻抻懒腰，发出舒爽的呻吟，她听着窗外鸟儿的叽喳，不觉得吵闹。刚想再睡一会，门应声响起，吓了林璀璨一跳。
　　“谁啊！”林璀璨皱着眉毛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处，古香古色的木门让她揉了揉眼睛。
　　门开了一个缝，露出一个中年妇人和蔼的脸，朝她微笑着。
　　“小姐，您醒啦！”
　　妇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一身深棕色棉布裙，腰间还围着个深蓝格子的围裙。
　　“先生吩咐了，请您梳洗妥当后，去餐厅陪他用早茶。”
　　“小姐，小姐？”妇人说完，见林璀璨仍然愣着没起身，“小姐，早茶已经备好一刻钟了，别让先生等急了，您快些呀。”
　　“啊，好，好，我马上下去，你先出去吧。”林璀璨慢慢坐起身，这才仔细打量起自己身处的环境。
　　房间很大，光线透过丝质窗帘照亮了室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深色的硬木家具。自己刚睡的赫然是个双人大床，身下压的滑软料子不是她那棉布床单，想着可能是丝绸的料子，而香气明显是门旁点着的熏香的金炉发出的。
　　描金木质窗边上正摆放一张宽阔的梳妆台，一面穿衣镜镶嵌在繁复的花纹檀木中。
　　林璀璨一扔被子，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差点摔下了床。她扶着椅子腿，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子一身青色软绸的睡袍，长发如墨散落在肩膀，青眉情眼，翘鼻红唇，美则美矣，可眼神空洞洞，没有灵魂。
　　“是我，又不太像。”林璀璨抚上自己的脸，这个镜子里的她应该是瘦了不只十斤，得有二十斤。虽然容貌有些相似，但这凸起的锁骨和直角肩显然是林璀璨从未在自己身体上看到过的。
　　林璀璨看着镜子，抚摸自己的身体，“啧啧啧，周公他老人家还怪好的，我从小减肥到大，第一次这么瘦。”
　　林璀璨踮着脚，往后退了一步，她光顾着欣赏自己的美，没看到金属的床脚，脚背一下子磕在上面，疼的她眼泪都挤出来了。
　　“唔……”林璀璨跌坐在床上，板着自己的脚，不断吹气加上大力揉搓，“疼死我了！”
　　“疼？”林璀璨眼见脚背那块皮肉红了，破了层油皮，还隐隐渗血。她眼珠止不住的乱转，非常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她闭上眼又狠狠掐了一下脚背。
　　“嗷！”
　　这声音惊动了在门外守着的妇人，妇人赶紧敲门，“小姐，怎么了？小姐，要不要我进去啊？”
　　“没，”林璀璨疼的嗓音都沙哑了，她眼尾泛红，刚刚疼的下意识把唇咬的红艳艳的，“没事儿，我马上出去。”
　　不是梦？
　　林璀璨光着脚踩在木制地板上，一瘸一拐的走进卫生间洗漱，她微微喘气看着镜中沾湿后更显柔弱的面容，害怕从心底油然而生。
　　“完蛋了，要是真不是梦，我这是穿民国了？”
　　林璀璨暗暗思忖，这么大的房子得不少钱吧，那这个先生应该是个大人物，她这身娇体软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务之类的危险份子，苟一苟想办法回去应该也不难吧。
　　林璀璨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在那位自称王妈的妇人帮助下才穿好了旗袍，梳好了头发。她扶着看起来就昂贵的木制楼梯，缓缓下楼，一眼便看到了穿着西装坐在餐桌边看书的男人。
　　林璀璨瞄了一眼，头发挺多，还挺黑，餐桌上也没有其他人，他等了自己这么久都没发脾气，看起来是个年龄不大也没有暴力倾向还算有文化的……
　　林璀璨没思考完，她刚下楼梯，男人放下书抬眼看她。
　　一瞬，林璀璨连呼吸都停止了，“林惊鸿！”
　　那是一张比1927年青帮血洗工人纠察队照片上更成熟的脸庞，他的眼神不再是冷泉映月般的锋芒尽敛，反而带着烬中余火复杂的柔情与毒辣。
　　王妈赶紧在后面拽了一下林璀璨，“小姐，得叫先生。”
　　“噢，先生早上好。”林璀璨连连眨眼，才勉强隐下自己的震惊。
　　“嗯，用餐吧。”林惊鸿的声音让林璀璨想到她在沈x，下了大雪的夜里，听到的树枝坠落砸在雪地中的闷响，冰冷的带着重量。很好听，也，很危险。
　　林璀璨拿起筷子，只夹了个虾饺，默默啃着。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林惊鸿为什么会在这？王妈叫他先生，叫自己小姐，他又等自己吃饭。史料上没说林惊鸿身边有女人啊，有人说他有可能和沈骰玉有一腿，都没说过他结过婚啊！为什么史料不多写一点！还能不能平安回去啊！
　　“我们既然已经结婚，我就会护好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强迫你。”
　　林璀璨的筷子应声而落，在桌上跳了两下，掉到地上，定了咣啷的，她都觉得厌烦，林惊鸿却面色不改。
　　“再给小姐拿双筷子。”
　　干净的白色筷子很快出现在林璀璨手边，但她的精神明显没有筷子恢复的快。
　　“若你实在无法接受，再给我一些时间，我送你去香港，在那里，你可以自由追寻你的梦想，你可以做自己。”林惊鸿的声音算的上温柔，他看着林璀璨微微一笑，伸手将虾饺的笼屉移到她眼前。
　　“可以吗？”林惊鸿看着林璀璨的眼，他这会没戴眼镜，他们近的，林璀璨都能数清他有多少睫毛。
　　“可，可以。”林璀璨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她哪敢有意见，多说多错，这可是杀人不用偿命直接扔黄浦江，连骨头渣子都找不见的民国上海滩。
　　“嗯，王妈，以后早茶保留这道虾饺。”林惊鸿在林璀璨第三次将筷子伸向虾饺时，放下了筷子，轻声回身与王妈嘱咐着。
　　“是，先生。”王妈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刚刚林惊鸿压低了声音，她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最后林惊鸿的吩咐被她收进耳中，看来姑爷挺喜欢小姐的。王妈隐隐笑着，开心自是不必多说。
　　林惊鸿擦了擦手，起身，等着的佣人赶紧给他穿上西装外套。他在托盘里拿起金丝眼镜，整理好衣袖。
　　穿越百年，林惊鸿的形象与林璀璨见过的照片重合。
　　“小姐，先生要出门了。”王妈戳戳林璀璨的肩膀，她是林璀璨母家的陪嫁佣人。小姐虽然内向不善言语，但不曾像今日如此失礼啊。
　　“先生？”林璀璨站起身，林惊鸿正要出门，听她叫自己，站定转过身。
　　“早点回来。”
　　林惊鸿没回答轻轻点点头，出门了。
　　林璀璨也没心吃饭了，她现在是一问三不知，这要是遇见个熟人，铁定是要露馅。她吃完了自己夹的面目全非的虾饺，拉着王妈上楼给自己重新梳个好看的头发，实际是要套话。
　　“王妈，我的婚书是放老家了吗？”林璀璨翻看着梳妆台小匣子里的首饰，一一记着些。
　　“那哪能放山东老家，小姐是想看看？”王妈叠起林璀璨刚穿的金色高领旗袍，林璀璨嫌那旗袍领子太硬，又换了一件不那么华丽的粉色旗袍，可算是不勒脖子了。
　　“想爹娘了。”林璀璨坐在梳妆台前，擦掉了嘴上的红色。
　　“哎呀，太太去的早，还好老爷对太太是一往情深，不曾续弦，膝下只有小姐和少爷两个，不然你们还那样小，不知要受多少苦。”王妈最早是林璀璨母亲的陪嫁丫鬟，后来成了林璀璨的奶娘，最后陪着林璀璨出嫁，一路走来，吃了不少的苦，对林家是忠心耿耿。
　　“王妈，别伤心，把婚书拿来我看看。”林璀璨心下明了，自己家也是山东大户，虽然人丁不兴旺，到底应该是书香门第的大户，不然林惊鸿家里不会定了自己做儿媳。
　　王妈找了保存得当的婚书，递给林璀璨。
　　林璀璨打开，洒金印着“鸾凤和鸣”暗纹的红纸上写着——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林惊鸿，林莺歌，于民国廿五六月吉日成婚。此证
　　“原来我叫林莺歌。”林璀璨或者说林莺歌自言自语着，她用眼睛抚摸那红纸上的金字，心里一段悲戚席卷而来，这就嫁人了？研究生还没毕业呢！爹妈还等着他们“老儿子”回去颐养天年呢！她怎么就穿越了……
　　“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王妈，我兄，我兄弟怎么样啊？”林莺歌一顿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赶紧转了话头。
　　“小少爷人长的好，书读的好，就是不听老爷的话，死说活拽的也不去那叫啥，哈什么的读书。老爷没法子，应该过两天就来上海念书了。”王妈收了婚书，又压到首饰匣子最下面，还拿个精致的小锁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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