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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二)
说起这刘家,这户人家的发家史也是一桩奇谈 。
早年刘全富不过就是桥洞下支摊的江湖药贩,不懂什么医理,倒是坑蒙拐骗的一把老手,靠着卖些掺了草木灰的“神药”勉强维持个温饱。
谁曾想七年前不知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发了笔横财,大赚一笔后迅速起家,如今倒成了洛川城中首屈一指的商贾,这花涧坊的东家便是他儿子刘拥。
至于为什么跟林枝意过不去,就跟这花涧坊有关了,还不是她酿的浮生醉近来风头太盛,硬生生撬走花涧坊不少酒客。
眼看着璇玑阁的生意就要越过他去,刘拥便总想搞些事坏了这璇玑阁的名声。
之前听春芳姐提起几句,曾细数过他做的那些肮脏事,这璇玑阁的原主八成也是被刘拥逼的走投无路才远走他乡,林枝意正暗叹着天道好轮回呢。
前日,刘全富竟跑来璇玑阁闹事,口口声声说她的药方毒死了亲生儿子!
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死死钳住了她的胳膊,她一边拧着身体用力挣脱,一边用指尖悄悄扣着藏在袖管里的锦囊。
“慢着——”一道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
后巷廊下的灯笼被风卷得晃悠,里头的烛芯忽闪忽闪发出微弱的虚光,暗处说话的男人看不清样貌。
他忽地从檐上一跃而下,玄色劲装的衣摆扫过青瓦带下几粒碎砾,他脚尖着地,稳稳挡在林枝意的身前。
同色的斗笠斜扣在他头上,帽檐下模糊的面庞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连家丁们攥着棍棒的指节都下意识松了松,互相瞟了几眼。
“哪来的野小子想英雄救美?”一个胆子稍大些梗着脖子叫嚣道:“劝你...趁早滚蛋一边呆着去!”
林枝意见有旁人来,手上的力道一松,指尖往里蜷了蜷,将已触及边缘的药囊缩回了窄袖口中。
她冷眼打量着面前男子的背影,暮色顺着他的肩线把影子拉的修长。
背上悬着的长剑扣在蟒皮剑鞘中。昏暗中唯有剑鞘末端的一抹血红入眼,是他的剑鞘盘扣上镶嵌的红宝石。
这盘扣!?林枝意霎时间呼吸一滞,指尖也因为用力狠掐进掌心。
她曾托人查过妆匣的那枚盘扣,是诰金一家剑坊独门的编织技艺,此人来自诰金?那他到底有何目的?
她心头一乱,也不容她多加考虑。家丁们已挥舞着棍棒,一拥而上犹如饿虎扑食一般,而那人却仍空手立于原地,好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
“找死!”刚出言嘲讽的家丁拿着木棍直冲男人头部敲去,只见他一个闪身避开,顺势抓过那人的手臂轻轻一拧,只听骨头“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惨叫。他顺势一记直拳捣向那人胸口,逼得其连连后退。
他又旋身提膝,精准顶向旁边另一人的腹部,那人弓身痛呕如虾米一般直不起腰来。动作行云流水,招招制敌,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一旁的家丁头子见事不妙,从腰腹处抽出一把短柄弯刀,想要背后偷袭,看架势今日他也是铁了心要带人回去。
刺眼的刀芒闪过林枝意眼中,似要将黑暗吞没。
“嗤啦——”银色的刀刃没入男人肩胛骨,他吃痛的“嘶”了一声,身体却猛地向后撞去,正正撞在那人胸口,趁他不备,反手擒住对方持刀的手腕,狠狠一拧,弯刀“哐嘡”一下掉落在地。
那家丁头子还想去夺,男人屈肘猛击他面门,下手比之前多了些狠辣,他眼底闪过一抹阴鹜却又转瞬即逝,那家丁头子鼻血狂涌,连退数步倒在巷壁旁。
男人也因失血过度瞬间失去了力气,双腿一软手撑着半蹲在地上,血液顺着衣襟往下淌,另一只手却在暗处,飞快在肩头几处穴位上点按,虽未完全止血,但暂时稳住了血气翻涌的势头。
家丁们正想要一拥而上擒住男人,仅留下个瘦弱的拽着林枝意。她深吸一口气,衣袖猛地一甩,药囊飞出散出一团紫雾。
趁着那家丁分神,她屈身利落地挣开他的钳制,反手用另一边袖子捂住自己的口鼻。
顿时,小巷中刺鼻异香弥漫,除了早有防备的林枝意外的几人都猝不及防地吸入了迷烟,他们先是一阵剧烈咳嗽,随即都眼神涣散瘫倒在地,横七竖八地躺在巷中,没了声响。
“这药倒灵!”她捂着鼻子转身打算先溜走再说,裤管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
她低头看去,男人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后,他半趴在地上,眼神迷离地幽幽开口道:“林郎中......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吗?”话音未落,就直接昏了过去,手却依旧攥的很紧。
林枝意提了提膝,想挣开他的手。她心中暗骂,自己本可轻易脱身,何须别人来救,也不知道改日刘全富会不会又来说她打伤他的家仆。
“哐当”一块硬物从男人衣襟中滑出,林枝意借着月光一瞧,竟是枚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墨”字。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远处巷口,传来打更人有节奏的梆子声,伴着一声悠长的吆喝。
“这...这...是出了什么事?天老爷!这光天化日的...!”
打更人手中的梆子“铛”地一声掉在地上,他借着朦胧的月色看到几个人横躺在巷中,吓得一哆嗦,扔下个破锣,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赶紧稳住身形,慌不择路地向亮处奔去,嘴里声嘶力竭地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啊!”
小巷间,楼墙重叠,皎皎月影透过瓦片碎缝,漏下几缕微光,映照出林枝意隐匿在暗处的半张侧脸。
她后背紧紧贴着墙壁,汗湿了鬓角的碎发。她垂眸看着掌心那枚熟悉却陌生的令牌,指尖轻抚过冰凉的凹痕微微泛白。
终是将令牌塞好,两臂吃力地撑着男人沉重的身躯。罢了,先将他带回璇玑阁,若是真有蹊跷,再收拾他也不迟。
林枝意费了些力气,才将他驮回璇玑阁后院的厢房。把他重重扔在榻上的刹那,她肩膀骤然一松,瞬间感到如释重负,双肩后仰发出一连串细碎的脆响,才算舒展开来了。
她一屁股坐到木凳上,胸口微微起伏着,就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稍歇片刻,她才抬手揉了揉酸涩的手臂,从桌上摸过柴盒,“刺啦”一声划燃火石,烛芯爆出一簇火星。暖黄的烛火照耀下,林枝意才看清榻上男人的样貌。
他安静地躺着,淡色的薄唇紧抿着,眉头微蹙,细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下,在脸庞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男人身上的粗质劲装布料虽瞧着寻常,针脚却细密紧实,显然就是衣匠单独量体缝制的。
林枝意唇角微抿,眼神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她从木箱里翻出醋瓶,倒了些在铜盆里净手,动作轻缓地解开男子被血浸透的剑带扣。
织金缠绕的盘扣在掌中泛着柔光,双色硬花盘结层层相扣应该是与她的一样,正是出自诰金通元剑坊的独门手艺。除了他家,再无第二家能做出这般精巧的活计。
她小心地将剑带扣搁在一旁的梨花木凳上。思斟片刻后,她弯下腰,瞧了床上依旧紧闭着双眸的男人一眼,伸手拎起桌上的药箱,轻轻阖上房门。
门轴“吱呀”轻响,带动的风让烛火摇曳着,榻上的男人睫毛微颤。
林枝意刚踏进前院,就见着苏木正蹲在石碾旁,将刚晒好的草药往酒缸子里填。她放轻脚步过去,瞧了眼周围,轻拍少年的肩膀,低声吩咐道:“苏木,拿点筋骨草和麻布去给后院第三间厢房的人包扎一下。”
苏木手上动作没听,头也不抬地应道:“是!师父。”话落,他放下手上装草药的竹筐,转身快步走进药库,端着药盘匆匆往后院去了。
怕什么来什么,春芳姐扭着细腰,捻着柄圆扇,就从前院的月洞门朝着这边走来,望着苏木急匆匆的背影,抬手拢着鬓边的碎发问道:“枝意啊,这孩子火急火燎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枝意本就担心春芳姐会对来路不明的人有所顾虑想先瞒着她,不巧被她看了个正着。
她回头望向春芳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箱边沿,可以避开春芳姐探究的眼神,扯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开口道:“春芳姐,今日璇玑阁前头不忙吗?我刚还听见些酒客哄闹呢”
春芳姐一听这话,扇着圆扇坐到石凳上,没好气地说道:“一群老色胚子全跑去花涧坊了,那个姓刘的不知道从哪寻了个叫苏柔儿的姑娘,把他们魂全勾去了!”
她伸手抚着眼角的细纹,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道:“咱这儿就我这半老徐娘守着柜台,加上白苏这个半大丫头在前头跑堂,就算酒再好喝,哪比得上人家柳腰款摆的舞姿下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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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伏陶然任尔徐,
葱茏万木眼眸舒。
荷香静坐笺提笔,
树影闲吟读史书。
一梦虚无豪气短,
浮生自有壮怀储。
心隨归鸟寻幽境,
续钠新凉喜悦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