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不一样…
夜色褪尽时,东宫偏院的桂树已沾了晨霜。
穆倚秋起身时,温卿予正捧着一件月白锦袍候在门口,料子是上好的云锦,绣着暗纹流云,是萧逸舟昨夜让人送来的。
“公子,这是殿下特意吩咐的,说宫宴之上,不宜穿得太过素净。”温卿予的指尖捏着锦袍边角,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总觉得,萧逸舟对自家公子的心思,实在难测——说是囚笼,却给了藏书阁的自由;说是试探,又处处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照。
穆倚秋抬手抚过锦袍上的流云纹,指尖的凉意与布料的温润交织,耳坠的流苏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轻晃,扫过腕间皮肤,像一道极轻的痒。“他倒细心。”他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穿吧。”
更衣时,温卿予替他系好玉带,目光落在他耳上的残月坠,忍不住低声道:“公子,这耳坠太过惹眼,宫宴上鱼龙混杂,会不会……”
“不会。”穆倚秋打断他,抬手碰了碰那枚耳坠,流苏晃了晃,垂在颊边,“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也是萧逸舟默许我戴的。戴着它,反而能让某些人看清我的身份——一个寄人篱下的质子,翻不起什么风浪。”他眸底闪过一丝锐利,“况且,有些锋芒,藏是藏不住的,不如借着这枚耳坠,让该看见的人看见。”
温卿予似懂非懂地点头,替他理了理衣领。
穿戴整齐的穆倚秋站在镜前,月白锦袍衬得他肤色愈发清俊,墨发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唯有那枚缠丝玛瑙耳坠在晨光里泛着暗红光晕,流苏垂落,添了几分桀骜与疏离。
辰时三刻,内侍准时来请。
引路的太监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却时不时回头打量穆倚秋,目光里带着好奇与警惕。
穿过层层宫道,远处的太极殿已隐约可见,殿外车水马龙,文武百官身着朝服,谈笑风生间,却都带着几分心照不宣的戒备。
“穆公子,殿下在偏殿等您。”内侍将他引至偏殿门口,躬身退下。
穆倚秋推门而入时,萧逸舟正坐在窗边饮茶,一身玄色锦袍,腰束玉带,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威仪。
听见动静,他抬眼看来,目光落在穆倚秋身上,微微一顿,随即笑道:“穆公子今日倒是清爽。”
“殿下所赐衣物,自然要好好穿着。”穆倚秋屈膝行礼,耳坠的流苏晃了晃,扫过衣摆的流云纹,“只是臣身份低微,穿这样的料子,怕是会惹来非议。”
“非议?”萧逸舟放下茶盏,起身走到他面前,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耳坠,却在半空中转向,拂过他肩头的衣料,“在这宫里,非议我的人不少,但敢当着我的面说的,却没几个。你是我请来的客人,穿什么,由我说了算。”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让穆倚秋的肩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耳坠的流苏随着他的呼吸轻颤,每一下都擦过萧逸舟的指尖,像一根软刺,挠得人心里发痒。“殿下厚爱,臣铭感五内。”穆倚秋垂眸,掩去眸底的复杂情绪。
萧逸舟看着他顺从的模样,忽然笑了:“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只是记住,宫宴之上,少开口,多观察。那些老狐狸个个都精得很,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可能被他们拿来做文章。”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尤其是户部尚书李嵩,他是南楚降将的死对头,对你怕是没什么好脸色。还有三皇子萧清酌,他一直觊觎东宫之位,说不定会借着你的身份,给我找些麻烦。”
穆倚秋抬眼,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平静:“殿下倒是坦诚。”
“坦诚?”萧逸舟挑眉,“我只是不想我的‘棋子’,还没派上用场就被人算计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谁来给我解闷,谁来给我分析《孙子兵法》?”他的话半真半假,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穆倚秋的耳坠晃了晃,带着几分狡黠:“殿下放心,臣惜命得很,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倒是殿下,面对三皇子和李尚书的联手,怕是也得费些心思。”
“哦?”萧逸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穆公子倒是说说,我该如何应对?”
“臣不敢妄议朝政。”穆倚秋垂下眸,“只是臣记得《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殿下既然知晓他们的心思,自然早有对策。臣只需安分守己,不给殿下添麻烦,便是最大的助力。”
萧逸舟盯着他看了许久,眸色深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说得对。安分守己,才是你该做的。”他转身走向门口,“走吧,宴会该开始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穆倚秋跟在他身后,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向太极殿。
殿外的乐声渐渐清晰,丝竹管弦,悦耳动听,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剑拔弩张。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有敌意,也有敬畏。
穆倚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耳坠的流苏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着,像一个无声的信号,提醒着他时刻保持警惕。
他能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一道最为锐利,来自左侧的一位老者——想必就是萧逸舟所说的户部尚书李嵩。
李嵩身着紫色朝服,须发皆白,眼神却像鹰隼一般锐利,死死地盯着穆倚秋,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穆倚秋迎着他的目光,微微颔首,算是行礼,耳坠的流苏晃了晃,带着几分不卑不亢的从容。
“殿下,这位便是南楚的质子穆公子吧?”李嵩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刻意的刁难,“听说穆公子才华横溢,连《孙子兵法》都有独到见解,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只是不知,穆公子对南楚的覆灭,有何感想?”
这话一出,殿内的乐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穆倚秋身上。空气中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低,连呼吸都变得凝滞起来。
温卿予站在穆倚秋身后,紧张得手心冒汗,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穆倚秋用眼神制止了。
穆倚秋抬眼,目光扫过李嵩,又落在萧逸舟身上,最后看向殿内的文武百官,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南楚之覆灭,非一人之过,亦非一日之寒。朝堂腐败,奸臣当道,将士离心,百姓怨声载道,这般积重难返,纵使有再多的才华,也难以挽回颓势。”他顿了顿,耳坠的流苏轻轻晃着,“臣身为南楚质子,虽心有不甘,却也明白大势所趋。如今归顺大梁,只求能为殿下效力,为天下苍生谋一份安宁。至于过往的恩怨,臣只想让它随风而逝。”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承认了南楚的过错,又表达了归顺大梁的诚意,同时还暗捧了萧逸舟一把,让李嵩找不到丝毫破绽。
殿内一片寂静,文武百官看向穆倚秋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讶异与忌惮。
萧逸舟看着穆倚秋从容不迫的模样,眸底闪过一丝赞许。他抬手端起酒杯,笑道:“穆公子说得好。既往不咎,方显大国风范。李尚书,今日是宫宴,不谈过往恩怨,只论君臣同乐。来,我们共饮一杯。”
李嵩脸色铁青,却不敢违抗萧逸舟的意思,只能悻悻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狠狠地瞪了穆倚秋一眼,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南楚质子,确实不简单。
宴会继续进行,乐声再起,歌舞升平,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穆倚秋坐在萧逸舟身侧的偏席上,沉默地饮酒,目光却透过杯盏的缝隙,观察着殿内的动静。
三皇子萧清酌坐在不远处,身着明黄锦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阴柔之气。
他时不时看向穆倚秋,眼神里带着几分算计与玩味,像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猎物。
穆倚秋迎上他的目光,微微颔首,耳坠的流苏晃了晃,带着几分疏离与警惕。
“穆公子,”萧清酌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轻佻,“听闻南楚的歌舞天下闻名,穆公子身为南楚贵公子,想必也精通此道。不如今日给我们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界?”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带着羞辱。
一个质子,在敌国的宫宴上表演歌舞,与伶人无异。
殿内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穆倚秋身上,有看好戏的,有同情的,也有等着看他出丑的。
穆倚秋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耳坠的流苏晃得快了些,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意,却又很快平复下来。他抬眼看向萧景渊,语气依旧平静:“三殿下谬赞了。臣不过是亡国质子,哪敢在大殿之上献丑。况且,南楚的歌舞,承载着南楚的风土人情,如今故国已亡,再舞起来,怕是会惹得大家伤感,倒不如不舞。”
“哦?”萧清酌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不依不饶,“穆公子这是不给本王面子?还是说,南楚的歌舞,根本就名不副实?”
穆倚秋的眸色暗了暗,耳坠的流苏晃得有些凌乱。
他知道,萧清酌是故意刁难,若是不应,便是不给三皇子面子,日后在东宫的日子怕是会更加艰难;若是应了,便是自取其辱,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面,还有南楚的尊严。
就在这时,萧逸舟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冷意:“三弟,穆公子是本殿的客人,不是供人取乐的伶人。宫宴之上,何必强人所难?”他的目光扫过萧景渊,带着几分警告,“若是三皇弟想看歌舞,宫中有的是舞姬乐师,何必为难穆公子?”
萧清酌脸色一变,没想到萧逸舟会如此维护穆倚秋。
他讪讪地笑了笑:“皇兄说的是,是小弟唐突了。”他看向穆倚秋,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甘与怨毒,“穆公子,方才是本王失言,还请莫怪。”
“三殿下言重了。”穆倚秋垂下眸,掩去眸底的情绪,“臣不敢怪罪。”
一场危机,在萧逸舟的干预下悄然化解。
穆倚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酒液的辛辣在舌尖蔓延开来,压下了心底的屈辱与怒意。
他侧头看向萧逸舟,对方正举杯与大臣饮酒,侧脸的轮廓在灯火下显得愈发深邃。
耳坠的流苏随着他的呼吸轻颤,扫过唇角,像一个无声的疑问。萧逸舟为何要维护他?是真的把他当成有用的棋子,还是……另有他意?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在穆倚秋的心底,让他无法忽视。
他知道,自己与萧逸舟之间,注定是一场复杂的博弈,而这场博弈,从宫宴的这一刻起,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宴会过半,李嵩忽然再次发难。
他起身走到殿中,手持一本奏折,高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皇帝萧敬放下酒杯,语气平静:“李尚书有话不妨直说。”
“臣听闻,穆公子近日频繁出入东宫藏书阁,尤其是兵法谋略类的书籍,更是看得格外仔细。”李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穆倚秋,语气带着几分痛心疾首,“殿下,穆倚秋是南楚质子,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他如今研读兵法,怕是图谋不轨,想要复辟南楚,危害大梁江山!臣恳请殿下,收回穆公子出入藏书阁的恩典,将他囚禁起来,以防后患!”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殿内瞬间一片哗然。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目光再次聚焦在穆倚秋身上,带着几分警惕与敌意。
萧清酌坐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显然是乐见其成。
穆倚秋缓缓起身。
他的身姿挺拔,像一株迎风而立的竹,纵使面对千夫所指,也没有丝毫退缩。
耳坠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着,带着几分坚定与从容。
“李尚书,”穆倚秋的声音清晰而平静,透过嘈杂的议论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臣研读兵法,并非为了复辟南楚,而是为了给殿下效力。殿下曾让臣分析《孙子兵法》,臣若是连书都未曾看透,如何能给出独到的见解?如何能为殿下出谋划策?”
他抬眼看向萧逸舟,目光坦荡:“殿下,臣的心思,您最清楚。臣是南楚质子,命在殿下手中,若是真有复辟之心,岂会如此明目张胆地研读兵法?岂会在宫宴之上,坦诚南楚的过错?臣所求,不过是能在这东宫站稳脚跟,为殿下所用,为天下苍生谋一份安宁。李尚书这般揣测,未免太过武断,也太过小人之心了。”
“你胡说!”李嵩气得脸色通红,手指着穆倚秋,“你一个亡国质子,能有什么好心!定是图谋不轨,想要危害大梁江山!殿下,您可千万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了!”
萧敬坐在座上,目光深邃地看着殿中的两人,没有说话。
殿内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裁决。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穆倚秋的耳坠轻轻晃着,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的心上。
他迎着萧逸舟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眸子里带着几分自信,也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知道,萧逸舟的裁决,将决定他在这东宫的命运,甚至是他的生死。
过了许久,萧逸舟终于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尚书,穆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他是本殿请来的客人,也是本殿看重的人才。本殿相信他的为人,也相信他的忠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嵩,带着几分警告,“藏书阁的恩典,是本殿亲自赐予的,岂能轻易收回?日后,谁再敢无端揣测穆公子,便是与本殿为敌!”
这话一出,殿内一片死寂。
李嵩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萧逸舟。
他没想到,萧逸舟竟然会如此信任一个南楚质子,甚至为了他,不惜与自己为敌。
萧清酌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眸底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毒。
他原本以为,借着李嵩的手,能除掉穆倚秋这个心腹大患,却没想到,反而让萧逸舟更加看重他。
穆倚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他屈膝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感激:“谢殿下信任。臣定不会辜负殿下的厚望,定会为殿下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耳坠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垂在颊边,像一颗闪烁的星辰,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带着几分对未来的迷茫。
他知道,萧逸舟的信任,并非毫无条件,这信任的背后,是更深的试探与更重的责任。
萧逸舟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起来吧。宫宴还在继续,大家不必为此事扫兴。来,我们继续饮酒。”
乐声再次响起,歌舞依旧,只是殿内的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文武百官看向穆倚秋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畏与忌惮,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小觑这个南楚质子。
穆倚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酒杯,却发现手有些微微颤抖。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的辛辣压下了心底的波澜。
他侧头看向萧逸舟,对方正与大臣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萧逸舟的目光悄然掠过穆倚秋,落在他耳上的残月坠上。
那流苏轻轻晃着,像一根无形的线,悄悄缠绕在他的心上,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自己预设的轨道。
穆倚秋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头,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划过。萧逸舟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深邃与探究,穆倚秋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警惕与复杂。
耳坠的流苏在灯火下轻轻晃着,像一个无声的誓言,也像一个无解的谜题。
这场以命为注的博弈,这场彼此纠缠的命运,在宫宴的刀光剑影中,愈发深刻,愈发难以挣脱。
宴会结束时,夜色已深。
穆倚秋跟着萧逸舟走出太极殿,宫道上的灯笼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日之事,多谢殿下。”穆倚秋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真诚。
“不必谢我。”萧逸舟的脚步没有停顿,“我只是在维护我的棋子。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谁来给我解闷,谁来给我对付李嵩和三皇弟?”他的话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让穆倚秋的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两人沉默地走着,只有脚步声与耳坠流苏晃动的轻响,在寂静的宫道上回荡。
走到偏院门口时,萧逸舟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穆倚秋:“穆倚秋,你记住,在这宫里,只有我能护着你,也只有我能杀了你。”他的目光锐利如剑,“你最好安分守己,为我所用。若是敢耍花样,我不介意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穆倚秋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耳坠的流苏轻轻晃着:“殿下放心,臣不敢。臣只想好好活着,为殿下效力。”
萧逸舟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渐渐消失,留下穆倚秋一个人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眸色复杂。
温卿予走上前来,担忧地问:“公子,您没事吧?”
穆倚秋摇了摇头,转身走进院子。
院中的桂树苗在夜色中轻轻摇曳,几片叶片上的晨霜早已融化,沾着夜色的露珠,像一颗颗晶莹的泪。
他走到桂树下,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露珠,耳坠的流苏垂下来,擦过粗糙的树皮,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小予,”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说,萧逸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卿予愣了愣,随即道:“殿下心机深沉,杀伐果决,是个做大事的人。只是他对公子,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穆倚秋喃喃自语,指尖摩挲着耳坠的流苏,“或许吧。”他抬眼望向院墙外的天空,夜色浓稠,星光黯淡,“只是这不一样的背后,是更深的算计,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与萧逸舟之间的纠缠,已经越来越深,深到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
夜色渐浓,偏院的灯亮了起来。
穆倚秋坐在书房的案前,重新拿起那本《孙子兵法》,目光却有些涣散。
耳坠的流苏垂在他的颊边,轻轻晃着,像一个无声的陪伴,也像一个无声的警示。
他知道,今日的宫宴,只是一场小小的试探。未来的路,还很长,很艰难。
李嵩的敌意,萧景渊的算计,萧逸舟的试探与维护,都将成为他前进路上的阻碍。
但他没有退路。
为了母亲的仇,为了南楚的未来,为了自己的命运,他必须在这东宫的囚笼里,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他抬手碰了碰耳坠的流苏,那枚缠丝玛瑙残月坠在灯光下泛着暗红光晕,红纹似血,仿佛在提醒着他过往的血海深仇,也在提醒着他,这场博弈,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
而他,只能一往无前,直到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是他不知道,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他的心,是否还能保持最初的坚定,是否还能不为所动。
萧逸舟的身影,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在了他的心底。
而这颗种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生根发芽,让他在这场以命为注的博弈中,多了几分不该有的牵绊。
这场纠缠的命运,才刚刚开始。
而他们,都将在这场命运的棋局中,身不由己,越陷越深。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