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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雪
秋老虎赖在九月不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办公桌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江凛月对着电脑屏幕敲下最后一个标点,伸懒腰时不小心碰倒了桌角的马克杯,水洒在教案上,晕开一小片浅痕。
她正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小心”。沈清宴的目光从作业本上移开,落在她手边的水渍上,指尖捏着的红笔悬在半空,没有立刻低下头去。
“谢啦。”江凛月用纸巾吸干水分,笑着晃了晃皱巴巴的教案,“还好没湿太多,不然又得重打。”
沈清宴“嗯”了一声,视线却在她忙碌的侧脸上多停留了半秒——阳光正落在江凛月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像藏了点细碎的光。她低下头继续批改作业,笔尖划过纸张的力度却轻了些,不像刚才那样干脆利落。
这是江凛月入职的第三周。
她依然会在午休时端着餐盘凑过来,哪怕沈清宴总说“带了便当”,她也能自说自话地讲完食堂的新菜式;早上路过咖啡店,还是会多买一杯热饮,被拒绝时就顺势塞给隔壁的老师,转头冲沈清宴眨眼睛:“没事,下次再给你带合口味的。”
沈清宴起初总以“我还有事”“不用麻烦”推拒,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沉默的倾听。
变化是从某天下午开始的。
那天江凛月被学生缠着问问题,走出教学楼时,夕阳已经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她以为办公室早就没人了,推开门却看见沈清宴还坐在窗边,台灯亮着,教案摊在桌上,手里捏着的红笔却久久没有落下。
“沈老师还没走?”江凛月放轻脚步走过去,发现对方的保温杯是空的,忍不住打趣,“等我呢?”
沈清宴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笔尖在纸上划出道歪线,语气却依旧平淡:“刚改完作业。”她合上教案起身,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一起?”
江凛月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好啊!”
并肩走在走廊里,高跟鞋的清脆与帆布鞋的轻响交织,意外和谐。江凛月讲着班里学生的趣事,沈清宴偶尔应一声,路过楼梯转角时,却自然地提醒了句“小心台阶”。
从那天起,沈清宴下班的时间变得“灵活”起来。
江凛月忙着备课时,抬眼总能看见沈清宴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明明教案早就改完了;她故意磨蹭着收拾东西,眼角的余光会瞥见对方假装翻找文件,手指在抽屉上停了又停。
有次江凛月故意放慢动作,听见沈清宴的椅子发出轻微的响动,转头时正撞见她慌忙低头翻教案的样子,江凛月没戳穿,反而加快了收拾速度,抓起包时笑盈盈地说:“沈老师,走啦?”
沈清宴“嗯”了一声,起身的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仿佛刚才的等待只是巧合。
周五傍晚,两人并肩走出办公楼,沈清宴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上次你说的那家面馆,在哪里?”
江凛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说那家小面很出名的店,立刻来了精神:“就在前面路口拐过去,不远!我带你去!”
面馆里飘着浓郁的骨汤香,木质桌椅被磨得发亮。江凛月点单时特意加了句“多放香菜”,转头看见沈清宴正低头看着菜单,指尖在“微辣”选项上轻轻点了点。
面端上来时,热气模糊了镜片。江凛月低头扒拉着自己的面,抬眸望向沈清宴,对方的动作很轻,汤匙碰到碗沿几乎没声音,只是在吃到香菜时,会不动声色地用筷子挑到碟子里,一根都不剩。
“你不爱吃香菜啊?”江凛月忍不住开口,自己碗里的香菜正吃得香。
沈清宴抬眼,嘴里还含着面,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没再多说。江凛月识趣地闭了嘴,专心对付自己碗里的面,偶尔抬头,能看见沈清宴的睫毛在热气里轻轻颤动,侧脸的线条比平时柔和了些。
整顿饭没太多交谈,只有汤匙碰碗的轻响和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江凛月却不觉得尴尬,反而有种奇妙的安稳。
走出面馆时,秋风卷着落叶飘过脚边,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又随着步伐轻轻分开,像一首无声的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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