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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和沟通
墙根,沈簇一路隐蔽,来到这儿又踩着砖头,故技重施翻出去。
脑后一凉,他若有所感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看见。索性转回头,往老楼走去。
老楼,顾名思义是桑城老城区荒废的高楼。说是高楼其实也只有六层,这一片儿都是,包括沈簇在另一边找的出租屋也是。大概是因为超过六层就要安电梯了。
这里是生活、治安、管理,的无人区,自然成了不少不良少年的“战斗地”。
果不其然,沈簇刚刚迈进通往老楼的小巷,就看到等待已久的一行人。
黑夹克束脚裤,还有一双豆豆鞋。其余人都站着,只有一个人坐在一把裂了皮的小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正吞云吐雾。这人长了双三角眼,每每眯起就阴光阵阵,而他右眉骨到左脸颊,有一道醒目的横亘整张脸的狰狞疤痕。
沈簇穿着校服踩着板鞋,慢悠悠地走进去,随意靠在巷壁“刚出来就着急找我了,刘燃。”
刘燃从沙发上起身向沈簇走来“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的嘴还是又臭又贱。”
“找我干什么。”沈簇抱着双臂从容又戏谑地看着刘燃。
刘燃停在沈簇半步远,将烟头捻在沈簇耳边的砖上“你不清楚么,你我的账一直没算呢。”
“那你想怎么,现在算。”沈簇右手从兜里拿出一段刀片,末端用卫生纸和透明胶带缠着。正是划伤刘燃那一片。
“你看,我把你的好朋友也带来了。”
迎面一阵拳风。
刘燃眉头狠狠皱起,浑身怒火中烧。然而不管再如何,拳头也无法再离沈簇近一分一毫。
沈簇左手握着刘燃的拳头,用力一转,刘燃痛呼着握着手腕退后了。
周围的跟班们见状想要上前,却又被刘燃拦住了。
“你别得意。没到我报答你的时候呢。现在不过是看看你是不是还苟延残喘。”
沈簇不以为然,阳光衬得他不修打理的发丝像扯乱的钢丝球,头不低眼低地睨着刘燃“随时奉陪,孬种。”
刘燃轻嗤一声,摊开双手自得道“随时奉陪?我可没时间跟你耗。”他指了指脚下“这地方我早待够了,说来其实也多亏了你。”刘燃伸出食指,直直对着沈簇。
“怎么,在里面悟出什么了。”沈簇看着刘燃略有兴致道,两人像许久不见的老友搭话。
刘燃就着这样的姿势看沈簇“就算是悟吧。进去以后我每天每晚,吃饭睡觉拉屎放屁都在想你。我想,怎么就是我呢?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沈簇听了起身,走近刘燃两步语气稀松平常“所以,你找到理由了吗?是我被逼无奈随机刺中了你,还是你运气站位不佳?”
没等刘燃说话,沈簇一把打掉刘燃举着的手“我来告诉你,都不是。在我从他们手上抢着掰下来那段刀片开始,我就想好了对付你。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
沈簇看着刘燃阴鸷的脸和周围黑压压的小弟,丝毫不退道“因为在我眼里,你站在那里就是他们的一员。而且你比他们所有人都弱。”
“和我想的一样,东窗事发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扔出去当替罪羊。刘燃,你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不,你只是被踢出局失败了。”
刘燃那双三角眼又眯了起来,呼吸间是因为恼怒而加重的气息。但不过须臾,刘燃又松了口气,面上带着几分微笑。
“随你怎么说怎么认为。”刘燃向外走,与沈簇肩膀相对,侧着头看沈簇。
“或许你说得对。不过记住,这账是我在这儿的最后一笔。等着我,在你脸上也刻一个一模一样的疤,然后像甩鼻涕一样把你扔在这片垃圾堆里。”
刘燃看着沈簇那副高高在上不正眼看人的样子,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带着一行人悄无声息地退场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巷子里慢慢空荡安静。
沈簇站在原地良久,走了两步,而后踢倒那被刘燃坐过的绿色破沙发,在侧面坐下。靠着墙壁,点了根烟,塞进嘴里,不大一会抽没半根。
“呵。”沈簇嘲弄笑了,然而嘴角落下后,心也坠了坠。
咂咂嘴,抽得快了,尼古丁嵌进嘴里,又苦又辣。
一年前那场闹剧的最后,那些人起了一把火,所有的作案工具都烧得彻底,本来就落后的警力这下根本无从抓起。沈簇躺在地上,透过已经被打肿的眼皮向外看。刘燃在另一边捂着布满鲜血的脸,号啕痛叫。
那把火烧掉了烧掉了沈簇的前半生,也烧掉了刘燃的后半生。
然后呢?
没想到刘燃这个烂人比他先看透。刘燃说得对。
那把火属于这里,没有熄灭。它在沈簇的身上,一直燃烧至今。
安静片刻,一个不速之客刚走,下一个麻烦接踵而至。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沈簇没抬眼,听着巷口响起一声
“沈簇,我在找你。”
沈簇扔了烟蒂,用脚捻了捻,罕见地愠怒,起身走到秦沨孑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秦沨孑面色如常,抬头四下看了看,而后道“这是一片废楼。”
沈簇怒极反笑“我说得不够清楚么?别纠缠我。”
秦沨孑低着脑袋,眼睛里带着不可言状的可怜请求“为什么?你收下我的情书了。”
“烧了。”沈簇看着秦沨孑道。
也是这时,沈簇看到秦沨孑那张画皮一样的脸上出现了类似苦闷的表情。
“我还有。”
沈簇只道“你不走,我走。我有一万种方法离开。”
秦沨孑貌似僵住了,两人无言相对,半晌,看着秦沨孑毫无动作,沈簇侧身向外走去。
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暖烫的手掌攥住了。沈簇反手一挣却没有挣开,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头。
“放开。”
“对不起。是我不够好。”秦沨孑更用力地攥着沈簇的手腕,深深看着沈簇。脸上蓦然浮现出阴恻的神情。
沈簇伸出右手去抓秦沨孑的手腕,没等碰到,就听到秦沨孑道。
“你闻到了吗?”
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簇却一下怔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调整呼吸,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霉味,其余什么也没有。但他不敢松气,直觉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刻,像是知道他在呼吸,一股气味猛然浓烈起来。
沈簇被呛得一时想咳嗽,却又在鲠喉的一瞬间,所有的线都由这股终于真实的气息串联成线。
“这是我的信息素。”
仅一句话,砸得沈簇如坠冰窟,血色全无。
他不可控制地睁大双眼,面前一阵阵恍惚,画面翻灰碎裂,直至和记忆中那个身影完美重合。
双拳攥得发白,大脑嗡嗡作响,不可置信,背叛至极。
不是你,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那个人,是你。”
“是我。”
秦沨孑轻轻应下了。
“你知道,信息素激素抑制剂并不是绝对的。”他话音有些颤抖,脸上却还扯着笑。
一瞬间,沈簇逆鳞乍起,陡然上前,攥着秦沨孑的衣领,将人重重抵在墙上“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自说自话,完美匹配算什么狗屁?就想威胁我。我就算挖了腺体,也不会屈居于你!”
心火猛烈,烧得他发麻,刺痛,又麻木。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对你进行信息素感染分化。抑制剂已经开始失效了。你注定是要分化的……”
秦沨孑余下的话音中断,沈簇带着风的拳头就这样毫不留力地砸在他脸上。
那个雨夜为他而来为他驻足的身影,从第一面的搭讪开始,从那抹他自认为温柔清冷的淡淡皂荚味开始。
从头到尾,全是算计与骗局。
把他愚弄的像一个蠢货,最可笑的蠢货。
很疼,然而秦沨孑不闪,不躲,不还手。只一次次转过头看着沈簇,狼狈的脸上双眼隐隐执狂发亮。
“你要摘除腺体,医院,还是黑诊所。不管哪个角落,我都会死死盯着,没有地方敢给你做手术。你只能让我留在你身边.......”
砰,又是一拳。
沈簇浑身颤抖,却不看秦沨孑的脸“闭嘴,混蛋。”
秦沨孑吐出一口血沫,继而握住沈簇紧攥的拳头,一点点又用力地分开沈簇的手掌,放在脸旁“沈簇,我是顶级Alpha,根本找不到能够匹配,能够接受我信息素强度的Omega,你是唯一一个。”
“你的腺体和我的腺体完美契合,你接受了我的信息素,就无法再接受别人的味道。”
“你可以帮我度过最难熬的易感期,我也可以让你度过发热期。”
“我是你唯一的Alpha......”
啪!
那手掌直接甩了秦沨孑一个响亮火辣辣的耳光。
“只会用腺体思考的畜生!你这种Alpha让我恶心!恶心!”
忽然间,沈簇感觉空气中的信息素正从他的毛孔一丝丝渗入他的身体,他松开秦沨孑,退后着捂住脖颈,又捂住口鼻,他胡乱在身上挡着,捂住,可不论如何也阻挡不了。
忽然!沈簇摸到了口袋,随后颤抖的右手急而快地伸进兜里掏出什么。这是唯一的机会!
一个淡紫色的信封掉了出来,正是沈簇说烧掉的那一封。而现在,它大体无恙。只在信封正面有一个被烫出的洞。
秦沨孑眼尖,看到那情书,狼狈的脸上猛然惊喜,刚要说话,却看见沈簇接着从兜里掏出一段刀片,沈簇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攥起刀片直直向脖颈后扎去。
啪嗒。
一滴泪比鲜血更先落下。顺着沈簇左脸颧骨的那颗痣流淌。
沈簇眨了眨眼,不是自己的。他抬眼,是秦沨孑,在他面前,双眼猩红开了水闸一般,不停掉着泪珠。
一颗一颗落在沈簇的脸上的感觉,让他想起了两人初见的雨。
脖颈后,沈簇的双手相攥着,刀片最尖端离他的皮肤尚有一厘米。
温热黏稠的血顺着刀刃滴在沈簇脖颈后的骨节上,进而缓缓向下,像一个抚摸。
秦沨孑没有触碰沈簇的脖颈,手背向上,任由刀片刺穿他整个手掌去阻拦。
“你为什么。”沈簇怒意鼎盛,然而双唇紧闭下,却不敢再动丝毫,他只好魔怔一样不断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秦沨孑另一手小心翼翼用指节擦过沈簇脸上,分不清是谁打下的泪痕。
“对不起,不要哭。”
“对不起,喜欢你,我喜欢你。”
沈簇终于松了手,所有的力气都用尽。浑身的颤抖剥夺了他的知觉,后颈腺体的生长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他只视线模糊地看着秦沨孑。我没有哭,我不会哭,那不可能是我的眼泪。
蓄谋已久的是你,突如其来的是你,逼我到如此地步的也是你,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还是你。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而后沈簇便两眼一黑再没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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