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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芳芷长叹一声,她会游泳,可她没有力量带着豆儿一起游到岸边。芳芷看向桅杆,是不是可以爬上去?!
轰的一声巨响,船身又一次剧烈震动,芳芷和周边的人纷纷滚倒在地,瞬间功夫,船舱底部发出咔咔咔的巨大声响,身边有妇人哭喊:“天杀的啊,船要沉了啊。”
芳芷强忍耳鸣,一手紧握成拳,一手奋力拉起浑浑噩噩、哭哭啼啼的豆儿,勉力拨开四处奔走的人群,向桅杆踉踉跄跄跑去。
一尺宽五丈高的主桅杆底下,陈珩正用找到的斧子奋力挥砍。重力挥砍之下,豁口已有半尺多宽窄。
第二次爆炸袭来,陈珩手中斧头脱手而出。他后退几步弓步站稳,简直怒不可遏,那位竟然要杀全船人灭口。
此时船上更加纷乱,有火焰从底舱窜出。陈珩侧目看见发髻纷乱的芳芷和她那涕泪齐流的丫鬟向桅杆跑来,只命令道:“站到我身后”。
芳芷拉豆儿站在陈珩身后,看他上前一步,挥掌连续击在桅杆上。砰砰之声过后咔嚓一声巨响,桅杆开裂向豁口方向轰然倒去,巨大的船帆掀起的风将船尾的浓烟扫向后面。
轰的又一声巨响,桅杆砸烂了围栏,杆头震颤着倒在岸边,整张船帆铺在围栏和岸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斜面。
一阵烟尘过后,芳芷拉跌坐在地的豆儿,让她顺着桅杆爬过去。“不,小姐···”豆儿死死抱住芳芷腿哭嚎:“我不敢,小姐,我不敢啊,我不去。”任芳芷怎么劝说都抱住她不肯动。
芳芷向四周看去,船头人群争先恐后奔过来爬上桅杆,借着帆面滚落岸边。不多时的工夫,船身又下沉了不少,甲板上逐渐有水溢出,人群争先恐后地爬上了船帆。
芳芷咬牙使出吃奶力气,把颤颤巍巍的豆儿拽起来。陈珩斜眼看着,突然伸手抓住豆儿的腰带将她飞抛出去,芳芷惊惧间,看到豆儿咕噜噜的顺着帆面滚到了岸边。
芳芷莞尔,学这个时代的男子样子向陈珩拱手:“谢英雄救命之恩”
咔咔咔的巨响,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传来,船体倾斜而起,瞬间崩裂成两半,一时间木屑纷飞,甲板上的物件倾泻而下,主桅杆侧起掉入运河。
芳芷整个人向后倒去,被陈珩一把揽住,他带着芳芷侧身疾跑如飞。转瞬间跨过栏杆跳入水中,扑通一声,两人沉沉落水。
水下有一股巨大水流拉扯着他俩向船身涌去。陈珩右手揽在芳芷的腰际,左手奋力向相反方向游去。
芳芷清醒了,是沉船产生的漩涡。她左手揽住男子,右手和腿一起使力,两人协力游出水面。
芳芷一出水面就大口喘息,她扭头向后看去,远远的河水里,半截断裂的船身正缓缓下沉,另一半则已完全没入水中。
她筋疲力尽,回头看紧紧揽住她的男子,他正在回头看船,冰冷的河水里,揽住芳芷的手臂健硕有力。芳芷喘息未定,低声呼唤:“恩公?”
陈珩回神,低头看怀里,芳芷散开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头上,一双韵了秋水的眼睛明亮,殷红的嘴唇喘息着。他一惊,感觉霎时回笼,姑娘被他紧紧扣在怀里······
他喉头涌动:“我叫陈珩!”
芳芷一瞬间呆住了,一模一样的名字。为什么?
陈珩改圈为拉,拉着呆愣愣的芳芷向岸边游去。他身姿矫健,拉着芳芷在数丈宽的水面上飞快游动。上岸的时候,芳芷筋疲力尽了,沉船方位已经遥不可及。
立于船头,运河看似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唯有亲身入水,方能体会那暗流涌动的惊心动魄。若无陈珩相救,今日姚芳芷恐已命丧黄泉。
陈珩站在岸边,卸下双刀扔在脚下,又褪去上身衣服拧干水分。水珠顺着他宽阔健硕的胸肌滚入腰腹部块垒分明的沟壑,又滑进裤子里。
芳芷不顾形象地趴在岸边一动不动,有风吹过,冷得颤抖。天空一片阴云密布,不久,大雨直线倾泻,芳芷还没有缓过劲就被陈珩拉起来一路向北而行,他身量高,步子极大,芳芷一路小跑跟着。
雨越来越大,转瞬间瓢泼一般,砸得她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本身就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沉重又难以行动,芳芷气喘吁吁,再也走不动了。
陈珩停下来转头看芳芷,昏暗的天色里,织锦缎做的衣服全数粘在她身上,玲珑身段一览无余。
芳芷胸腔起伏,呼吸间雨水都喝进了肚子里。她身高只及陈珩下巴,仰头望他,只见他一碰到她的目光就转过头去。
“抱歉”陈珩喉头涌动:“此处没有歇脚的地方,我们必须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休整一晚。”
芳芷再也忍不住,泥也好水也罢,她嗵的一声坐下,喘息着说:“我跑不动了。”
陈珩转头看芳芷,她修长的双腿蜷在身侧,一手撑着地面,细腰之上胸脯起伏,那双原本明媚的眼睛被雨水打得轻眯着。陈珩喉头发干,他将双刀转背到胸前,然后背对着她蹲下:“上来”
芳芷被陈珩背着向北而行,如果不是倾盆大雨砸在身上,此时真的很舒适,他肩膀宽厚又温热,抓握着她小腿的手也一片火热。
芳芷双手环着陈珩的脖颈,眼皮不争气地耷拉下来了,这惊恐又波折的一天,终于安全了,就睡一会儿吧,一小会儿。
陈珩很煎熬,后背两团柔软,手下纤细的腿,鼻息间少女的甜香。他不断提醒自己大事在前,不得分心。
突然后颈被一片冰冷滑嫩的东西贴上了,轻柔的喘息吐在他脖颈间,他喉头涌动,停下来艰难地闭了闭眼。
陈珩直挺挺的着走了一炷香时间,透过巨大的雨幕,眼见一座废旧的房舍远远地立在一片田地里。
他把睡得迷糊的芳芷放在墙边。站起来拖过一张瘸腿桌子一掌拍碎,又掏出火折子用碎木生火。
芳芷被轰的一声震醒了,眼前是一间门窗破损的小屋,陈珩蹲在对面刚生起一堆火。她眼巴巴看着他,心里转过无数念头:他是那个陈珩吗?
陈珩生好火,抬头看坐在那里发愣的芳芷:“你闭上眼睛”
芳芷没听清:“什么?”
陈珩不耐烦,他扔下双刀,解开腰带。芳芷恍然回神,双手紧张地捂住眼睛,嘴里说:“你早说嘛”
陈珩不屑地轻哼一声,麻利脱下衣服,只留亵裤,又用破凳子架起衣服在火边烘烤。
芳芷耳朵里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脸颊发烫,一阵声响过后,陈珩似乎坐下了。他沉声说:“睁眼吧,你也得把衣服烘烤一下。”
芳芷放下手,看见陈珩赤膊背对着她笔直坐在火堆后,他宽肩窄腰,肌肉虬结有力,芳芷脸颊不争气地涨红了。她低头想了想,将全身衣服脱下来一件一件烘烤。不多时,她将烘好的小衣和中衣等穿上,又拿起凳子上陈珩的中衣展开在火上烘烤。
陈珩面对着屋外瓢泼大雨,拼命转移注意力,可耳朵里芳芷脱衣服的声音“震耳欲聋”,他清楚的知道她一件一件的脱guang了,又展开衣服在火上烘烤。分分钟,忍了又忍的兄弟还是出来了。
芳芷将陈珩的中衣烘干,站起来走到陈珩身后给他披在肩上。陈珩手挡在身下,咽了口唾沫:“谢了”
芳芷柔柔回他:“别客气,你可以转过来烘衣服了”
陈珩一边穿衣,一边粗声说:“不必”
芳芷坐下一边继续烘干外衣,一边思筹:会不会他也像我一样,用新身份继续生活下去?
芳芷咬咬嘴唇,轻声问陈珩:“你···喜欢听曲儿吗?”陈珩还在跟兄弟作斗争,粗声回答:“没空儿”
芳芷明媚大眼睛弯起:“晚间无事,我给你唱一首吧”她不等陈珩出声,轻声唱起: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
曾与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里
这从未听过的歌声轻灵悠扬,穿透雨幕扎进陈珩心里,他莫名有股熟悉感,却抵不过兄弟愈发蓬勃的热力,他出声打断芳芷:“别唱了,我要睡一会”说完侧身躺下。
芳芷眼睛慢慢湿润,一滴泪顺着脸颊淌下来,不是他。
迅风骑马顺着陈珩留下的标记找来的时候,大雨早就停了,天光大亮。自家老大穿着中衣盘腿坐在一处破瓦房门口,背对着一处火光。火光后面,芳芷盖着老大的外衣睡得深沉。
“头儿?”
陈珩站起身,走到瓦房外。
迅风毕恭毕敬汇报:“昨天他们得手之后立即乘马车向沂州方向去了。文良受过大刑,车走得不快,惊雷领人一路跟着呢。沉船的事闹得很大,淮安府的府兵接走了活着的乘客连夜审讯。百姓都传是水匪劫船。但今早周边郡县都得了令,现在出入审查很严。”
陈珩点点头并未言语。
迅风又说:“北面传来的信,福王上书说捐五万两白银赈灾。”
陈珩轻嗤,亲王岁禄万石,折合白银不过五千两左右,五万两是十年的俸禄。这十年奢靡的花销靠什么?他默默抬头看东面升起的昏白日头。
迅风抿了抿嘴:“我们这边该怎么办?运河上游因为水患封禁了,吕梁洪和徐州洪正在泄洪,船都停在泗阳下游了。”
陈珩向破瓦房里看了一眼:“弄两匹马来,我们也去沂州。既然他只需要五万两银子赈灾,那么剩下民脂民膏不能任他挥霍”
迅风正色:“是,头儿!”他向屋里努了努嘴:“那,姚姑娘儿怎么办?此处荒郊野岭的。”
“带着!”
“啊????”迅风的嘴快合不拢了。
“怎么?你有意见?!”
“不是,不是!属下不敢,那个,呃,我这就去弄马。”迅风语无伦次,头也不回地上马而去。
陈珩感觉到升起的日光,他耳根发痒,脖颈涨起一丝红云。他转身走进破瓦房,就看见芳芷拥着他的外衣跪坐在火堆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陈大人”屋内半明半暗的光线里,芳芷明亮的眼眸似天边的月,她殷红的小嘴张合:“我们聊聊吧”
“陈大人”只着白色府绸中衣,他身材修长挺拔,挡住了屋外的光,在明灭不断地火光映照里,面容更加英俊了,但他狭长的凤眸透着冷,似乎并不想说话。
“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有生之年若能报大人恩情,芳芷万死不辞”。芳芷跪坐俯身拜下,陈珩侧身避过。
芳芷正起身来,弯唇嫣然一笑,声音温温柔柔“如今山河飘摇,党争不断,蠹虫百生。大人能心系万民,小女子敬佩得很。”
陈珩抬眼看芳芷,嘴角漾起浅浅弧度,侧身坐在门槛边上,一腿曲起,一腿盘卧,伸手捡起一根柴火支地。他凤眸斜睨,唇角带笑:“姚姑娘怎知我不是水匪恶霸,干的是劫富济贫的买卖?”
芳芷有瞬间怔愣,这难道是冷面英雄的另一面?她微微仰头,直视陈珩道:“大人何以知晓小女子姓名?水匪粗鄙,岂会留意我这小小女子?况且官也罢,匪也好,肯救民于水火的人值得小女子敬仰。”
陈珩将手中柴火甩进火堆,噼啪一声,火堆窜起一个小火苗。他凤目直视芳芷:“你方才说山河飘摇,党争不断,蠹虫百生。你不过闺中女子,如何敢妄下定论?”
芳芷心中一凛,此乃古代,言语不慎恐惹杀身之祸。芳芷攥了攥身前陈珩的外衣,然后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装无辜:“大人多虑了,小女子胡说八道的,大人不必当真。”
陈珩被芳芷大眼睛眨的喉头发干,轻咳一声:“如此”他看着芳芷的眼睛:“鄙人陈珩,锦衣卫佥事,奉旨查办私盐案。如今失了人犯,不得不夙夜追踪。姚姑娘若是谨言慎行之人,陈某不妨护送姑娘一程。”
陈珩将“谨言慎行”四字咬的颇重,说完不再看芳芷,将火堆旁鎏金刀柄的短刀抽出,用它削一根一扎长的破木头,刷刷刷,四方棱角被轻易削去,然后又嚓嚓嚓的认真打磨起来。
芳芷心中小鼓急打,刚才装听不到好了,陈珩私放人犯,虽然行的是利国利民的事,但锦衣卫声名在外,此处荒无人烟的,搞不好会被杀人灭口啊??
芳芷脸色发白,认认真真应道:“多谢陈大人好意,芳芷对天发誓,绝不辜负大人的好意。”她站起身,走到陈珩身前,十分狗腿地弯腰将手中衣服披在他身上。
日头高高升起,陈珩穿戴整齐,双刀交叉背在身后,挺身站在破瓦房外面。瓦房内,芳芷正忙着梳理长发,随后灵巧地用布带扎起一个高马尾。
远远的马蹄声传来,迅风背着包袱骑马而来,身后跟着一匹驼着水囊的马。他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扔给陈珩,“头儿,肉包子,好吃得紧。”。
陈珩接过纸袋转身递给走出来的芳芷,看到芳芷愣了一下,她并未挽发髻,长发用发带高高束起,走路的时候发尾轻甩,脸颊白中透粉,接过包子时明亮的眼眸弯成月牙,像一朵明媚又绚烂的花朵。她拿出一个包子,递在陈珩嘴边:“大人辛苦了!”
迅风瞠目结舌两眼放光:辛苦了!辛苦了??这是我想得那个辛苦吗?!
陈珩接过包子,他耳朵涨红,转身问迅风:“怎么只有一匹马?”
迅风马上正色:“头儿,那个···我···”
芳芷咬一口包子,口齿不清:“我不会骑马的,大人不用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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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珩:出去淋雨?

芳芷:正人君子~鉴定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