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夏了冬天

作者:晴笙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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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


      夜色浓稠,像化不开的墨,将整栋房子包裹其中。何闻野枕着旧柴犬玩偶,意识在困倦的边缘浮沉。白日的纷杂画面——宋予执冷淡的侧脸、简洁到吝啬的字句、那堵隔开两人的墙——幻灯片般在脑海中闪回。眼皮沉重,身体叫嚣着休息,神经末梢却还醒着一部分,敏感地捕捉着黑暗中的任何异动。

      一片寂静。几乎令人耳鸣的寂静。

      然后,声音出现了。

      不是之前那种微弱、规律、带着金属质感的敲击声。是一种……更沉闷,更不规律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毯上,又像是什么重物被不小心碰到。很轻,隔着一堵墙和良好的隔音,传到何闻野耳中只剩下模糊的闷响,却足以将他从浅眠的边缘彻底拽回清醒。

      他倏地睁开眼,在黑暗中屏住呼吸,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左边的墙壁上。

      声音没有再持续。但刚才那一下,足够清晰,也足够……异常。不像是整理东西,也不像是正常的起身动作。那声音里带着点仓促,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何闻野盯着天花板,心跳在寂静中咚咚作响。隔壁住的是宋予执,那个看起来永远从容、永远一丝不苟、仿佛连呼吸都能精确控制频率的宋予执。他会发出这种声音?

      也许是听错了?也许只是书掉在了地上?

      可那声音……不太像。

      理智告诉他,别多管闲事。宋予执明显不喜欢被打扰,他们之间那点可怜的“和平”脆弱得像层窗户纸,一捅就破。而且,万一真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只是小事,他贸然过去,只会显得莫名其妙,甚至惹人厌烦。

      但另一种更强烈的冲动攫住了他。那不仅仅是对异响的好奇,更像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直觉。白天宋予执那张过分平静的脸,那句“都会淡的”冰冷话语,还有他独自站在厨房灯光下喝蛋白粉的孤寂背影,此刻都混在一起,拧成一股细细的绳,扯着他的神经。

      万一……他是不舒服?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何闻野想起晚饭时宋予执吃得很少,想起他略显苍白的嘴唇(或许只是灯光原因?),想起他放下汤碗时过于平稳以至于显得有些刻意的手臂。

      他猛地坐起身,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暖黄的光晕驱散一小片黑暗,也映亮了他脸上犹豫不决的神情。他看了一眼枕头下露出一角的笔记本,那上面还写着“疑似冰山出现微小裂痕”。

      裂痕……如果是真的,也许现在正是需要一点外力的时候?或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门边。耳朵再次贴上冰冷的门板。这一次,他听到了别的——极其压抑的、短促的吸气声,还有……类似忍痛时从齿缝间漏出的细微气音。

      何闻野心头一紧。不再犹豫,他拧开门把,走了出去。

      走廊里只开着昏暗的夜灯。宋予执的房门底下,没有透出光线。他走过去,抬手,停顿了一秒,指节轻轻叩在门板上。

      “宋予执?”他压低声音问。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何闻野皱了皱眉,又敲了敲,稍微加重了点力道。“宋予执?你没事吧?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依旧一片死寂。但那死寂里,仿佛绷着一根极紧的弦。

      何闻野的手放在门把上。拧,还是等?

      “我进来了?”他提高了一点音量,带着试探,也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心。

      里面终于传来一点动静。很轻的布料摩擦声,然后是宋予执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更沙哑,带着极力压制却仍然泄露出的细微颤抖:“……没事。”

      这声音绝不像“没事”。

      何闻野不再迟疑,轻轻拧动门把——门没锁。他推开一条缝,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稀薄的光线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一股淡淡的、类似薄荷混合着某种药膏的清凉气味飘了出来。

      他适应了一下黑暗,目光扫视。房间的布局和他那边类似,但更简洁,甚至称得上空荡。书桌整齐,床铺……床上没有人。

      视线挪动,借着窗外微光,他看到了地板上,靠近床头柜的位置,蜷着一个身影。

      宋予执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沿,微微弓着身,手臂环抱住腹部。他穿着深色的睡衣,几乎融进阴影里,只有侧脸和脖颈的线条在微光中显出一种异样的苍白。他低着头,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和下颚绷紧的线条。

      何闻野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你怎么了?”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着急。

      宋予执没有立刻回答,呼吸有些重,带着不易察觉的短促。他似乎想抬头,但腹部传来的疼痛让他动作僵了僵。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胃疼。老毛病。”

      声音干涩,每个字都像是费力从疼痛中剥离出来的。

      何闻野看着他环抱住腹部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碰碰他的手臂,又在中途停住,转而问:“药呢?有药吗?”

      宋予执几不可察地抬了抬下巴,指向床头柜的方向。

      何闻野起身,打开床头灯。柔和的灯光瞬间照亮一隅。床头柜上除了一个简约的电子钟,一瓶水,就是一个白色的药瓶。他拿起来看了看,是常见的胃药。瓶身冰凉。

      他拧开瓶盖,倒出两粒在手心,又拿起那瓶水,拧开,回到宋予执身边。“先吃药。”他把药片和水递过去。

      宋予执闭了闭眼,像是积蓄了一点力气,才慢慢松开环抱腹部的手臂,去接水和药。他的手指碰到何闻野的手心,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何闻野心里那根弦又被拨动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宋予执就着水吞下药片,动作有些艰难。吞咽时,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何闻野看着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他见过妈妈胃疼的样子,知道这种时候除了吃药缓解,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但看着宋予执这样独自蜷在黑暗里忍受,一种陌生的、焦灼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弥漫开来。

      “地上凉,”他低声说,“去床上躺着吧?”

      宋予执摇了摇头,声音虚弱但坚持:“等会儿……坐着好点。”

      何闻野没再劝。他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毯上坐了下来,背也靠着床沿。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不远不近。房间里只剩下宋予执有些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遥远的、模糊的车流声。

      沉默蔓延。但与白天那种充满隔阂和刻意的沉默不同,此刻的沉默里,掺杂了疼痛、无措,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或者说,是一种平衡被打破后的微妙失重感。

      何闻野盯着地毯上繁复但冷暗的花纹,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宋予执。那个看起来无懈可击、冷漠疏离的“哥哥”,此刻卸下了所有坚硬的壳,露出底下苍白脆弱的里子。这让他先前那些“攻略冰山”的赌气念头,忽然显得有点幼稚,也有点……不合时宜。

      他偷偷用余光瞥向宋予执。他依然低着头,侧脸线条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阴影。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没入鬓角。他环抱着自己的姿势,透出一种近乎本能的自我保护,也显得格外孤单。

      何闻野想起他说的“都会淡的”。是不是因为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包括病痛,所以才觉得所有关系都可有可无,终将消散?

      “你……”何闻野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经常这样吗?”

      宋予执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沉默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没去看医生?”

      “……看过。”

      “医生怎么说?”

      “饮食不规律。”宋予执言简意赅,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何闻野想起他晚上只喝了蛋白粉。“所以晚上就只喝那个?”他指了指大概是厨房的方向,“不吃饭怎么行。”

      宋予执没说话,算是默认。

      “以后……”何闻野顿了顿,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立场说,“还是吃点东西吧。胃是靠养的。”

      宋予执依旧沉默。疼痛似乎缓和了一些,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了一点,但姿势没变。

      又是一阵沉默。何闻野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或者……只是不让这沉默继续吞噬他们。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书桌上。那本《局外人》合着放在一边,旁边是那个魔方。但此刻魔方不再是六个面整齐划一,其中一个面上,突兀地嵌着一块红色。

      何闻野盯着那个魔方,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规律敲击声。“你晚上……是在玩那个魔方吗?”他问。

      宋予执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玩得很好?都能复原。”何闻野试图让话题轻松一点,“我最多只能拼好一面。”

      “打发时间。”宋予执的声音依旧没什么力气,但似乎愿意多说一两个字了。

      “那个红色的……”何闻野指了指,“是你故意弄乱的?”

      宋予执的目光落在那个错色的魔方上,眼神深了一下,随即移开。“嗯。”

      一个“嗯”字,没有解释。但何闻野却莫名觉得,那个错位的红色方块,或许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也许就像宋予执这个人,看似严丝合缝的冰冷秩序下,也藏着某种不愿示人的、刻意的“错位”或……裂痕?

      药效似乎开始起作用了。宋予执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紧绷的下颚线条放松了些。他尝试着慢慢伸直了蜷缩的腿,动作依旧带着小心。

      “好点了吗?”何闻野问。

      “……嗯。”

      何闻野松了口气。他看着宋予执额上未干的汗,忽然站起身。“你等等。”

      他快步走出房间,穿过黑暗的走廊,回到自己房间,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干净柔软的毛巾,又去浴室用温水仔细浸湿、拧干。然后他拿着温热的毛巾回到宋予执房间。

      宋予执看着他拿着毛巾走近,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随即归于平静的默然。

      何闻野在他面前重新蹲下,把温热的毛巾递过去:“擦擦汗吧,舒服点。”

      宋予执看着他手里的毛巾,又抬眼看了看何闻野。何闻野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神很专注,带着一种坦率的关切,没有任何怜悯或刻意讨好的意味,就是很简单地觉得他需要,所以就做了。

      宋予执沉默地接过毛巾。温热的湿度透过布料传递到掌心,一路蔓延到冰冷僵硬的指尖。他慢慢抬起手,用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颈。温热的水汽带着淡淡的、属于何闻野洗发水的清爽气味,拂过皮肤,确实缓解了一些不适和冷汗带来的粘腻感。

      “谢谢。”他低声说,把用过的毛巾放在一边。

      “不客气。”何闻野重新在他旁边坐下,这次距离似乎无意中近了一点。“你……要不要喝点温水?光吃药可能不够。”

      宋予执摇了摇头。“不用。”

      “那……就这样坐着?能行吗?”何闻野不确定地问。他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尤其对方还是宋予执。

      “嗯。”宋予执靠在床沿,微微仰起头,后脑抵着床垫,闭上了眼睛。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小片阴影。卸下了惯常的冷淡和距离感,此刻的他看起来异常安静,甚至有点……疲惫的柔软。

      何闻野不敢再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陪在一旁。他抱着膝盖,目光在房间里游移,最后又落回宋予执脸上。这张脸,近距离看,更加清晰。皮肤很白,鼻梁挺直,嘴唇的形状其实很好看,只是平时总是抿着。此刻因为虚弱和放松,唇色淡得近乎透明。

      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宋予执其实……长得真的很好看。是那种干净、清冷、带着距离感的好看。像雪山之巅的月光,也像博物馆玻璃柜里陈列的、精美却触手冰凉的瓷器。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何闻野的腿有点麻了,他悄悄换了个姿势。宋予执一直闭着眼,呼吸均匀绵长,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会儿,宋予执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在寂静的房间里几乎像叹息:“为什么过来。”

      何闻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敲门进来。他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听到声音,觉得不太对劲。”顿了顿,又补充,“而且,你说‘没事’的时候,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

      宋予执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珠颜色很深,在灯光下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此刻少了些平日的疏离,多了点复杂的、难以解读的东西。他侧过头,看着何闻野。

      何闻野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没什么。”宋予执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天花板,“只是觉得……你挺爱管闲事。”

      这话听起来不算友好,但语气却很平淡,甚至带着点……陈述事实的味道,没有指责的意味。

      何闻野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那颗小虎牙又露了出来:“我妈也这么说我。她说我从小就对别人的事比对自己的事上心。”他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得很温暖,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天生的明朗,“可能有点傻吧。但我就是觉得,如果听到了,看到了,装作不知道,心里会不舒服。”

      宋予执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灯光在他深邃的眼底微微晃动。

      “而且,”何闻野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认真,“我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吧?虽然你可能不这么想。”他抬眼,直视着宋予执,“但我觉得,家人之间,互相照应一下,不是很正常吗?你胃疼,我就在隔壁,要是真的装作没听见,那我才叫奇怪呢。”

      “家人……”宋予执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品味着什么陌生又遥远的东西。他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有些飘忽。半晌,他才低低地说:“随你。”

      又是这两个字。但这一次,何闻野却觉得,这两个字里似乎少了点白天的冰冷和排斥,多了一丝……默认?或者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微小的松动。

      何闻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感觉宋予执似乎好多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疼得说不出话。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你感觉怎么样?能起来去床上睡吗?”他问。

      宋予执尝试着动了动,撑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动作还是有些迟缓,但还算稳。何闻野下意识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他的胳膊,指尖碰到他睡衣单薄的布料,感受到底下手臂的温度依旧偏低。

      宋予执站定,避开了他的搀扶,但也没说什么。

      “那你好好休息,”何闻野收回手,指了指地上的毛巾和水瓶,“这个我拿走?”

      “嗯。”

      何闻野捡起毛巾和水瓶,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宋予执已经坐在了床边,背对着他,身形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那个……晚上要是再不舒服,或者需要什么,可以叫我。”何闻野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睡觉不算太沉。”

      宋予执的背影似乎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何闻野替他轻轻带上了房门。走廊里昏暗依旧,他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再无动静,才慢慢走回自己房间。

      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宋予执手臂透过布料传来的微凉触感,鼻尖也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混合着薄荷药膏和冷汗的、独属于宋予执的冷淡气息。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快,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种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走到书桌前,拿出枕头下的笔记本,翻到记录“今日进展”的那一页。

      他看着自己写下的“疑似冰山出现微小裂痕”,拿起笔,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字迹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清晰:

      “深夜确认:冰山内部确有故障(胃病),且故障发生时,防御系统出现短暂宕机。已提供初步外部援助(送药+热毛巾)。对方未明确拒绝援助,但接收态度依旧谨慎(评级:可疑的默许)。另,发现冰山疑似有自毁倾向(故意弄乱魔方?待考)。”

      写完后,他看着这几行字,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至少,那堵墙,今晚被推开了一条缝,虽然很窄,但确实有光透过去了。

      他躺回床上,抱着柴犬玩偶,这一次,困意来得很快。闭上眼前,他脑子里最后的画面,是宋予执接过温热毛巾时,那深黑眼瞳里一闪而过的、极淡的微光。

      隔壁房间里,宋予执平躺在黑暗中,胃部的钝痛已经缓和成一种隐隐的、可以忽略不计的背景音。药效和疲惫拉扯着他的意识。

      他没有立刻睡着。

      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温毛巾带来的、令人不适却又奇异地安抚了神经的暖意。鼻尖萦绕的那点清爽的、不属于自己的气味,顽固地不肯散去。还有何闻野蹲在他面前,递过毛巾时那双眼睛,明亮,坦率,带着一种他很久未曾接触过的、毫无保留的关切。

      “家人之间,互相照应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那句话在寂静的黑暗中回响。

      正常吗?对他来说,什么才是“正常”?独自处理一切,不期待,不依赖,避免不必要的联结,才是他熟悉且认为安全的“正常”。

      何闻野的出现,像一颗投入他平静深潭的石子。起初他以为那涟漪很快就会平息,潭水会恢复原状。但现在,他不太确定了。那颗石子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执拗的温度,不仅激起了涟漪,还在试图改变潭水的温度。

      他侧过身,面向那堵与何闻野房间相邻的墙。黑暗中,墙壁只是一片更深的轮廓。但他仿佛能透过这堵墙,“看”到隔壁那个已经睡着的少年,抱着他那只可笑的旧玩偶,脸上可能还带着一点未散尽的、傻气的笑意。

      麻烦。他在心里无声地说。

      但胃部残留的那丝隐痛,似乎在那个词浮现时,又奇异地被记忆中的那点温热冲淡了一些。

      他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还能感觉到那条温毛巾的柔软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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