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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谌寒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朴素阴暗的女子,一个朴素不阴暗的男子和一个一点也不朴素的骚包。
他意识迷迷糊糊,想回忆起发生了什么,却发现一回想头就疼得厉害,像是被人狠狠扯住头皮了一样。
于是他只能和那三个人干瞪眼。
池南雪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还好吗?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妈呀好可怕——!”
谌寒讷讷地点点头。
怎么回事?
他记得自己一直处于混沌状态,恍惚醒来,却发现回忆不起来前因后果,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一点很久以前的事情。
一言以蔽之,记忆断片了。
池南雪紧张地盯着他,这让谌寒很不自在,谌寒微微收回目光,试探性地开口:“此为何处?”
“归墟。”郁离答道。
寻着声线谌寒对上了这位声音和长相都没什么攻击性的男子,归墟?这都去哪了?离凌霄宗御剑也要好几天,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谌寒接着问道:“…敢问几位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宋非晚和池南雪对视一眼,后者用一种诡异中夹杂着同情的语气说道:“好像似乎是一块冰里,很大的冰。”
“几位可曾听说过凌霄宗?”谌寒听此人说话狗屁不通,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
一直沉默的宋非晚脆声道:“自然是有的。”
谌寒皱了皱眉,虽然无法动弹,但还是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他关于凌霄宗的记忆,大概是他稍微有点学有所成后,天天偷偷下山去“行侠仗义”,碰上有需要帮助的人就不留痕迹地出手相助,天下太平的话就顺手买壶酒,或者一个人游荡在街上。
云舒——他的师尊,开始还会说他两句,后来大抵是意识到了他这种任凭打骂但本性不易的作派已经无药可救,干脆“垂拱而治”,简称不管了。
他出来这么久,云舒没有暴跳如雷吗?为什么不来找自己?还是说这次她动真格了,要自己亲自滚回去认错并且发誓再也不逞英雄才原谅自己吗?
宋非晚盯着谌寒,看他脸色一瞬间迷茫,联想到那把火纹剑,心下了然他大概是和凌霄宗有着联系:“你是凌霄宗的?”
谌寒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们既然知道凌霄宗,那么在下也不再绕圈子了,我不知为何醒来就在此处,各位救了我,感激不尽,不过谌某伤好之后还是要尽快回凌霄宗,不然师尊和掌门师叔又要念叨了。”
池南雪已经要被他绕晕了:“掌门师叔?感情你还是个亲传弟子?谌…谌某?”
“正是,凌霄宗谌寒。”
池南雪:“…好耳熟的名字。”
宋非晚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还瘫在桌子上的书。
谌寒见他们不说话,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没有任何问题。”池南雪努力忍住自己尖叫的欲望,“这个…前辈啊,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书里说你三百年前就死了?”
……
池南雪揉着被宋非晚狠狠拍了一掌的胳膊,呲牙咧嘴地吸气,宋非晚还在瞪着他,他无辜地作口型道:“我还能怎么委婉?”
谌寒聚精会神地盯着郁离举在自己面前的《宗门秘辛》,半晌,他偏开头:“我当掌门了?”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前掌门…啊!!!宋非晚!你别踩我脚!”
谌寒有些狐疑地盯着郁离,还没等他辨别出这是不是真的,突然他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惊呼道:“朔月!!”
见他这般焦急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池南雪有些不忍心:“前辈,虽然你忘了你到底为什么沦落成这个地步…咳,说白了,脑子被冻坏了——宋非晚你不许瞪我!但是,想必三百年过去,你那位叫什么月的道侣也自身难保了,唉,节哀吧。”
谌寒目眦尽裂地哑声道:“朔月是我的剑。”
“剑灵?”
谌寒摇了摇头。
合着他这么急,真的只是为了一把剑。
谌寒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剑毁人歿”这四个字,“人歿”倒是好说,他显然还剩一口气,但是…“剑毁”两个字显然让他忍不住提心吊胆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怒火中烧和无能为力的情感从他的脑中炸开,这似乎是他本能的反应,即使不知缘由。
谌寒的视线从三人脸上缓缓扫过,试图从他们微妙的表情中拼凑出真相。但记忆像被冰封的湖面,只能映出零碎的倒影——
头突然剧烈疼痛起来。
"前辈?"池南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吧?"
谌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清明:"无妨。"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让经脉如被冰锥穿刺,"看来要劳烦诸位……多收留几日了。"
说这话时他面无表情,仿佛不是重伤卧床,只是受了无足轻重的小伤。宋非晚盯着他额角渗出的冷汗,突然把剑往桌上一拍:"装什么装!"
一室寂静。
谌寒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你胸口插着火纹剑,体内寒气与剑火相冲,现在每说一个字都像吞刀片——"宋非晚拎起茶壶倒了杯热水,粗暴地往他嘴里灌,"还摆这副云淡风轻的死样子给谁看?"
谌寒被水呛了一口,烛光映出他怔忡的脸。三百年前也有人这样骂过他——那时他刚渡完天劫,躺在峰顶装没事人,结果被……被谁?
记忆又断了。
"多谢姑娘。"他忽然抬头,眼底浮着层薄冰似的笑意,"若我真是书中所写那般,此刻你们已经死了。"
池南雪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
单宁正在观星台上,猎猎冷风吹过,他却浑然不觉。
玄色帝王袍袖下,他苍白的手指悬在星盘上方,三百年来第一次剧烈颤抖。北斗第七星旁,那颗沉寂多年的暗星……亮了。
"不可能……"
他猛地攥紧胸口衣襟,那里贴身挂着半块碎玉——当年被谌寒随身携带。此刻碎玉正发出刺骨寒意,霜花顺着金线爬上他指尖。
他快步走向寝殿,有些慌乱地盯着床上那把长剑,剑身此刻正迸发出惊天寒意,连带着床上都结了层冰霜。
单宁徒手拿起朔月,刺骨的寒气让他纷乱的思绪清明了几分,霜刃映出他猩红的眼角,他却觉得此刻自己浑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三百年前所有人都说那位光风霁月的仙君走火入魔神魂俱灭,只有他固执地留着这把暴动的本命剑,任由寒气日复一日侵蚀经脉。
"你总是这样。"他摩挲着剑脊上那道细小的裂痕,那是谌寒当年为救他挡下的一击,"…这次会是真的吗?"
几日过后,谌寒已经基本上可以坐起身来,虽然他浑身受的伤连精通医术的郁离都束手无策,只能任其自然恢复,不过好在谌寒身上再难受也不会表现出来,所以他这恢复的还不错的样子倒是让他们都松了口气。
池南雪不知道为什么谌寒整个人都和冰块一样,有时控制不好连带着身边的东西也能冻上,寒气入体,总归是有害无利的,所以他从掌柜那里要来了好几床被子,强硬地给谌寒盖上,虽然除了把谌寒压得不得动弹外没有任何的效果。
这天,宋非晚端着一碗药进来,对着谌寒点了点头。
谌寒颔首道:“多谢。”
“无妨。”宋非晚干脆利落地将碗递给了他。
谌寒接过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方才还冒着热气的药汤在碗口凝出一圈细小的冰晶,这才心满意足般仰头将药喝下。
喝完药,谌寒随手将碗放在床头,见宋非晚还抱着手站在窗前,有些疑惑地示意她开口。
宋非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直截了当道:“我听说过朔月…是把好剑。”
“你是剑修?”谌寒抬眸。
“是。”宋非晚点点头。
谌寒语气平淡无波:“剑是好剑,只可惜下落不明。这几日多有叨扰,不知你们几位来归墟是有何打算?”
“只是四处游历罢了,并无目的。”郁离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坐在床边,一手搭上谌寒的手腕,细细探了片刻,收回手点了点头,“有所好转。”
谌寒打量着这个三个人里话最少的人,挑了挑眉:“郁公子是丹修?”
郁离闻言一僵,须臾,垂眸道:“学艺不精,见笑。”
郁离这话多少有点自谦的成分在里面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丹药的见解绝不仅限于“学艺不精”,谌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过多追问。他寄人篱下,今时不同往日,不是在凌霄宗,实在没什么理由再去惹人不快。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窗外归墟特有的幽蓝色萤火在夜色中飘荡。谌寒的目光落在自己苍白的手指上——那里正不受控制地凝结出细小的冰霜。
池南雪刚从街上回来,随手推开门看到这一幕:“嚯,谌前辈,你这可真是夏日出行必备啊,要是你和我们一起走,那夏天可就凉快多了。”
谌寒英雄所见略同般地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之前师尊也这么说过。”
师尊。
谌寒想到这,笑容又凝固住了,然而他很快就收敛住了情绪:“池公子这是去哪了这么开心?”
池南雪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归墟最有名的桂花糖糕!”他献宝似的递到谌寒面前,“前辈尝尝?”
谌寒欣然伸出了手拿了一块,池南雪又接着给宋非晚和郁离分了,这才坐到桌边,兴致勃勃地开口:“前辈你既然是凌霄宗这种大门派的,有没有去过暗市啊?”
“暗市?”谌寒咽下口中的桂花糕——池南雪或许在吃喝玩乐上有着过人的天赋,这桂花糕口感细腻,入口竟真有淡淡桂香,“…去过一次,后来被师尊发现骂了一顿,就不去了。”
池南雪“哦”了一声:“原来暗市三百年前就有了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池南雪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看了这三人一圈:“归墟也有暗市。”
归墟的暗市,是修真界最隐秘的交易之地。
这里不问来路,不问身份,只要你有足够的灵石,或者足够硬的拳头,就能在这里换到你想要的东西——法宝、丹药、情报、人命,甚至一些连大宗门都不敢明面买卖的禁物。
“如果前辈不介意的话,过几日我们可以去看看…据说有难得一见的上古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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