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魔

　　这回，我真是在做梦。
　　香甜的梦里有炸鸡、烤肉、啤酒……还有回不去的过往。
　　只不过我在吃的时候又梦到自己在做梦，而外面有一群人在喋喋不休，一直一直聊着天扰我清梦。
　　给我气醒了。
　　睁眼，我才发现自己正抱着一只手在啃——或许它还是我梦里的撒着孜然的辣味爪子、脆骨、掌中宝……丝丝缕缕的魔气从手指上传过来，被我吞食着。
　　这手的皮肤凉而韧，吃起来……不，捏起来手感不错。
　　我再往上看……不是，这是给我卖哪来了？
　　面前这美人儿是谁？
　　我怎么舍得啃他的手的？！
　　美人儿面无表情看着我，看我慢慢把他的手放下、用袖子盖住的掩耳盗铃的动作，淡淡道：“醒了？你吃掉了我百年的修为，说说看，该怎么办？”
　　“怎么办……”
　　我看着他，看着看着走了神。
　　他的虹膜是红色的，看起来妖异的很，但我不认为他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我抓住他的手、我亲爱的辣翅：“小哥哥……你缺人端茶递水吗？”
　　旁边一人噗嗤笑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四个人，或者说魔：黑的、白的、银的……带着红、紫、蓝……纯色也能给他们搭出好看又妖异的感觉。
　　另外几个没笑出声，但嘴角都带着笑意。
　　我望向美人儿，瘪了瘪嘴：“怎么了？你年龄很大了吗？”
　　他闭了闭眼，掩面，没理我。
　　“没有，年轻着呢，也好看着呢。我一直都说阿赤好看呢，你们都不夸。还是小家伙最实诚，眼睛都挪不开呢。”出声的是一位美丽的姐姐，她头发很长，但装扮并不夸张，看起来很温柔。
　　“洛丝。”她旁边站着的银灰色短发青年似乎不赞同她的说法，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姐姐你也很好看。”我对洛丝真心诚意地说，她莞尔一笑，连带着我也染上笑意。
　　不过，对着这些诡异又漂亮的魔族人，我仍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就问：“所以……你们是谁啊？那个脸上长鳞片的魔头呢？”
　　洛丝脸上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凑前来用渐变蓝色的指甲戳了戳我的脸，示意我看旁边：“小可爱，要不你抬头看看呢？”
　　干嘛都爱戳小孩子的脸，不知道小孩皮肤嫩其实不该动的吗？
　　抬头？抬头干什么……
　　我回看，看到掩面的那靓仔慢慢放下了手——黑色的鳞片“唰”地一下覆盖他大半张脸，头上还冒出了角。
　　我：“……”
　　黑鳞遮目、獠牙利爪、魔气萦绕——看起来丑丑的。
　　这回换我闭眼转头，假装无事发生。
　　又看回那些魔。
　　洛丝笑得正欢，只可惜笑的对象是我：“小可爱胆量不小，我喜欢她。”
　　而她身边那男的却不友善：“既然你喜欢，不如我帮你把她做成标本。”
　　他看起来很优雅，眼睛都是海蓝色，但说的话不好听，还想上手碰我，被我拍开。
　　“哟，生气了。这小东西能养熟吗？”
　　这银发魔真欠。
　　“涯，你太凶了。她不是寻常小孩。”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从头到脚白得发邪的姑娘，声音小小的。
　　她一直盯着我，看得我毛毛的。
　　对上我的眼睛，她说：“不介意的话，能给我点血肉做研究吗？”
　　你不凶！我真是有被尊重到！
　　我不会还没来得及享受到修仙世界的乐趣就初道崩殂吧！
　　想要苟活无可奈何，我弱弱地问：“……一点是多少？我能介意吗？要不这个送你？应该差不多。”
　　我掏出还剩下一瓣的法莲和莲心，递出去。
　　“真有意思，这么小，没有法器却能储物。”白毛姑娘还没说话，站在最右边、看起来最不像魔的家伙倒来了兴致，把我那莲心拿到手上看了看，语气酸不拉叽的，“天赐的恩宠真是让人嫉妒啊。”
　　“我叫江芃，”白毛姑娘摸了摸莲瓣和莲心，只取走了莲心，“伴生花瓣还是由你吸收完吧，莲心借我，回头……你还在的话，我拿东西跟你换。”
　　……什么叫我还在的话。
　　你们吃人之前还有跟食材聊天的习惯吗？
　　最右边、长得像人，心却暗黑得很的方则不嫌事大：“啊对了，回归原本的话题，要好处最大化，最好是由魔主大人将这小东西炼化吸收，兴许能突破法则。不过她身上还带着封印，估计会很难吃。”
　　我：“好处？兴许？”
　　“我只是提出一种较为划算的考虑。法莲也是莲，从里面出来的你也就算一个有灵智的食材。”面对我震惊的神情，方则没有半分不好意思，颇为认真地看向魔头，“不然，仙盟那边知道她未死，找上来又是个大麻烦。又或者，让给我下些咒。控制好了帮我做人偶应当不错。她学东西应当很快。”
　　前半惨无人道，后半听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个帮是怎么帮，人偶的材料又是什么。
　　我不想看少儿不宜、成人也不宜的情景啊！也不想变成少儿不宜、成人也不宜的情景。
　　“不好吧……”我真是要抗议了，回望那个把鳞片收起来的冷漠魔头，“魔主大人？”
　　他看起来……我看不出什么来，就感觉非常平静的样子。
　　我试探着说：“尊敬的魔主大人，或许你养过小孩吗？不如养我试试？反正我也不好吃……大人你……大概也不差钱吧。修为……我学学炼丹给你补上？”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看着看着我好像想起了什么。那天……祷言中是不是有一句杀死什么的话？为什么？是我幻听吗？
　　……不对，怎么感觉虽然这魔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在看戏？！
　　对视着对视着，给我看得有点火了，就要站起来叉腰。
　　“嗯。”这厮终于应了声，一锤定音，“先放我这。”
　　放？
　　我被提着命运的后颈丢到旁边。
　　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洛丝捂了捂嘴，眼珠子在我和魔头之间转了几圈：“好可惜，我还想着挑衅一下魔主大人的权威，把小可爱抢走呀？”
　　“你可以试试。”
　　“哎——算了算了，改明儿再来偷吧，现在先说正事吧。”
　　而后他们开始议事，说着我还不知道的地名、人名和事。
　　我则从坐在宽敞的王座的一角打量他们变成歪着躺在一角，啃完剩下那瓣莲后直接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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