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觉醒

　　“签了吗？”对面情绪稳定，是一个清朗干净的声音。
　　“没有，周四签。”迟暮翻一个白眼，“怎么？要打仗了？天要塌了？费尽心思让我搭上六军。”

　　“翻白眼不礼貌，小殿下。”圣殿圣子拉斐尔·道格·普若菲特声音传来，“你不是在找遗迹吗？天弓星域有一处，在六军领空内。”
　　“嗯？”迟暮情绪条打断，“遗迹？你找到了？怎么找到的？”
　　“秘密。”
　　“秘密，又是秘密。”迟暮长叹，在拉斐尔这位宽容甚至纵容的长辈面前，他总是忍不住有些情绪化，“你不会是故意伪造一个遗迹，就想哄我开心吧”

　　“我不会骗你，”那边传来轻笑，“殿下，你知道，我们圣子总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迟暮在大厅软榻坐下：“好吧，我不问。”不等两秒，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遗迹具体在哪里啊？大不大？保存完整吗？”
　　对方八风不动，理直气壮。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是怎么发现遗迹在六军领空的？”
　　“秘密。”
　　“……”
　　“好吧，亲爱的殿下，”拉斐尔无奈，“其实我做了预知，请相信我。”

　　“你是现编的理由吧？”迟暮质问。
　　“是真的，小殿下。”拉斐尔叹气，“我不会骗您的。”
　　迟暮才不会相信拉斐尔的甜言蜜言，他拨转两圈星环，“你为什么想让我和六军交好呢，如果只是因为遗迹的话，没有必要签协约啊。圣子大人，不会又是秘密吧？”
　　拉斐尔轻笑：“不错，秘密。”

　　“嗯哼，理由？”迟暮斜躺，小腿交叠，这是一个放松的姿态。
　　“凛冬将至。”拉斐尔波澜不惊地说，“纵观七大军团，六军最凝练，他们的刀锋被穷苦的境况打磨得锋利、崭新，其他军团都是一盘散沙。我希望你是安全的，殿下。”
　　“我觉得迟家足够保护我了。”迟暮说。

　　“即使是在听说天弓星域有遗迹之后？唉，如果你可以安心待在一处，我就不用担心了。”拉斐尔反问，“殿下，您能不去吗？”
　　迟暮凝噎一下，他肯定会去，“好吧，六军确实离得最近。”他小腿交换，侧了侧身，“所以，我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按你的心意来。”拉斐尔温和地说。

　　“你到底要做什么？拜托，就算不打算告诉我，至少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吧。你是不知道我听见高祖玉玺这四个字差点犯心脏病。”
　　“我以为我表现非常明显，聪明的殿下。”某公司早就暗地融资了。
　　“但我还是希望下次无惊无险。”
　　“我的错，请你原谅，我的殿下。”拉斐尔平静地说，“还请接下来五年内务必与六军保持紧密联系，多留意六军的天赋者特别小组。”

　　“五年？真长。”迟暮放平身体，一只胳膊举着星环。
　　拉斐尔终于带上些无奈：“你会喜欢他们的，我保证。”
　　“所以，我要加入他们吗。”迟暮以肯定的语气说。
　　“你会加入他们。”拉斐尔补充，“并且交一群朋友。”

　　迟暮呼出一口气，问：“那迟烟怎么办？”
　　“让他去和安德鲁一起，他不能总跟着你。”拉斐尔显然早有主意，“年轻人应该多磨炼磨炼。”安德鲁是迟暮的表兄，两人同年出生，相差不过两个月。
　　“……”迟暮沉默，为弟弟点蜡。

　　“打算下周回主星？”拉斐尔问：“见兰瑟？”
　　“嗯”，迟暮情绪低落下来，“他想要迟家在主星的武装。”
　　一时两边都不再说话。

　　“给他吧。”拉斐尔镇静地说，“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不明白，”迟暮说，“他从不缺少什么，为何如此渴望权力。”
　　拉斐尔知道迟暮的意思，越是紧抓越是流失，迟暮显然认为兰瑟走极端了。

　　“孩子，你不如亲自去看看他，用你的眼睛瞧瞧他到底怎么了，用你的心感受他所感受的。”拉斐尔仍是平和安抚的语调，“你在他的怀里破壳的不是吗？”
　　“我知道，我只是…”迟暮哀吟一声，“有些恼怒，他什么事也不告诉我。我有点感觉不被信任。”
　　“但还是担心，决定去看望他。”拉斐尔好笑地补充。
　　“是的。”

　　“好了，最后一问，”拉斐尔以轻松的语气说，“你的精神力探测仪做出来了吗？”

　　好问题。

　　迟暮抵达玫瑰星，选择栖身于一处与他的身份相比显得低调、朴素的小别墅中，其唯一目的便是探寻那传说中的遗迹。

　　“您明明是为了躲避主星的狂蜂浪蝶，哦，还有‘超级无趣浪费时间’的宴会社交。”谢晨对此有不同的见解。

　　其实理由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迟暮的研究——精神力探测仪，一款由迟暮亲力研发的设备，具备即时探测全球精神力分布并精准生成图像的能力，旨在探寻遗迹。

　　“你的精神力探测仪做出来了吗？”拉斐尔问。
　　“呃……”迟暮磕磕绊绊回答，“还需要一些改进。”

　　说没有吧，其实做出来了，说做出来吧，成品完全不能将非生物精神力场与众虫聚集在一起形成的生物精神力场分开，显示的遗迹分布与虫口分布基本重合，总不能每一个城市都是遗迹吧。

　　“需要帮忙吗，殿下？”
　　“不了。”迟暮说，“之前你送来的中岛、圣殿的书籍，我都已经看过了，跟迟家藏书差不多，有很多错误，还有些神神叨叨的，研究价值不大，看得我头疼。还是我自己研究吧。”
　　“恕我直言，殿下。”拉斐尔带着笑说，“到时恐怕需要用到您的大作。”
　　“额——”迟暮呻吟一声，拿手盖住脸，闷闷道，“我知道。我会及时完成的。”

　　“我相信您。”拉斐尔言道，“请允许我预先对您发现遗迹表示由衷的祝贺，近期我事务缠身，恐怕无法亲临现场见证这一刻。”
　　“没关系。另外，就算不忙也劳烦您不要现身，请让我能安静地享受得偿所愿的快乐，而不是在宴会上挂着勉强的笑容。”迟暮警惕地回复，“挂了？”
　　“好吧。再见，亲爱的阁下。”拉斐尔遗憾地主动挂断通讯。

　　怎么秘密比我还多，迟暮腹诽。
　　不过，光听声音真的完全想不到拉斐尔已经90岁，马上迈入老年期了。拉斐尔变老是什么样呢？是和谢管家一样的老绅士吗？

　　原来长辈们都慢慢变老了啊。
　　迟暮想。

　　翻一个身，脸埋起来。
　　“郎君，您的红茶。”谢晨放下托盘，有条不紊的将茶杯倒满。
　　“嗯。”迟暮坐起来接过。
　　“还有，果梅蜜饯。”谢晨转身变出一小盘果梅蜜饯。

　　“哇，补偿我的饭后甜点吗？”迟暮拿一个放嘴里。
　　“郎君不和四少爷告知一声？”谢晨微笑提醒。
　　“对，”迟暮呼唤星环智能，“迟熙，给迟烟发一条消息：周四下午和六军开会商讨天赋者借用事宜，看到请回复电话。”
　　“好的。消息已发送。”星环回应。

　　迟暮伸懒腰，站起来，满血复活，接着大工程。

　　*
　　大工程实际上有三项：
　　一寻找遗迹，从属任务制造探测仪，
　　二撰写《精神力规则及演化》，
　　三探寻人类与虫族的关系。

　　现在迟暮要进行的是第三项，续着早上的日记，迟暮大概已经清楚。他重新拿出一空白本子，在第一页写上：虫族起源研究。

　　结合前世记忆，并经多年研究，迟暮确定，现今虫族是原始虫族与人类的人工结合体后代。

　　从四岁一次觉醒开始，世界的光怪陆离不可控地突破了父辈的保护罩，涌入迟暮的眼睛。
　　“阿暮是天赋者。”
　　“天赋者？”小小的迟暮疑惑地重复。
　　“对。你能感受到散在周围的力量吗？”雌父蹲下将他圈在怀里，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散在背后，流到地上。

　　阿暮点点头，问：“雌父也是天赋者吗？”
　　“对。但阿暮和我不一样。阿暮是天生的天赋者，是天才。你记着，不要在别人面前施展除了点石为金以外的能力，就是大伯也不行。”

　　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迟暮的所有感知这样告诉他。

　　也是危险的。

　　他开始做梦。
　　最初，他听不懂梦中人说话，跟着人类迟暮一起慢慢习得语言。鉴于人类躯体的脆弱与残缺，以及在公屏新闻中零碎的“虫族”片段，他以为“虫族”才是祖先。

　　十岁后，迟暮改变了想法。
　　人类迟暮所在星球遭受袭击，他奇迹般地活下来，幸运地被救助收养，逃离了那座偏远落后的孤儿院，并第一次接触到星际语——这是迟暮第一次听懂的梦境声音——一种与虫族语同源的语言，更确切的说，它是虫族所有体系语言的源头。

　　迟暮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第二次怀疑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在说服自我的当天夜晚悄然滋生：自称——人，与虫族的两个自称之一，在发音上惊人地重合，而ren音，在古代是贵称、尊称，现今成为普称。
　　紧接着就是第三次、第四次……仿佛命运的恶作剧，让两个世界的细节在不经意间交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他开始反反复复经历：怀疑——查阅资料——困惑/震惊——思考虫生价值/真实性——说服自己——怀疑的过程。他也逐渐养成了书写纸质日记的习惯，以此确保记录的保密与安全。
　　天知道，在这过去的虫生中，迟暮究竟翻阅了多少浩瀚的资料，又遭遇了多少令人费解的起源之谜。他无数次地怀疑过自己的真实存在，也无数次地被那些确凿的证据冲击得震惊与几近崩溃。

　　倘若他向其他生灵倾诉这一切，恐怕只会换来无尽的嘲笑与误解，被当作疯子看待。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梦见一个人类的记忆，也许是那拉历史中记载的“轮回”传说，也许是更高维生物的一个恶意的玩耍。

　　迟暮相信了梦境的真实性。
　　——他不得不相信。

　　遗迹，迟暮知道那是秦飞的目的地，虫族的起源之地。在那里，有秦飞留给迟暮的物品。

　　他需要得到它。

　　因为，那是一个可能解决现今虫族残缺的物品。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