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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俩谈了呢
晨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斜斜地切进房间,宋隐被一阵不规律的窸窣声惊醒。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摸过床头的手机“周六早晨七点零八分。”
声音来自客厅。宋隐突然想起昨晚收留的江鹤,那个在暴雨夜被他带回家的同学。
推开卧室门,宋隐看到沙发上的毯子扭成一团,江鹤背对着他蜷缩着,肩膀微微发抖。
走近了才发现,江鹤正用指甲反复刮擦沙发边缘的布料,发出那种细碎的声响。
"江鹤?"宋隐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只有刮擦声顿了一秒,又继续响起。
——怎么自己跑到客厅。
宋隐绕到沙发前蹲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江鹤脸色潮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嘴唇因为干燥而微微破裂。
他半闭着眼睛,目光涣散,呼吸急促。
"你发烧了。"宋隐伸手触碰江鹤的额头,立刻被烫得缩回手指。
江鹤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喉结上下滚动,却只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他的手指绞紧了毯子边缘。
宋隐这才想起江鹤有交流障碍,紧张时完全失语。
"能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吗?"宋隐放慢语速,像对待受惊的小动物。
江鹤的视线飘向茶几上的水杯,又迅速垂下。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喉咙上,左手仍在反复刮擦沙发边缘。
"喉咙痛?想喝水?"
轻微到几乎不可见的点头。
宋隐连忙倒了温水回来,扶起江鹤时才发现他浑身滚烫得像块炭。
水杯递到唇边,江鹤却突然别过脸,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弓得像只虾米。
"对不起...我..."江鹤的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话没说完又陷入一阵咳嗽。他的手指抓住宋隐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在宋隐袖口留下几道湿漉漉的褶皱。
"别说话。"宋隐翻出医药箱,找出体温计,"量一下体温。"
江鹤盯着递到眼前的体温计,眼神闪烁。
他伸手接过,却在宋隐转身拿药的瞬间把体温计掉在了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江鹤整个人弹了一下,他缩进沙发角落,呼吸变得又快又浅。
"没关系。"宋隐立刻安抚道,小心地清理碎片,"我换个电子体温计。"
“39.5度。”数字在显示屏上跳动时,宋隐的胃揪紧了。
他翻出退烧药,却发现江鹤正盯着药片发呆,喉结不断滚动。
"吞咽困难?"宋隐猜测着,看到江鹤几不可察地点头后,他碾碎药片混进蜂蜜里,"这样会好受些。"
喂药时宋隐注意到江鹤的异常——他拒绝目光接触,每次宋隐靠近都会不自觉地后仰,却又在意识到自己行为后强迫自己停住,像只随时准备逃跑却又强装镇定的猫。
"我去煮粥。"宋隐起身时,江鹤的手指突然勾住了他的衣角,又立刻松开。这个转瞬即逝的触碰让宋隐心头一颤,"很快回来。"
白粥在锅里咕嘟作响时,宋隐听到客厅传来物体落地的闷响。
他冲出去,看到江鹤跪在地毯上,正试图捡起摔落的相框,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发抖。
"别动!"宋隐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相框里是他去年参加物理竞赛的照片,"你起来干什么?"
江鹤的嘴唇动了动,目光落在远处墙上的挂钟上。七点四十五分。
"担心...上课..."他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几乎辨不出来。
"今天是周六。"宋隐扶他回沙发,发现江鹤的身体僵硬得不像话,"而且你病成这样,哪都去不了。"
江鹤垂下眼睛,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揪扯毯子边缘。宋隐突然明白了——对江鹤而言,留在这里比生病更让他不安。
陌生的环境,不熟悉的人,所有社交规则都需要重新摸索,这对交流障碍者无异于酷刑。
"听着,"宋隐蹲下来与沙发上的江鹤平视,"你需要休息。这里很安全,我不会...不会要求你说话或做什么。"
他斟酌着用词,"就当我不存在,好吗?"
江鹤抬起眼睛,第一次直视宋隐。
他的瞳孔因为高烧而微微放大,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墨水。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宋隐意外的动作——将右手平贴在胸前,轻轻下压,再指向宋隐。
宋隐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手语中的"谢谢"。
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点点头,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粥煮好后,宋隐盛了一碗放在茶几上,刻意保持了距离。
江鹤缓慢地坐起来,双手捧着碗的样子让人想起雨天里捧着坚果的小松鼠。
他小口啜饮,每次吞咽都皱一下眉。
"慢点。"宋隐忍不住说,看到江鹤的筷子第三次没夹起腌萝卜时,他拿过一个小勺,"用这个。"
江鹤接过勺子时指尖擦过宋隐的手掌,那一小片皮肤突然变得异常敏感。
宋隐收回手,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
上午十点,江鹤的烧退了些。宋隐每隔半小时就换一次他额头上的冰毛巾,有次俯身时闻到江鹤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味,莫名想起雨后青草的气息。
"宋隐..."江鹤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手机..."
宋隐这才想起江鹤的手机昨晚淋了雨,一直放在阳台晾着。他取回来时,屏幕还蒙着层水汽。
"可能坏了。"宋隐试着开机,只有一片死寂,"要我用我的手机帮你联系谁吗?室友?家人?"
江鹤摇头摇得太急,引发一阵咳嗽。他用手势比划着"不用",眼神飘忽不定。
"好吧。"宋隐把坏掉的手机放在茶几上,"有需要随时告诉我。"
正午时分,门铃突然响起。江鹤明显瑟缩了一下,手中的水杯溅出几滴水,在T恤上留下深色痕迹。
"应该是张贸。"宋隐起身,"他周六常来找我打游戏。如果你不想见人,我可以让他走。"
江鹤摇头,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但绷紧的下颌线出卖了他。
宋隐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开了门。
"老宋!三缺一!"张贸的大嗓门瞬间填满了整个玄关,他举着游戏手柄晃了晃,然后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金屋藏娇?"
宋隐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江鹤病了,小声点。"
张贸探头看到沙发上的江鹤,吹了个口哨:"哇哦,看起来真惨。"他大步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江鹤旁边,"怎么搞的?昨晚太激烈?"
江鹤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他往沙发另一端挪了几厘米,喉结上下滚动。
"张贸!"宋隐厉声喝止,"他只是淋雨发烧。"
"开个玩笑嘛。"张贸无辜地耸肩,转向江鹤,"你还好吗?脸色像鬼一样。"
江鹤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他的手指抓紧了膝盖处的布料,指节泛白。
"他嗓子不舒服。"宋隐替江鹤解释,倒了杯水递过去。
江鹤接过水杯时手抖得厉害,差点打翻。
张贸眼疾手快地扶住杯子,却因此碰到了江鹤的手。
那一瞬间,江鹤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玻璃杯砸在地毯上,水渍迅速洇开一片。
三人同时僵住了。江鹤的脸色由潮红转为惨白,他急促地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
"对不起..."张贸尴尬地缩回手,"我不是..."
宋隐立刻蹲下来清理,感觉到江鹤的视线像受惊的鹿一样追随着他的每个动作。张贸挠挠头,突然凑到宋隐耳边:"他是不是...讨厌我?"
"不是。"宋隐低声解释,"人家只是太累了。"
张贸瞪大眼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转为愧疚。他退后两步,对江鹤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我去拿拖把。"宋隐起身时,听到张贸小声问江鹤要不要玩游戏。
"他可以旁观。"宋隐替江鹤回答,"他今天说话困难。"
等宋隐从阳台回来,发现张贸已经自顾自地接好游戏设备,正对江鹤滔滔不绝地讲解操作技巧。
而江鹤——令宋隐惊讶的是——虽然仍保持沉默,但身体姿态放松了些,甚至偶尔对张贸的话点头回应。
"老宋快来!"张贸招呼道,"我和江鹤说好了,他当裁判。"
宋隐挑眉看向江鹤,后者给了他一个微小但确定的点头。这个简单的互动让宋隐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
游戏开始后,张贸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屏幕上,大呼小叫地投入战斗。
宋隐却不时偷瞄江鹤——他安静地坐在两人中间,眼睛随着屏幕上的角色移动,偶尔因为精彩操作微微睁大眼睛。
有次宋隐打出连招时,江鹤甚至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口,又在意识到后迅速松开,耳尖泛红。
三局过后,张贸伸了个懒腰:"江鹤当裁判太公平了,我一次都没赢。"
他转向江鹤,"你平时玩什么游戏?"
问题抛出后,房间陷入几秒尴尬的沉默。
江鹤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喉咙。
"他今天嗓子不舒服。"宋隐再次解围。
"哦对!"张贸拍拍脑袋,"那下次一起玩?你可以来我们宿舍,或者..."他促狭地看向宋隐,"继续来老宋这儿?我看你们相处得挺好。"
宋隐抓起抱枕砸过去,张贸大笑着躲开。江鹤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嘴角却微微上扬。
"说真的,"张贸突然正经起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我还以为你俩谈了呢"今早看到群消息说江鹤夜不归宿,然后老宋你又突然请假..."
"什么群消息?今天不是周六吗?"宋隐皱眉。
"系群啊。"张贸掏出手机,"有人拍到昨晚你俩撑一把伞走的照片,现在群里都在猜..."
宋隐一把抢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昨晚他和江鹤在雨中并肩而行的背影照,配文"物理系两大帅哥深夜同行,有情况?"下面的讨论已经刷了上百条。
"荒谬。"宋隐把手机扔回去,耳根却开始发烫。他下意识看向江鹤,发现后者正盯着茶几上的水渍发呆,脸颊比刚才更红了。
"发烧又严重了?"宋隐伸手想探江鹤的额头,却在半路停住,想起江鹤对触碰的敏感。
令他意外的是,江鹤主动向前倾身,让自己的额头轻轻碰了碰宋隐的手掌。这个微小而信任的动作让宋隐的心脏漏跳一拍。
"还是有点烧。"宋隐声音发紧,"该吃药了。"
张贸看看宋隐泛红的耳朵,又看看低头不语的江鹤,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噢——"
“你该走了。"宋隐打断他,"病人需要休息。"
送走挤眉弄眼的张贸后,宋隐回到客厅,发现江鹤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呼吸比早晨平稳许多,眉头舒展开来,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宋隐之前留下的外套衣角。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江鹤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宋隐轻手轻脚地收拾游戏设备,突然听到睡梦中的江鹤含糊地咕哝了一句:"...不走..."
宋隐僵在原地,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他蹲下来,近距离看着江鹤的睡颜,发现他的眼角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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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贸:谈了吧?宋隐:gun!
就是....嗯....对.....前两章就当划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