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幸福了。大人开始每日给我一袋银钱，说是供我生计。我虽然贪财好命，但这样属实是受之有愧，这让大人大发雷霆，叫我一连几日都被鬼吓醒。我渐渐反应过来原是大人入梦捉弄我，在心中小发雷霆之后便没了感觉。这让大人更是一怒。他变着法的开始抓他的其他手下入我梦里吓唬我，只为了让我每日心服口服的将这些银钱用完。我说真的，我如今如此贪吃，必定有大人一份功劳。
　　“推脱责任，是你常相。”大人在我脑子里淡淡道。
　　“我没有推脱呀，倘若没有这些钱财，哪能让我胃口大开？”我摇头晃脑道，低头又嗦了一碗面，喟叹一声，“真是好吃。”
　　大人这几日心情也是格外的平和，都嫌少与我计较了，瞧我如此，却只是轻叱一声，在另一头的鬼界里继续处理着他的公案。
　　面摊旁边的树上二三鸟儿吱吱的叫，这头碗里骤然溅起了水花。我皱了皱眉头，不知是不是哪只不要命的鸟儿将自己的鸟屎落到了我这，抬起头却见雨渍滴入了我的眼睛里，原是要下雨了。
　　零零散散的雨滴开始砸在我头上，这碗面我才刚吃不久，生怕这雨水将它碰脏了，赶忙摸出粒碎银放到桌上权当将这碗买了下来，而后将面食护在怀中进了马车里。
　　小哥在我外头道：“姑娘，附近没有歇脚的地方，小的捎您继续赶路吧。”
　　“我不着急，这雨势渐大，怕小哥你湿了衣裳。”我继续嗦起了面，囫囵道。
　　“小的无事，尚且有一蓑衣在身呢，”小哥笑笑，“且这雨势再大也就这样了，并不碍事。”
　　“那便继续赶路吧，若是雨急便就停下躲躲。”
　　“好嘞。”
　　我的头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想来雨势的确不大，便低头捧着碗又吃上了。
　　“鬼大人，您那里也下雨了吗？”
　　“鬼界不会下雨。”
　　“那鬼大人，你们那里可有有冷暖之分？”
　　“没有，只有瞑夜。”
　　“鬼大人您也——”
　　大人眉心许久不跳了，“我姓鬼么。”
　　我偷偷地笑一笑，又正色起来：“哦，大人贵姓？”
　　“不告诉你。”
　　“那我求求您了。”
　　大人从公案上抬起头，拧着眉道：“且先将你嘴角头发拨了。”
　　我抿抿嘴，随手拨了一下，嘿嘿笑道：“我与大人认识想来已有一月之久，到现在还不知道大人姓名呢。”
　　“本王只有姓，没有名。”
　　“那大人姓什么？”
　　“……吃你的面。”
　　我摆了一个苦脸，大人好不给我面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很难以启齿吗？
　　车外雨声绵绵，一下一下地敲打，我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却是先睡了过去。
　　这次，我又在梦里碰见了大人。
　　不过这次大人很奇怪，竟是没有突然出现吓吓我。我推开门走进屋内，瞧见大人躺在床上合着眼睛，是我从未见过的，睡着的模样。我忍不住轻轻上前仔细端详起来。原来大人的眉毛生的那么好看，鼻梁也那么好看，嘴唇也那么好看，只是肤色不同常人的煞白，还有那双比常人漆黑许多的眼珠子，若是他人见着，必定诡异而阴森。可是，我忽然觉得好看极了。再看向他的眼睛，那浓密而纤长的眼睫在此刻就像是停歇的蝶儿。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气息就惊扰到了它。蝶儿它轻轻扑朔，一扇动，那双漆黑的眼睛便露了出来，静静地瞧我。
　　我眨一眨眼睛，便在这头缓缓睁开了双眼。
　　“醒了？”
　　我揉揉惺忪的双眼，笑一笑，“嗯，大人。”
　　掀开车帘子，雨过天晴，阳光大片大片的倾洒进来。我眯着眼睛瞧着眼前的街市，听着那些吆喝的声音——沂南到了。

　　“那是何处？为何阳气如此之重？”
　　我在树底下扇着风，朝大人所说的方向瞧去，想了想：“可能是因为那里比较晒。”
　　“……”
　　“进去瞧瞧。”
　　“好。”
　　我朝那处走过去。不知那是什么一家店，只见门口三两位女子甩着手绢俏生生的揽着客人。我走向前去询问道：“姐姐们，此处是做什么的？”
　　她们听罢脆生生的笑，道：“咱们这是卖快活的。供男人来的地方，你一个女子可不能来。”
　　“哪儿有什么不能的，来者皆是客呀。”楼里走出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子，笑着揽上我的肩膀，“况且别人瞧不出，我可瞧得出来，你这女娃娃姿色可不一般，稍稍收拾一下，定是个可人儿！”
　　“你们若不信，待收拾完便知道了。姑娘，你说呢？”
　　我瞧出来这老嬷嬷有意要招揽我，反正如此可进，就顺着她的话说：“那劳烦您了。”
　　我以为这是一个打扮人的地方，一路过去却听见一堆奇奇怪怪的声音，我不知那是什么，一路跟过去被送进了她们的妆阁里。接下来她们便围着我大刀阔斧地改造了起来。
　　我被支配着低头抬手，又是沐浴又是梳妆穿衣，一路下来本来是愣愣地，到后来这半天的妆发就让我倍感无聊，再后来我干脆就睡了过去。
　　“姑娘，醒醒。”
　　我迷糊的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下，这谁？
　　“这……这是不是太过了……”
　　那姐姐笑道：“哪里？我不过为你浅浅上了一层妆，姑娘您就是长这个模样。”
　　老嬷嬷推门进来看见我立马就笑了，“瞧我说的！不错吧！”
　　她拉着我的手让我起来，一边拍着我的手一边笑眯眯的问道：“你可会弹琴？”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可以一试。”
　　于是她们就端来了一架竖琴。
　　我弹了一会儿又立马撤下去了。
　　嬷嬷的笑容有几分抽搐，安慰道：“无事，你身段曼妙，跳起舞来一定十分好看。”
　　又为我空出了一块空地，邀上几位乐师。
　　马上又撤下去了。
　　嬷嬷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我，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门外有人焦急的敲起门来，得进来就急忙道：“嬷嬷，陈公子来了！点名要见乔姑娘！”
　　嬷嬷一听这名字也面露起焦急之色，“坏了，乔艺身体抱恙，今日没来……”
　　“那该如何是好？”
　　“赵嬷嬷！”有人推门而来，吊儿郎当地拉着长长的声音。
　　他摇着扇子扫视一圈，“赵嬷嬷，乔艺呢？”
　　嬷嬷赶紧上前陪笑道：“回陈公子，乔姑娘身体不适，今日并未过来。馆内还有别的姑娘等着您呢，陈公子若是想听曲，我便叫其他姑娘来陪可好？”
　　“啧，我今日来是有要事要做，哪能随意安排。”他说着说着，却忽然眼光一闪，斜过眼睛竟是瞧来我的方向。
　　他收起扇子敲了敲，微微一笑，又把主意改了。
　　“不过……倒是可以让她来。”他看着我道。
　　嬷嬷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过去，为难至极：“这……这姑娘还什么都不会呢，怕是会坏了公子好事……”
　　“无碍无碍，不会能学嘛。画本子中看一看，还有什么不懂的？我便就要她了。”
　　“这……”
　　“赵嬷嬷还有什么废话要说？”他笑得像一只笑面虎一样。
　　嬷嬷立马便闭上了嘴巴，应了下来。
　　“那便等嬷嬷消息了。哦对，我时间不多。”他最后笑一笑，摇着扇子出去了，只剩嬷嬷皱着眉头留在原地。
　　“该如何是好啊嬷嬷？”
　　嬷嬷不耐烦道：“哪还能怎么办，就这么办。”
　　她们拿了几副画本子让我抓紧学学。我本有心替人解难，看到画本子里的内容后却又瞪大了眼睛，竟是要我做这些？！
　　我闭上眼睛赶紧推走，说我帮不来，她们怎么劝也没用，帮不来就是帮不来。我和大人现在可算是知道这为何阳气如此之重了，我觉得我们可以走了。
　　结果门还没出就被她们抓起来五花大绑了。
　　“犟驴，好说不听，扔屋里喂迷药好了。”
　　她们逼我喝下迷药，解完绑就一把推进空房里锁了门。
　　我立马扣自己嗓子眼要把那药吐出来，脑子里大人那张脸立刻变得青绿：“住手！那迷不倒你！”
　　那就好，吓死我了。
　　我坐在凳上喘了喘粗气，又听见呜呜声，往四下一看，在床上看见个人来。
　　大人现下无法现身我自身难保，我瞧他被束缚着，便想拿他当人质要挟出去。
　　我走过去掀开被子，抓住那人的胳膊便要把他拎起来。
　　结果拎不动。
　　“……”
　　我再加把劲。
　　“……”
　　还是拎不动。
　　并且他挣扎个不停。
　　算了，反正他也是被逼的，都是想逃出去的人，好好沟通或许还能合作。
　　我松开手，将他被塞在嘴里麻布拿出来，还没出声，那张憋红的白净脸庞便先慌慌张张出口：“收手姑娘！请你自重！”
　　我重个屁！
　　我恶狠狠地道：“少自作多情！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抓来这里！”
　　他被唬得愣了一下。
　　我揪起他的衣领，“我告诉你，现在我俩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他咽咽口水，点头道：“姑，姑娘请说。”
　　我哼一声，松开他的衣领，“这样，你当我人质，我挟持你出去，事成之后我自会放了你。”
　　他觉得行。
　　可是我俩在屋子里比划了一下，又觉得不太行了。
　　因为有种肉眼可见的拙劣。
　　“……谁让你长这么高的。”
　　“抱歉姑娘。”
　　“罢了，”我松开手，“你假装你吃坏肚子好了。”
　　“可是……这似乎没有菜……”他有些尴尬道。
　　“……”
　　我们两个坐在凳子上，陷入了沉思。
　　我思着思着，还是忍不住说一两句：“你说你，如此大一高个儿，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害得我也跟着被困在这里。
　　他委屈道：“我也不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因我爹近日参了陈家一道，陈奕他爹被遣到此，他心有不服，想要以我留恋勾栏，参我爹一本。”
　　我捏捏眉心，还是忍不住一拍桌子，“真是个下三滥的东西！”
　　却忘了外头有人看守，这一拍倒是惊动了他们。
　　“公子，有动静了。”
　　外头响起一声哼笑，“开门吧。”
　　我俩警钟大作。
　　“公子，没有钥匙。”
　　“……”
　　“滚去拿。”
　　我俩大松一口气。
　　只剩这最后的时间了。
　　我和他面面相视，我立即道：“你去床上躺着。”
　　“那姑娘你呢。”
　　我没应声，拔下一根簪子朝门口走去。
　　他看着我，声音出了感激而泣之意：“姑娘……”
　　“快去！”
　　这边我已经听到了又靠近的脚步声，我攥紧手中的簪子屏息等待，却见大人忽然现出身来，给我吓一跳。
　　“大人？”
　　“姑娘，您怎么了？”他看不见大人，在那头见我瞧着一处愣了神，不知是怎么了。
　　大人带着一些风尘仆仆之意，脸色十分的臭，“外头皆是侍卫，有根破簪子就想拿去对付，谁给你的胆子？”
　　“我……”
　　“公子，找到了。”
　　“开门。”
　　大人往门上瞧一眼，忍下怒气抓起我手腕就走，我扯了一下，“大人，带他一个吧，怪可怜的……”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狠狠瞪我一眼，还是在门打开的前一刻扯起他的衣领一同拎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抓着我！走开走开！这哪儿！！！我怎么会突然在这里！！！”
　　“消停点儿！怎么逃出来了还这么多话！”大人已经这么生气了他还上赶着凑过来，我赶紧拍他一巴掌。
　　他吃痛一呼，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大愣一下。
　　“竟……真逃出来了？”
　　他呆呆地转过头来望着我，“姑娘，你到底是何方人士？”
　　我偷偷瞄了一眼大人，摆了摆打他打得火辣辣的手：“别说了，功夫不深。”
　　“功夫？原来姑娘竟是位仙子！”他慌里慌张作了一揖，“在下文殊，先前多有得罪，还请仙子莫于我生气。”
　　“我不气我不气，你先起来。”我可受不起。
　　“谢仙子！”他抬起头扶正衣冠，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多谢仙子今夜相救。往后仙子有用得上文殊的地方仙子尽管吩咐，文殊必定倾心相助。”
　　大人在一头轻叱一声。
　　我拉拉大人的衣袖，心说或许他真有什么用途呢。
　　我尝试一下：“好，那我的确是有一事想问。”
　　“仙子但说无妨。”
　　“就是……”我斟酌一下，“你可知道菱辛草？”
　　“菱辛草？仙子可是需要？”
　　“的确是要用上一二。”
　　“那仙子真是找对人了，”文殊咧起嘴角，“曾祖父好养此物，我家中便有不少。仙子若是需要，可以随我一同前去家中。”
　　我瞪大了眼睛。
　　本以为要找上许久，误打误撞竟就这样找到了？
　　“真就这么给我了？”我看着手中草药，还是不敢相信跋涉了两月之久的东西就这么轻巧的落入了我的手中。
　　文殊笑一笑， “仙子若是嫌少，我再去拿一些。”
　　我看向大人，大人便道：“够了。”
　　“不用了，够了够了。”我笑道，“多谢你了。”
　　“仙子不必和我客气。”他抬头看了看，又道：“瞧这天色如此晚了，仙子今夜劳累许久，不如先在我家府中住下好了。”
　　人还怪好的。
　　我想到这深夜的确是找不到什么客栈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文殊为我安排了一处偏院，清简风雅，住的十分舒服，只是这后半夜，我不小心被饿醒了。
　　折腾一天，什么也没吃上。
　　我摸摸肚子，大人在我脑子里道：“饿了就去吃饭。”
　　“大人您什么时候回鬼界了？”
　　“我没事老去人间做什么。”
　　“那您怎么还不歇息？”
　　“……等你吃饭。”
　　“哦。”
　　于是我下榻开始寻起吃的来。
　　这偏院的厨房里还有一些简单的食材，我掂量掂量，估摸着没坏，便挽起袖子煮了一碗汤面。
　　最后还是偷偷往汤面中加了一些东西。
　　反正总要用到的，我拖着也没什么意思。
　　动筷吃的过程中我感觉心中慢慢涌上了一股热流，温暖的包裹着我。
　　我知道那是它在起作用了。
　　“啧。”
　　头顶出现这样了熟悉的声音。
　　抬起头，原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大人在我身前，第一次没有了过度青白的皮肤和漆黑的眼瞳，那样好看的模样，在晨曦之中像一块温润的玉石一般。
　　“什么吃相。”他皱皱眉头，伸手嫌弃地拨开了我嘴角的头发。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刚刚开始的时候。
　　我笑了笑，“恭喜大人，物归原主了。”
　　鼻尖却酸了一下。
　　竟然有种一切要结束的感觉。
　　大人看了一眼，将才放下去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他瞧那红油汤面，一副了然的模样：“吃不了辣还放，平日不了有多好吃，不是你家的就一点不心疼。”
　　“哪里，”我揉揉眼睛笑一下，“我就是图个喜庆而已，大人。”
　　他冷笑一声：“已经喜到脸上了。”
　　“那是因为我也开心嘛，”我醒了醒鼻涕，嘿嘿笑道：“大人公务繁忙，这一二月来回折腾这么久，总算能歇息了，我替大人高兴呢。”

　　“……”
　　停。
　　这话不对劲。
　　什么叫歇息了很高兴？
　　他往后不来人间，值得让人这么开心？
　　还庆祝一下？
　　什么意思？
　　他没说话。
　　而这头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了，还没问呢，大人您怎么来了？”
　　他来竟然还需要理由？
　　“本王自然是来善后的，”他沉默一息，决定气她，自然的接话：“毕竟本王不喜浪费时间。来一趟，自然是将事情都妥善处理好了再走，省的多此一举。”
　　她听罢迟钝了一会儿，低下头搅和她的面继续吃起来：“……那大人还有什么事？”
　　这副模样，仿佛觉得他以后不与她相见是一件与她吃饭睡觉一般十分正常的事情。可他刚这么觉得的时候，却又见她那碗面上忽然坠下一颗水珠，这是……泪？
　　他愣了一下。见她今夜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样子觉得怪异起来。仔细想想，却感觉她笑的时候有些闷意，可是，熟视无睹的模样，料想落泪也并不是与他相关。
　　他住了住口，敛眸想了想，语气却轻了几分：“左右也不过什么大事，其一，只是来解了你留在我这的三魂而已。”
　　他倒一壶水，颂了口诀，再推到她手边。
　　“喝吧。”
　　这头她乖乖的喝了下去，低头继续吃她的面。
　　“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他再次看着她有些耷拉的模样沉默起来，不知她到底是遇到了何事。
　　不过，这好像并不与他相关。
　　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管的太多，这下应该要结束这段萍水相逢的合作才是。
　　转身离开却又停顿了一下。
　　因为他想起了什么。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一声，省的她乱扣什么恶心的称号到他身上。
　　“还有一小事，只是来告诉一声，本王……”于是他继续说，说到这却有些不自在，又想起来昨日为了记起这个翻箱倒柜的自己，觉得有些丢了脸面，不禁咳了一声，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本王姓梁，尚有一名，念俟。”
　　他不会回答他说的那句有姓无名的话。毕竟八百年没有人叫过的名字，他那里记得清这些？
　　却见她压根只字不提，甚至还没有言语。不禁想这放肆的凡人耳朵是不是聋了，这都听不见？不自在地咳了声，大发慈悲再说一次：“本王说本王叫梁俟。”
　　她必然听到了，因她动筷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不过她竟然还不立刻给他点什么表示。
　　从来没有人敢不回他的话。
　　赤丹给予的温度都落到了脸皮上，叫他有些不自在地臊到烦躁起来。
　　但她却又在这一刻抬起了头。
　　结果只是眨了眨眼睛，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一样。
　　好。
　　很好。
　　非常好。
　　他咬了咬后槽牙，在心中频频点头。
　　“那……大人江湖再见？”
　　没人想见你。
　　他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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