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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穗雪·指尖春
林晚棠站在演武场中央,掌心的剑穗沉甸甸的。
这是墨承渊昨日塞给她的「入门礼」,穗尾缀着枚青鸾石珠,握在手里尚有余温。她望着远处负手而立的身影,月白道袍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挂的「天道剑」——那柄曾斩落魔尊犄角的神剑,此刻安静如沉睡的巨龙。
「握剑。」墨承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这才惊觉他何时已站在身后。他的指尖扣住她的手腕,调整握剑姿势,袖口滑下露出旧伤,那道狰狞的疤蜿蜒至肘弯,像极了她昨夜在《剑经》里看到的「烛龙爪痕」。
剑穗突然缠住两人交握的手。林晚棠耳尖发烫,听见他喉间低笑:「定力如此之差,如何斩尽心魔?」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抽回手,反而用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的茧——那是常年以血饲阵留下的痕迹。
演武场边缘传来嗤笑。任瑶歌倚着廊柱,指尖转着枚算筹,眼尾的胭脂红被雪光衬得格外刺目。「首座对新弟子果然格外用心,」她扬手抛出算筹,「不像某些人,连握剑都像握绣花针。」
算筹擦着林晚棠耳畔飞过,钉入三丈外的青石靶心。墨承渊眸色一冷,袖中剑气骤起,却被林晚棠轻轻按住。她松开握住剑穗的手,指尖抚过青鸾石珠,石珠突然发出幽光,算筹竟从靶心倒飞而回,啪嗒落在任瑶歌脚边。
「承任瑶歌师姐赐教。」她弯腰拾算筹,发间银铃轻响,「只是这算筹上的『蚀骨咒』,师姐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算筹表面果然爬着细密的黑气,任瑶歌脸色骤变,转身时撞翻了灵鸢捧着的药盘。
「蠢东西!」任瑶歌抬脚欲踢,却被楚墨轩的剑鞘挡住。冷面弟子皱着眉替灵鸢捡起散落的药材,指尖掠过她发间飘落的蝴蝶鳞片,又迅速收回手。「任瑶歌弟子,」他声线如冰,「再胡闹,我便请刑堂长老来评理。」
灵鸢躲在楚墨轩身后,望着他腰间晃动的蝴蝶玉佩,眼眶突然发酸。那是她用最后灵力绣的纹路,如今却只能隔着三尺距离相望。她想起昨夜在他窗前偷听到的话:「灵族与修士本就不该有牵扯。」
墨承渊忽然抽出天道剑,剑光如银河倾泻。「看好了。」他足尖点地旋身,剑穗扫过林晚棠脸颊,带起一片细雪。她看见他发间玉冠的缺口在阳光下闪烁,那是她昨夜偷偷用碎银修补的痕迹,此刻却被他故意露在外侧。
剑招收势时,墨承渊指尖凝着片雪花。「剑修之道,在于以意驭形。」他将雪花按在她眉心,凉意化作暖流渗入灵台,「你体内有烛龙血脉,更需...」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她眉心,瞳孔骤缩——雪花竟在她皮肤上融成了棠梨花形状。
顾清辞的折扇突然展开,挡住了任瑶歌即将射出的暗器。「林姑娘天赋异禀,」他笑着替她拂去肩头雪花,「首座可要好好栽培,莫要辜负了这...天赐机缘。」扇面上的并蒂莲被剑气划破,露出底下暗藏的星图——正是昨夜他观星时算出的「烛龙现世」之兆。
楚墨轩突然按住灵鸢的肩膀,将她推进演武场边的梅林。「躲好。」他掷出玉简,化作结界笼罩两人,却在触及她发梢时,指尖颤抖着勾下一片蝶翼。灵鸢抬头,看见他耳后红得滴血,像极了她化形那日,他偷偷别在她发间的朱砂梅。
「楚墨轩师兄,」她轻声唤他,「你的玉佩...」
「闭嘴。」他别过脸,却在结界外剑气轰鸣时,猛地将她护在怀里。灵鸢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像战鼓般敲打着她的耳膜。她想起他曾说「灵族与修士不该牵扯」,却在她被任瑶歌欺负时,次次挺身而出。
墨承渊的剑突然脱手飞出,插在林晚棠身侧三寸处。她这才惊觉自己的星纹不知何时蔓延至眼底,化作赤色龙鳞状。顾清辞指尖掐诀稳住她的灵脉,却在触到她手腕时,瞳孔骤缩——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牙印,正是冷轩离昨日留下的「妖界印记」。
「先回静室调息。」墨承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他拽住她的手腕往回走,剑穗与她的银铃缠在一起,像两条交颈的蛇。路过梅林时,他突然停住脚步,从枝头折下朵红梅,塞进她掌心。
「收好。」他声音沙哑,「此花可压制...你的血脉躁动。」林晚棠望着他耳尖的朱砂痣,突然想起冷轩离曾说过的话:「阿渊的痣,是为情所伤才生的。」梅花在她掌心渐渐枯萎,化作枚血色花钿,印在她虎口处。
夜幕降临时,林晚棠在静室发现了墨承渊留下的剑穗。穗尾的青鸾石珠里竟藏着段影像——少年墨承渊站在血月之下,怀中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她额间的星纹与自己一模一样。
「原来...我们早已见过。」她攥紧剑穗,听见窗外传来青鸾长鸣。墨承渊站在月光里,仰头望着她房间的方向,发间玉冠补好了缺口,却在冠顶嵌了枚小小的棠梨玉片——那是她今早梳头时掉落的。
灵鸢蹲在屋檐上,望着楚墨轩在演武场舞剑的身影。他每劈出一剑,便有片蝶翼落在剑尖,像极了她化形那日,两人共舞的剑光蝶影。她摸了摸心口的蝴蝶玉佩,突然发现玉佩背面刻着行小字:「待我化神,定逆天道。」
任瑶歌躲在假山后,将染血的算筹扔进篝火。算筹上的「蚀骨咒」反噬让她指尖溃烂,却抵不过心口的剧痛——顾清辞替林晚棠挡暗器时,那抹紧张的神色,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火焰中浮现出顾清辞的脸,他笑着说:「任瑶歌,你不该碰她。」
顾清辞站在观星台,星砂从指缝滑落,在地上拼出「烛龙归位」四个字。他摸了摸腰间的星砂囊,里面躺着半片鹅黄丝带,那是任瑶歌替他缝补时落下的。远处传来墨承渊的笛声,曲名《清平调》,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颤抖。
雪又下起来了。林晚棠望着掌心的红梅,花瓣上凝结的水珠竟成了剑形。她想起墨承渊教她握剑时的温度,想起冷轩离眼中的流萤,忽然明白这昆仑墟的雪再冷,也冻不住有些东西——比如剑穗里藏着的春秋,比如玉冠下藏着的情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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