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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清晨贺万里被一声声“东家”吵醒,眯着眼睛推开窗探出半个身子,看见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敲门,便歪在窗棂上,露出了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笑容“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啊这么急。”
“东家您可算醒了。”小厮喘着气像是跑过来的,来到窗边,手舞足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您不知道,沈公子他,人没了。”
消息这么快,贺万里心中不免嘲讽。
“这事我知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贺万里知道沈砚棠在看着,“你气喘匀了再说话。”贺万里给小厮递了一杯茶。
“您知道?”小厮更震惊了,但还是喝下茶,稳定了一点继续说,“今早上京城都传开了,沈公子的尸体在城外的马场被人发现的,死状相当惨烈,要没有玉佩和令牌都没人能认出来,东家您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心急啊,动作这么快,贺万里心中冷笑,面上却截然不同,有些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状似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回城的时候看见的,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后来仔细一看,真是他的,昨天晚上还怕做噩梦跑皇上那去了。”
“没关系的东家,您才十九,要是我遇到这种事别说做噩梦了,我连睡都不敢睡。”小厮以为贺万里在不好意思,连忙安慰到。
贺万里眉眼弯了弯“谢谢你。”
贺万里生得像贺母,贺母生前是京城第一才女,才情相貌在京城都是一等一的。贺万里不笑时五官凌厉,骨相优越,却生了双桃花眼,眉眼流转间带着多情的同时又透着淡淡的悲悯,笑时桃花眼弯着,有着自己都注意不到的孩子气,像桃花开了满园,当得起一句,笑靥如花。
贺万里很明白自己这张脸的优势,所以看见小厮红了的耳根丝毫不意外,还挑了挑眉逗他,“你很热吗?”
小厮便支支吾吾,“没有,东家你也别太忧心,应该没大事的。那我先走了啊东家。”小厮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开了。
笑话,要是真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快去忙吧。”贺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等小厮走后,贺万里又恢复到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靠在窗棂上手里把玩着快伸进屋内的红杏,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弧度,“真心急啊”
床旁这棵红杏树的另一端动了动,像是有风吹过。
“还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啊,尸块先生。”贺万里依旧漫不经心的抬起眼,身后那只手翻折中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把折扇。
“你是不是猜到我会来找你了?”含着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所以,你当真是打算投奔我?”贺万里低头挑眉,手里把玩着折扇,扣动扇柄上的一个圆弧,扇尖处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锋利的刀片。
“暗器啊,贺小姐不像是研究这种东西的人啊。”头顶上的声音依旧含着笑。
贺万里低头摆弄着折扇,闻言,挑眉笑了“不然呢?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走南闯北的总得有些保命的东西,不是吗?”
“手无缚鸡之力?”沈砚棠从树上下来,走到窗边,轻笑,“贺小姐年纪轻轻就能牢牢掌握整个大宁的经济命脉,怎么会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简单商人?”
“所以呢?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贺万里笑着抬起头,眼里满是纯真,“他们用这种方式把你送过来,说实话,有点愚蠢。”
“他们当然不这么想,但我是这么想的。”沈砚棠眉间凝着贺万里看不懂的东西,“有利息就有争端,我始终不信一个胜利者能是单纯善良又不经事的人。所以,才和他们有了分歧,他们选择逃避,躲在你营造的孩子人设中不愿意出来,甚至,不惜牺牲我”此时沈砚棠眼神冰冷,随即莞尔一笑,“我这个人,只喜欢胜利,和蠢人同盟的事,我很少干。”
“那你算盘算是打错了。”贺万里没心没肺似的笑了起来,“我就是个商人,就算真的诡计多端,对你来说也并无大用的。比起滔天的权势,我只对钱感兴趣。”
“怎么会呢?上边那位可是抄了你家啊,你就一点都不恨他?”沈砚棠摇了摇头,“我不信的。”
“你不信也没办法。”贺万里用枕头垫在背后,靠在床头“我说了,我是个商人,皇上都把钱还给我了,这些年不知道给贺家走了多少捷径,我再不依不饶就有点不识趣了。再说了,这事归根结底我也该怪邢太傅,怪皇上做什么?”
“是吗?”沈砚棠双目微眯,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那你还真是没骨气。”
贺万里噗嗤笑了一声,挑眉玩味地看着他,“我要骨气干嘛?我要的是钱。”
“那贺小姐还真是个俗人”,沈砚棠脸上已经没了笑。
“不然呢?”贺万里带了点挑衅看着他。
沈砚棠像是突然泄了气般,肩膀一松,低垂着眉眼,“俗人我也得跟着你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他低下头不看贺万里,“所以,你要我吗?我没地方去了。”
贺万里勾起唇角,抱着胳膊有些玩味地看着沈砚棠,“沈先生”
“嗯?”沈砚棠有些疑惑地直视贺万里,却从她眼中的玩味里看见了一丝复杂。
“你是不是就拿准了,我会心软。”,贺万里收了笑,“没用的人我不要,会算账吗?”
沈砚棠眼睛亮了亮,“略懂,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这种时候不要谦虚,不然我会觉得你没用。”贺万里低头摆弄着折扇。
“那我会。”沈砚棠连忙答道。
贺万里嗤笑一声,“出去等我,一会带你见个人。”
说完贺万里就讲窗子关上了。
关上窗后,贺万里脸上所有生动的表情褪了个一干二净,和昨晚刚从宫里出来一模一样,只是少了泪痕。
贺万里收拾完出了主院才看见沈砚棠正坐在石凳上等着。她走过去从后面拍了拍沈砚棠的肩,将帷帽递给他,“带上跟我走。”
刚朝外走,就听外面苏公公的声音,“圣旨到!”
贺万里皱眉,把这事忘了。回头想朝沈砚棠使眼色的时候发现沈砚棠不见了,贺万里稍稍安心了点,转身朝大门口跪下行大礼,“民女恭迎圣旨。”
就听苏公公夹子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眇眇之身,君临天下,赖宗庙之灵,社稷之佑,四海升平,万民乐业。然天下之大,事有万端,需贤能之士辅弼,以臻至治。
今有贺万里,连夜告知朕民间情况,朕心甚慰。为彰其功,显其德,特赐黄金万两,南明珠四颗,以励其忠心,勉其奋进。
望贺万里感恩戴德,益加勤勉,恪尽职守,勿负朕望。朕亦当广开言路,任贤使能,与天下臣民共襄盛举,同创太平盛世。
钦此!”
“民女,接旨,谢圣上隆恩。”贺万里跪地行大礼。
“贺东家快快请起”。苏公公连忙扶起跪在地上的贺万里,“地上凉可别着凉了。”
“多谢苏公公。”贺万里眼里满是感激,顺手塞了几片金叶子在苏公公手中,“苏公公也注意身体啊。”
“哎呦”,苏公公连边忙将金叶子往袖子里塞了塞,边转过头让人将礼品抬进来,“赶紧的,没看东家准备出门吗?”随即有转过头慈爱地看着贺万里,“万里啊,你忙你的啊,我们这就走,本就走个流程,告辞啊。”
“好!苏公公再会!”贺万里眉眼弯弯地目送苏公公一行人离开。
看着一行人走远了,贺万里朝房梁上斜了一眼,“你有这实力,去干暗卫好不好。”
沈砚棠跳了下来,“三脚猫功夫罢了。”
贺万里懒得理他,抬腿就往外走,“跟上。”
沈砚棠垂眸思索了一下,便跟上了。
贺万里带着沈砚棠穿过一片梨园,来到一个院子前,院子门口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贺万里与狗不得入内。”
贺万里看都没看,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便推门进去了。
“晏清!”贺万里进门后便窝在了桃树下那把属于她的躺椅上,扯着嗓子喊,喊完就闭上眼睛,打开折扇盖在了脸上。
沈砚棠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看见旁边的石凳便坐下了。
贺万里拉下折扇掀起一只眼皮瞄了他一眼,又闭上了,抬手指了一下旁边的石桌“她估计还没醒,等会吧,渴了自己倒茶,这没那么多规矩。”
沈砚棠坐在椅子上,顺便打量着黎黛园的布置。虽和贺府的富丽堂皇,深宅大院比不了,但也能看出主人家的品味与格调,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看就花了大价钱。
沈砚棠抿了抿唇,抬手准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倒了一半就被一声怒吼吓得茶撒了一桌子,连忙拿手帕去擦。
“贺万里!”晏清怒气冲冲地从房里冲出来“这次要是没正事我绝对饶不了…”话音在贺万里的意料之中猛地停住。
贺万里抬手把折扇拿下来,吊儿郎当地说“说了的,真有正事。”
晏清顿在原地,双目微睁,将嘴合上了。
沈砚棠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的女人,柳眉杏目,婀娜多姿,但心里却有些复杂。他见过这人,这人正是名动京城的戏曲名伶,严凝姑娘。他曾有幸在太傅的寿辰宴上一睹风姿。可是,这两个人,又是如何认识的呢。何况,看这关系,好像还不止认识这么简单。
沈砚棠起身上前一步,行了一礼“严凝姑娘?”
晏清像是才缓过神,方才闭嘴是因为怕说错话,她脑子不像林程和贺万里转的那么快,所以两人告诉她,不知道说什么就闭嘴。这会被认出来了,晏清条件反射地看向贺万里,贺万里给了她个“随意”的眼神,她才放心一些,端出了她惯用的社交面孔。
“哎呦,这还是熟人!”晏清露出了标准社交笑容,“沈公子也听过我的戏啊。”
“是的,沈某有幸听过。”沈砚棠微笑点头。
“哎呀别废话了,给他换张脸,我给他送铺子里算账去。”躺椅上悠悠传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准备打官腔的氛围。
“算账?”晏清有点懵,“谁?沈砚棠算账?你这跟用林程那把逸玥剪指甲有什么区别?”
“那你就别管了,赶紧干活,我歇会。”贺万里又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你倒是轻巧。”晏清翻了个白眼,看向沈砚棠“那沈公子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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