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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几个黑衣人持枪列队,小跑上前;拉开为首的车门。
一双长腿荡出车外,墨镜女躬身下车,皮衣在车灯下泛着冷光——高领遮住下颌,偏分长发如泼墨垂落腰际,左鬓一缕银丝刺破黑暗。全身上下,唯有腰间的银扣在暮色中割出一道寒芒。
“嘿,”看见她,百顺用手肘捅了捅尚予南,压低声音:"这妮子好看啊!"
回应他的依旧是对方雕塑般的侧脸。
"哎,你真是的。"百顺夸张的叹了口气,又蹭到周然身边,"你说是不?"
周然:“……”
环视一周后,墨镜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远处,高少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尽管没有危险的信号,可,墨镜女出场自带的高压,令场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连风都识相的静止了。
死寂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金属摩擦声,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武器。
“姐,就是他们在夜家地界上蹦跶?”一阵清朗的少年音响起,车后转出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桃花眼间,闪着桀骜和轻狂;看见他们,少年冷笑一声,手中的蝴蝶刀闪出个漂亮的刀花:“活腻歪了?”
听见这话,墨镜女轻咳一声,少年立刻收起嬉皮笑脸,乖乖站到她身边。
"诸位,"墨镜女转向高少一行,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银扣。明明语气温柔且听不出喜怒,却让在场所有人的汗毛集体起立致敬,"这次,我就权当诸位迷了路,不予追究,请回吧。"
高少清了清嗓子,罕见地斟酌起措辞:"这位...女士,"他憋出这个称呼时活像生吞了只刺猬,看得出来,挑些文明用语对于他来说是真的困难,"打扰了,不过……”他突然用下巴指向周然三人,瞬间恢复了惯常的痞气,"这几个宝贝疙瘩,能不能借兄弟捎上?"
百顺转头看向周然,满脸茫然:“宝贝疙瘩?是说咱们吗?”
周然无语地揉了揉太阳穴,高少那里会惦记他们三个大活人,分明是包里那尊价值连城的唐三彩;可现在其目的未明,也不敢把话挑明了说,不如顺着他往下演。于是,周然拍了拍百顺的肩,语气诚恳的能去竞选感动中国:“是,是咱们仨。”
百顺突然转过身,冲高少那边夸张的挥了挥手:“那边那个,是要集齐三个大老爷们儿召唤神龙啊?”
啊?这家伙又不按套路出牌,周然心里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仿佛已经听见自己费力维持的伪装碎了一地的声音,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高少听见这话,转过头气急败坏的喊:“谁他娘的惦记你,老子要的是……”话音未落,于悦一脚踹在他的脚踝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白痴!”
夜风卷着沙砾掠过,周围再次陷入沉默,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看见他们的反应,少年突然笑出声:“姐,要不咱开盘赌一把,我押他,”手里的蝴蝶刀笔直地指向高少,“肯定能倒点儿东西出来。”墨镜女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只有银白色的发丝在夜风中轻晃。
周然趁机压低嗓音对百顺说:“你那一嗓子,直接把咱们升级成……三角恋主角了。”
百顺无辜的眨眨眼睛,说:“我这不是帮你试探敌情吗,”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虽然方式略显浮夸。”
另外一边,于悦在少年的注视下缓缓开口:“见笑,我这同伴,”她用眼一斜高少,“素质还停留在石器时代,还请几位见谅。”
这时,他们沉默已久的耳机里,传来一阵沙哑的电流声,声音仿佛刚从某个尘封地带中钻出来:“Team,fall back.(全体撤退)”尾音恰好和于悦最后一字重叠。
“诸位,”听了于悦的解释,墨镜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需要我亲自送?”尽管墨镜后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每个人都感受出了,这道逐客令——等于起了杀心。
少年吹了声口哨,打趣道:"姐,要不我帮他们叫个专车?"他歪头露出虎牙,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
高少正欲发作,却被于悦一把按住肩膀。她取下耳机随手扔进车里,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打扰了。"三个字咬得极轻,转身时风衣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
随着发动机的响起,那群人转出了小巷。
百顺凑到周然耳边:"我赌五毛,铁定有鬼。"他声音压得极低,却见墨镜女似有所觉地朝这边偏了偏头,月光恰好滑过她的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尚予南突然起身,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把两人挡在身后。他修长的身影在地上投出锐利的阴影,像柄出鞘的剑横亘在双方之间。
“你们几位呢,”墨镜女上前两步,与尚予南形成对峙,气场竟丝毫不逊于他:“想留下来吃晚饭?”
在她声音的掩盖下,百顺突然想起他们在车上的对话,凑到周然耳边:“咱是不是没地方住?”
周然顿了顿,尽管他不是太想承认这个事实,可是,面对现在不确定的危险——高少那群人可能就在巷子外堵着;他无不尴尬的点头承认到:“是……”
“呵,早跟爷说嘛。”百顺佯做大气的一擂胸脯,“这事儿好办。”
还未待周然阻止,这活宝直接起身走到尚予南身旁;顺手把人往后带了带,在他耳边嘀咕:“哥,你这气场太冻人了,感觉下一秒能打起来。”随即,向尚予南甩了个“让我来”的眼神。
转过身,百顺立刻切换模式;先故作绅士的向墨镜女鞠了个躬,然后,又文质彬彬的开口道:“这位尊敬的女士,请先原谅我们冒昧打扰。”那调正经的可以去联合国演讲,如果忽略他背后偷偷比划那剪刀手的话。
结果是,对方毫不领情。
“说人话。”少年不耐烦的开口,手腕一翻,蝴蝶刀在空中画出冷冽的银弧;顺带往前一步,挡在墨镜女身前:“别跟我姐靠这么近。”语气中隐隐透了些威胁的意味。
“好好好,”百顺吓得一激灵,不由得后退两步:“那什么…能借贵地打个地铺不?”尾音飘的老高,仿佛这句话烫嘴。
看见他的模样,墨镜女不禁笑出声,“打地铺?”她缓缓绕过少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百顺:“几位这一路,”修长的手指划过他们来时的方向:“这些艺术品级的破坏成果——你们赔不赔?”
“啊,这……”百顺随着她的手指方向回头望去,不禁哑口无言;的确,她没说错,他们来时路如同被龙卷风洗礼过。
正待百顺垂头丧气,打算灰溜溜撤退时,墨镜女却话锋一转:“不过,夜家素来好客,”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几位,请吧…正好,聊聊赔偿方案。”
周围,几个带枪的黑衣人走上前,态度却明显比之前客气了许多。
墨镜女利落地拉开驾驶座车门,坐上驾驶位;少年早已钻进副驾,蝴蝶刀在指间转出细碎的银芒。她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后排三人:“几位,怎么称呼?”
“我叫周然。”周然不自在的答道,尽管只是重复一遍不久前同百顺说过的话。
“百顺,他们都叫我顺子,”轮到百顺时,他分外热情的回答:“打牌的顺子。”手肘还不忘捅捅尚予南,“尚哥,该你了。”
“尚予南。”后排传来的声音简洁干脆。
“哦,”墨镜女转着方向盘,简短的应了一声。
车里陷入尴尬的沉默,挑起话题的重任,又交到了百顺身上。
“那您二位呢,”百顺的声音如同转了十八个弯,“请问贵姓啊?”
“夜乔,叫乔姐就行了。”夜乔余光扫过少年,他上车后就没怎么开口“说句话。”
“夜辰,叫辰哥。”夜辰声音里透着些许不满,似乎是在嫌弃,后座上多了三个大老爷们儿。
夜辰话音刚落,车身突然一个急转,轮胎在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周然整个人歪倒在尚予南身上,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百顺则手忙脚乱地抓住车顶扶手。
“乔姐,”百顺稳住身形后,故作委屈的说:“你这开车技术怎么和我打牌手气一样随缘啊。”
“再废话让你下去推车。”夜辰不耐烦的添了一句:“到了。”
暮色中显出一座灰瓦白墙的平顶院落,檐角的风铃在晚风中叮当作响。
“哈,条件可以啊,”下车后,百顺兴奋的搓了搓手,“乔姐,没打算让咱打地铺?”
“打算了。”夜乔二人跟在他们身后,走进房里;两指将墨镜轻轻下移,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目光却如同冰刀,往他们三人脸上割去。
夜乔看着他们三人,斜倚在门框上:“二楼,空的两间,自己商量好了告诉我,就现在。”环境又陷入了空前的沉默。
“没人自愿?”夜乔一指周然和尚予南,“那就我来安排,小白脸和那个尚什么,你俩一间。”又转过头对百顺说道:“孙子,至于你,单独一间,就当是姑奶奶我赏的。”
百顺一脸黑线,纠正到:“乔姐,我叫顺子,不是孙子;这么叫,把您叫老了。”一转身,便看见周然捂着嘴躲在尚予南身后偷笑。
百顺:“……”
夜辰突然从里屋探出头:"要不跟我挤挤?"少年笑得露出虎牙,"正好缺个暖床的。"
百顺看着少年手里转动的蝴蝶刀,突然觉得打地铺也不错。
夜乔嘴角勾起一抹笑,转身向里走去:“按辈分,你该叫我祖奶奶。”行至门廊忽又驻足,回首投来一瞥:"姑奶奶我出生那年,紫禁城的龙椅还没凉透。"
语毕,夜乔的身影干脆的消失在门廊尽头,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要不,先上楼?”周然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轻声道;一天下来,空着手也能累的精疲力尽,更何况他还背了这一尊唐三彩。
“行,回见,大爷我也累了。”百顺倒是挺干脆。
此刻,沉默不语的尚予南终于开了金口,直接吓了百顺一跳,“她没说房号。”
周然愣了几秒。
“没事,”百顺大大咧咧的挥挥手,“咱找不就行了。”他三步并两步的走上楼梯,屋里,只剩下楼梯的吱呀声。
周然跟着踏上楼梯,老旧的柚木台阶在他脚下发出年迈的叹息;二楼是横廊,房间那侧只分布着两扇门。
“看,怪不得不说房号,”百顺站在两扇斑驳的木门前,指尖在门把上来回游移,如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占卜仪式:“选哪间好呢?”尽管他是小声嘀咕,但在寂静的横廊上去清晰的如同广播。
“随便你。”尚予南抱臂靠在墙边,月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寒霜:“快点。”简短的两个字,却让空气温度骤降十度。
“得嘞,”百顺夸张的一哆嗦,故作惊慌的拧开右边那扇门,“惹不起你。”
周然含着笑,拧开左边的门;尚予南跟在他的身后,轻轻把门带上:“睡吧。”他脱下外套时,腰间的枪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明天,也许不会轻松。”
周然将包中的唐三彩取出,轻轻放在床上,仔细端详着:“胎质粗松,釉色暗沉;而且,表面的铅釉大面积剥落。造型也略显僵硬,前蹄抬起的角度……也不太不符合唐代三彩马常见的腾跃姿态;还有尾部釉彩,流淌不均。”周然的手指突然停留在了马鞍处,“我去,这里竟出现了明代才流行的缠枝纹样?!不是,王公贵族的墓里放这个?这赝品怕是连高仿都算不上,顶多是民国时期窑口的拙劣仿制品,看着不是很值钱啊!”
紧接着,一个更大的谜团缠上了他:“那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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