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烟花啊

作者:一只废鱼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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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客


      6月17日21:00,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夜色更深。训练馆内,顶灯将钟烟花的身影拉得很长。她刚结束高强度的对战训练,细密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在锁骨处汇聚成晶莹的水珠。
      钟烟花抓起放在一旁的速干毛巾,用力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同时伸手探进运动背包,摸出那部有些磨损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冷白色的光照在她略显疲惫却坚毅的脸上。她解锁手机,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动作。
      回想起这一周,从初到异国的水土不服,到逐渐适应训练节奏,程奕斐和林熙给予的帮助像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她。
      怀着满心的感激,钟烟花鼓起社交勇气,点开与程奕斐的对话框,开始打字:“我来这里训练一个星期了,时差也倒完了,非常感谢你和林熙的帮助,想明天晚上找家餐厅请你们吃饭……”打完后,她反复读了几遍,总觉得太过随意,少了些郑重。就在犹豫间,手指不小心点到了发送键。
      瞬间,钟烟花的眼睛瞪大,心脏也跟着猛地跳动了一下。“不行,这样太不正式了。”因为没有什么社交经验,立刻点击撤回消息。可还没等她重新编辑好内容,对话框里突然弹出三条新消息。
      “可以,你近期训练怎么样?”
      “饮食,睡眠都还适应吗?”
      “你想吃什么?餐厅我来订吧,毕竟你天天两点一线,可能还没来得及熟悉周围的环境”
      看着这些带着关切的话语,钟烟花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她能想象到程奕斐坐在那间充满机械零件的工作室里,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眼神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认真询问她情况的模样。
      她抿了抿嘴唇,迅速删掉刚刚编辑好的内容,重新开始打字:“嗯,还可以,我没那么讲究,在哪里都能活,那个,餐厅我已经选好,这是定位,你不要推辞,明天见。”她怕程奕斐会拒绝,打完字就立刻点击发送。
      另一边,程奕斐坐在二楼的数控中心,盯着手机屏幕上钟烟花发来的消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倔强的小朋友。”他轻声感叹道,眼中满是无奈与宠溺。他又仔细斟酌了一番,回复道:“好,那就说定了。已经9点多了,你结束训练回酒店了吗?这里不比国内,晚上还是不太安全。”
      此时的钟烟花正将训练用的护具小心地收进背包,看到消息后,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嗯,刚结束,收拾完就回去了。”她将背包背好,挺直脊背,朝着训练室的吧台走去。
      “嘿bro,辛苦你了,我先回去了。”她浅笑着和正在整理酒水的蒂姆打招呼。蒂姆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嘿Yana,你结束训练了吗?拜拜,明天见!”
      走出训练室,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她身上的燥热。钟烟花背着双肩包,走在昏黄的街灯下。
      街道两旁的建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偶尔有车辆驶过,车灯照亮她前行的路。她
      抬头望向天空,繁星点点,就像此刻她心中涌起的温暖与期待。这一晚的邀约,或许会成为她在异国他乡一段全新故事的开始。
      餐厅「La Boca del Río」(河口)
      拉普拉塔河的暮色像打翻的金箔漆罐,细碎光斑在河面跳着探戈。这座由百年码头仓库改建的餐厅伏在河湾东岸,明黄与靛蓝的条纹外墙被晚霞染得透亮,生锈的铁制灯牌上,海浪与船锚的浮雕正滴着暖橙色的光。
      推开门时,咸涩的海盐气息混着旧船木的木香扑面而来,成串的马黛茶杯吊灯从天花板垂落,玻璃舷窗上的水痕将河景揉成流动的油画,地板缝隙里还嵌着细碎的牡蛎壳,是时光沉淀的海的纹路。

      二楼靠窗的半开放式卡座里,深褐色皮质座椅裹着靛蓝桌布,铜制烛台的火苗在龙舌兰叶片上跳跃。钟烟花缩在角落,黑色卫衣领口拉高至锁骨,耳机线垂在瓷白的颈侧。她望着窗外货轮拖曳的光带,右脸梨涡浅得像被风吻过的沙痕,左颊酒窝却深如漩涡——这张娃娃脸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唯有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为周身镀上一层疏离的冰感,恰似被音乐热潮包围的一座孤岛。

      铜铃响动时,程奕斐的黑色棒球外套先于身影滑入餐厅。他像片沉稳的影子,在热闹的客流中辟出一条静谧的小径,而身旁的林熙则像团跳动的火焰,橙色卫衣拉链敞着,骷髅头T恤在灯影里若隐若现。

      “小烟花!”林熙的嗓门掀翻了手风琴的尾音,他大步跨过打蜡的地板,身体几乎擦过侍应生托盘上的烤玉米,在烟花斜对面的位置坐下后,又继续开腔“一个星期没见,对这里还适应吗?我可算等到你说自己有空了!昨天阿斐说你要请,我连‘电竞之夜’直播都推了——”话到一半突然哽住,因为坐在他旁边的程奕斐用右脚正精准地踩在他脚上

      程奕斐望着烟花睫毛轻颤的瞬间,忽然想起一个星期前在小酒馆初见的场景:她扶着麦克风坐在高脚凳上,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清澈的嗓音唱着《little me》,明明身处喧嚣,却像被透明玻璃罩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此刻她指尖摩挲着青柠气泡水的杯壁,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指腹边缘有薄茧——那是千次出拳留下的勋章。

      菜单推来时,林熙的食指重重戳在「火焰河虾塔」的彩图上:“看见没?现捞的拉普拉塔河白虾!”他袖口扫过烛台,火苗晃了晃,映得耳尖发红,“铁签串着在炭火上转,淋青柠辣椒汁时滋啦作响,最后还要浇朗姆酒点火,蓝焰‘轰’地窜起来半米高!上次在码头看渔夫烤虾,那炭火味能钻进牙缝里,这儿肯定更野——”

      程奕斐的目光掠过菜单上蜷曲的虾身,焦壳边缘凝着晶亮的酱汁,碎芝士像落星般撒在瓷盘上。他忽然注意到烟花的卫衣袖口磨得发白,领口洗得轻微变形,想起第一次带她去训练馆看见她用膏药贴在手腕,指节处还留着淤青。“酱汁偏南美辣,”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菜单纸页,“你……”

      “还有这个!”林熙压根不给程奕斐说话的机会,菜单哗啦翻到鳟鱼那页,锡纸包裹的鱼肉在照片里绽开嫩白的肌理,马黛茶酱汁像深绿的河流蜿蜒其间,“砖炉烤的!锡纸把茶香全锁进鱼肉里,剖开时蒸汽‘嘶’地冒出来,混着番茄莎莎的酸甜——”他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其实我打听过,主厨以前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码头的渔夫,刀工跟剖鱼似的利落……”

      侍应生接单离开时,窗外的手鼓声突然急促起来。林熙跟着节奏敲了敲桌面,忽然掏出手机:“对了烟花,你下个月比赛赛的门票——”话到半截,膝盖被某人撞得发麻,立刻改口,“咳,等会儿给你拍张照发朋友圈!你这张脸啊,打比赛时眼神凶得像美洲豹,平时又软乎乎的,绝了!”

      烟花抬眼,目光掠过林熙手舞足蹈的指尖,落在程奕斐搁在桌面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腹有常年握方向盘的薄茧,此刻正轻轻摩挲着玻璃杯边缘,一如既往的沉静,给人一种稳稳的可靠,让她又想起坐他的车一起去训练馆时,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把特意准备的早餐递给自己时的情景,那时她才知道,这个总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说话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像只收敛羽翼的鹰。

      点完菜,烟花喝了两口柠檬水,说道“我去洗手间一趟”
      程奕斐侧过身体,用眼神逡巡了一圈,然后对着烟花说“好,洗手间在里面,右前方有指示牌”
      烟花捏着装有手机和钱包的小包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镜子蒙着水汽,她用冷水拍了拍脸,指尖触到颧骨处淡淡的淤青。打开钱包,出国前兑换的纸币整齐码着,夹层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十岁的她穿着馆里统一的训练服,旁边是舅舅和表哥一起,她站在中间捏着胸前的奖牌笑的很灿烂
      其实她的银行卡里已经存着有三百多万,但武馆租金、陈未的药费、外婆的理疗费,让她早就习惯了省吃俭用。吃饭穿衣只图个温饱,从不讲究好坏贵贱。她心里装着家人,装着武馆里30位师傅和学员,这些责任扛在肩上,容不得她对自己宽松半分。

      “你好,靠窗那桌。”因为很少交流,用着依然生涩的西班牙语开口,年轻的女侍应生微笑着递过账单,指尖顿了顿,还是将纸币推了过去,硬币碰撞的声响里,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心跳。

      回到座位时,林熙正指着窗外手舞足蹈:“看见没?那对跳探戈的情侣,女生的裙摆比我的赛车尾翼还夸张!”程奕斐抬眼望来,她忽然注意到他黑色棒球服里面洗旧的白衬衫领口——原来这个总显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也有这样随性的时刻。

      “希望临时邀约没天影响到你们的安排……”
      “其实今天约你们吃饭,除了是想感谢你们……”烟花抿了口柠檬水,冰块碰撞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还有就是想问一下训练馆附近有没有短租的房子?一直住酒店太贵,想我要待到下个月比赛结束,需要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她的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半分窘迫。程奕斐手中的莫吉托杯轻轻一颤,林熙却突然拍桌:“这你算问对人了!阿斐家有四间卧室呢——”

      “在La Boca的旧工厂改造区,”程奕斐打断他,指尖摩挲着杯壁上的水珠,“一楼是改装俱乐部,二楼我做数据建模,三楼住人。空房间有两间,平时堆赛车零件,收拾一下能住。”他忽然想起在训练馆她在做训练前都准备时,已经磨毛的护腕和满是划痕的护具“离训练馆步行十分钟,”他又补充道,“租金随意,算分摊物业费。”

      林熙趁热打铁:“还有健身房!虽然没你现在去的训练馆专业,但深蹲架和沙袋还有一些运动器材也都有!烟花妹妹你不知道,阿斐那家伙平时跟个机器人似的,就爱窝在二楼鼓捣数据,要不是我管着俱乐部,他能三天不出门——”

      烟花望着两人。林熙的眼睛亮得像揣着星星,程奕斐则垂眸盯着杯中的薄荷叶,耳尖却微微发红。她忽然想起曾经舅舅说过:“真正的朋友,是能让你在风雨里看见屋檐的人。”指尖无意识地双肩包上的奖牌挂饰,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她第一次打满五个回合时的血渍。

      侍应生端着菜盘走来时,火焰河虾塔的蓝焰正在铁签上跳跃,鳟鱼剖开的锡纸“嘶”地冒着热气,马黛茶香混着番茄的酸甜在空气中炸开。林熙忙着用手机拍照,程奕斐起身调整餐盘位置,袖口掠过她的手背,带着淡淡的机油味——那是属于机械与汗水的气息,像极了武馆里沙袋与跌打药酒的味道。

      “碰一个?”林熙举起盛着马尔贝克的高脚杯,橙红卫衣在烛火下像团温暖的火。烟花望着程奕斐手中的莫吉托,冰块撞击声里,她忽然露出左颊深深的酒窝,像往湖心丢了颗小石子,涟漪荡开:“我不能喝酒,就以柠檬水代酒,谢谢你们,以及……认识你们很高兴”

      三只杯子相碰的瞬间,窗外的乐队恰好奏起《疯狂动物城》的《Try everything》,吉他声裹着河风涌进窗来。烟花咬了口外焦里嫩的河虾,辣味在舌尖炸开时,又听见林熙喜悦的声音:“今天晚上我就和阿斐把房间收拾出来……你明天训练完了可以先过来看看房间……”烟花一边安静的吃着食物,一边唇角微微扬起,梨涡和酒窝同时在脸颊上绽开来

      暮色渐深,拉普拉塔河的波光漫进窗来,在她卫衣袖口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这个夜晚,关于短租的邀约正在餐桌上静静发酵,而她知道,有些故事,就像砖炉里烤制的鳟鱼,裹着锡纸的时光终将裂开,让茶香与热气漫进每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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