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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
“哼”
天璇帝闻言把视线移开“你可知我是谁?”
“天璇帝呗。”程岩笙没思量就脱口而出。
“你知道为何还救我?”他一直觉得所有人都巴不得他这个大暴君灰飞烟灭。
程岩笙被问得莫名其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没等他思考天璇帝就接了下去。
“世人皆言天璇帝屠戮忠良,残暴不堪,恶贯满盈,你怎知枫环当了皇帝不会比我当得好……”天璇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小得跟蚊子似的。
程岩笙撇撇嘴,歪着脑袋一脸坏笑。
“这么说来……我是不该信你咯,你就是一个暴君是吗?”
“我不是!”天璇帝竭力的想证明自己,但一般都是做无用功,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该怎样证明了。只能干巴巴地说出一句“我不是”
“那不就好了?你自己都说不是了,那你就不是。”
“……”
程岩笙双手撑着床,缓缓凑近,笑嘻嘻地看着对方。
“我叫程岩笙,你呢?我好像只知道你天璇帝的名号。”
“枫径,枫无伶。”
“唔,好名字,枫染秋径红如许,月照无伶影自清,我喜欢。”
“程岩笙……你是长乐程家人?程乾耀的儿子?”
“正是,我乃程家小四爷。”
月光投过天窗洒落在程岩笙肩头,照亮少年清秀的脸庞。
真是个怪人,放着好好的小少爷不当,出来当杀手……傻。
枫径微微低着头,眼睛偷偷窥着对面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抿了抿嘴,赶忙起身向门口走去。
“我要回皇宫。”
程岩笙也起身,挡在门前,折扇遮面。
“唉,这可不行。我都说了,皇宫早已被环王占领,现在里面恐怕都是环王的人了,众所周知,环王管理幽州,势力强大,兵马众多,肯定蓄谋篡位已久,你去了也死路一条。不如你就跟着我,明天大臣们上早朝一定会发现皇帝变了,与皇室交好的八大家族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我带你回程家,我们八大家族一起想对策。”
说完一大串,程岩笙悄悄看着对方的脸色。
“如何?”
“现在就去。”
枫径剑眉紧蹙,声音略显暗哑。
程岩笙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
“不行,这里可是城外,现在回去来不及了,到时候父亲该怀疑了。”
“那你想怎么办?”
“明天,明天再去。我先飞鸽传书,让我的贴身侍卫帮我圆个谎。可好?”
程岩笙又试探着问,生怕惹怒了这位金枝玉叶的天璇帝。
半晌,枫径拂袖转身。
“罢了,随你。”
“好,我这就写信。”
程岩笙掀开床头的木板,从里面随手扯出一张纸条,又从灶下拾起一根木炭,在纸条上写下“晚归”二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枫径眉头皱起,沉声道:“你就写两个字?你家侍卫看得懂?”
程岩笙咧开嘴,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时候我干完活就在这儿住上一晚,第二天再溜达回家,都是我的贴身侍卫圆的谎。他早习惯了。”
“……”
枫径嘴角抽了抽,不再说话。
程岩笙手中攒着纸条,朝门口吹了声口哨。
一阵扑簌声传来,一只雪亮的白鸽飞进窗来,落在程岩笙肩头,毛茸茸的脑袋蹭蹭程岩笙的脖子,惹得他呵呵大笑。程岩笙抚摸着白鸽的胸脯,一手把纸条系在它的爪子上,笑盈盈地冲枫泾展示。
“枫径你看,这是我生的小白鸽,它叫“小笙”,好看吧?”
枫径:“?”
程岩笙看着枫径懵逼的脸,使劲憋着笑,不知为什么瞧着这人老是一本正经就忍不住要逗他。
枫径垂眼望着程岩笙肩上的小白鸽,浅笑一声。
“嗯……”
枫径抬眼看向程岩笙。
“不好看。”
“不”字说得很轻,程岩笙没听见以为他说好看。
听见枫径肯定的答复,程岩笙开心地把白鸽捧在掌心。
“我就说嘛,我家小笙最漂亮了。浮白还说它丑,这个睁眼瞎。”
“……”
程岩笙抬手,白鸽飞出窗外,朝长乐的方向去了。
“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今晚就委屈你一下,在我这里休息一晚。以后的事明天再说。”
枫径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头。
“你睡床,这里虽然没有皇宫舒服,但也还能凑合,我地上躺着也没事。”
枫径看着光秃秃,脏兮兮的地板,皱起了眉头:“地上脏。”他偏头示意对方去床上。
“不了。床小,睡不下。大不了我躺长椅子上。”
说服不了程岩笙,枫径也不强求了,侧身躺在木床上,背朝外。
程岩笙靠在椅子上,吹灭桌上的蜡烛,屋里瞬间一片漆黑。
枫径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想起儿时,父王母后还在的时候,只有他们会陪着自己,讨小枫径的高兴,但他们总是很忙,陪伴他的时间越来越短,从一周一次,到十天一次,再到一月一次。不知为何,其他人总对他敬而远之,皇子们都不爱和他玩,不搭理他,只有一个最小的弟弟愿意理他。直到有一天,他不经意间听见两个弟弟和那个最小的弟弟说:“太子殿下可坏了,听说总是偷父王的东西……”小枫径虽然十分恼火,但父王说过对弟弟妹妹要宽容……所以他独自一人跑开了。后来果然连那个最小的弟弟都不愿和他玩了,他越来越孤独,越来越不爱说话,喜欢独自一人,脸上失去了儿童该有的笑容和色彩。母后死了,父王死了,终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从太子变为皇帝,依旧没有一个交好的朋友,因为他又成了人们口中残暴无比的天璇帝。
他盼望能有个人理解他,陪着他,相信他……程岩笙……他能算是好友了吧……哼,勉勉强强算他是吧。枫径缓缓闭上眼,悄无声息地入了眠。
漫漫长夜,鸟语蝉鸣。晚风拂过面颊,带着青草的芳香,卷走初夏的炽热。
黎明破晓,东方泛起鱼肚白,霞光代替了黑夜。
“咚”
“呃啊!我艹!”
枫径吓一跳,从床上弹起。
“你干……什么。”
原来是程岩笙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枫径从床上下来,走到程岩笙面前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微微俯身,想替他掸去身上的灰尘。
程岩笙抬手挡住了他,痞里痞气道:“怎么敢让堂堂大?皇帝帮我掸灰,我这脸得有多大。”
枫径缩回伸出的手,高傲地偏开头:“哼,算你识相。”
怪人。程岩笙心道。
不过对方越是摆架子他就越想捉弄对方。程岩笙已经开始手痒了。
这时,扑簌声传来,白鸽带着新的纸条回来了。
程岩笙伸手接住,将纸条取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玉米粒递到白鸽面前,白鸽便欢快地啄食起来。
程岩笙轻轻展开纸条,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串黑色字体。纸上写了很多。
浮白他借口说小四爷早起去菩提山上看日出,要多游玩一会儿,骗过了老爷和夫人。以及一写闲琐小事:三哥养的小狗又跑出去了,现在还没找到;夫人又开始捣鼓她的布了,说是要学染布,院子里全被白布占满,无处下脚;老爷上朝,早早就回来了,听说环王篡了位,天璇帝下落不明还被环王通缉,八大家族包括程乾耀皆与环王起了争执,所以很早就退了朝……
读到这里,程岩笙脸沉了下来。枫泾立刻察觉,连忙询问:“如何?”
“环王称环帝,你被通缉了。”
“呵,枫环……你可真是朕的好哥哥。既然如此,我便不好白天进城了,人多眼杂,天黑启程最宜。”
“也是,那我们晚上出发。”
程岩笙推开木屋的门,炽烈的阳光洒进屋来,落在地面,好似碎金。一只黑色的蝴蝶突然出现在他视野之中,程岩笙眉头轻蹙,握紧手中的折扇,转身进屋,揭下挂在墙上的斗笠,佩上双剑。
“枫径,我出去一趟。饿的话,灶下有食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刚要开门,程岩笙又突然回头。一本正经地说:“想我也不要出来哦。”哦哈哈哈,爽了。
“你……”有病。
“咚”程岩笙没等枫径说话就关上了门。
他戴上斗笠合拢白纱掩住面容,在深林中踱步,等到回头看不见木屋时忽然敛步,轻笑一声抬头道。
“泯缘姐姐,出来吧。”
果然,一位身着黑衣面带银色面具的曼妙女子从树上跳下来。
“还是被你发现了。白鹫,你第一次做任务这么慢。”
“的确,因为这单我不想干。”
“白鹫!杀手端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
“这你管不着,泯缘姐姐。”
猛地,程岩笙单手向上一挥,锋利的折扇飞进翡翠屏障般的绿叶之中。
紧接着。滴答滴答,红色的液体滴落树丛,折扇回到程岩笙手中。一具躯体应声掉落,是一个男人,脖子已被程岩笙的折扇划开一道深红的沟壑。
“好了,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唉……不管怎样,这是你第一次杀个人,杀一半罢工了。那个皇帝的通缉都贴出来了,肯定已经有很多杀手开始伺机行动,你,还有他,现在都很危险。你必须赶紧把他处理掉交差,不然……我替你去。”
泯缘抬脚就向木屋的方向走去。
程岩笙挡在她面前。
“不行,我不杀他,别人也不准动。”
“你现在不杀,别人也会来杀!杀手端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他!你别任性了。”
“谁来杀他,我就杀谁!难不成我堂堂第一杀手还保不了一个人?”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不要命?”泯缘愤愤不平地说。
“世人皆称天璇帝为暴君,订单上的刺杀原因也明确写着他屠杀忠良,可他不是!他没有!他是被冤枉的。我在他身上……看见了亡父的影子。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父亲是被刻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被陷害死的。我不想,不愿,再看到这样的场景被重蹈覆辙了。”
程岩笙低垂着头,眼眶微红,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那你是闲的。”泯缘在面具下白了一眼。
“咳,喂!你这样很破坏气氛欸!哼,不通人情。”
“随便你,反正你要如何都不管我事。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不把你的事说出去。”
泯缘抖了抖袖子,摊开手。
程岩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你趁火打劫!乘人之危,君子所耻!你……”
程岩笙咬了咬牙,从衣襟中掏出一个钱袋,就是上次刺杀李家主的赏金,重重地扔到泯缘手中。
泯缘放在手中掂了掂,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还差不多,我走了。”
见泯缘走远,程岩笙也骂骂咧咧地沿路返回,嘴上还不停叨叨着:"真真是'钱串子脑袋',算盘珠子都崩人脸上了!"
暮色四合,天地骤然沉入墨池。远山轮廓如被浓墨抹去,星子尚未点灯,唯余野径旁三两萤火,明明灭灭似鬼眨眼。
程岩笙整理好装束,掀开木屋的一块地板。里头竟还有一小片天地。
“枫径,跟我来。”
程岩笙跳下地板,点亮下面的蜡烛,伸手接住了枫径。
昏暗的烛光下可以看清这是个四角的小密室,其中一面墙堆满了黑衣,乱糟糟的,让枫径看了心烦,有一种想冲上去把它们重新叠一遍的冲动。另三面墙则挂满了和程岩笙头顶上一模一样的斗笠。
“你走私斗笠啊?”
“才没有,这些斗笠可不是一般的斗笠,每一顶都不一样的。”
说罢,程岩笙指向其中一顶。
“这顶是黑市买的,可防蚊虫。”
“……”
又指向另一顶。
“这是城里买的,面纱是由上好蚕丝做的。”
“……”
“这顶据说里面看得很清楚,外面什么都看不见,老好用了。”
“……那你头上这顶呢?又有什么区别?”
程岩笙指了指头上这顶。“这个啊,是我生父留下的,也是我最常用的。”
“你再看这顶,我自己编的,很结实,还香香的,送你。”
因为枫径比他整整高出半个头,程岩笙垫起脚将斗笠扣在枫径头上,还细心地把面纱围上。
的确,有一股淡淡的杏花香,和程岩笙身上的味道一样。
二人走出密室,来到户外。风过时,老树枝丫嘎吱作响,恍若暗处有人折骨。天色已经昏沉,仅剩的一点点霞光已然褪去。
程岩笙提着油灯,吹了两声口哨。顷刻便传来一阵嘚嘚声。
两匹高大的骏马一黑一白停在程岩笙面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脑袋。
“枫径,给你介绍一下,我是我养在山里的马,白的叫小黑,黑的叫小白。”
“你这名字取的……”
“我这不是不想让别人拿到我的马就用嘛。怎么样,还不错吧。五年前我在山上捡到了小黑,当时它的母亲已经被野兽咬死了,我看它挺可怜的就捡回来了。小白是后来自己跑我家里找小黑玩儿的,我就把它也养起来了。本以为它俩一公一母还能给我生几个崽子的,没想到养大后一看,哈哈,俩公的。”
“……”
枫径在斗笠里白了一眼。
“不废话了,上马。”程岩笙跨上小黑,一身黑衣配白马,好不飒爽。
枫径也跨上小白,这马倒算温顺,没有抗拒。
骏马长嘶,踏碎一地晨光。二人挽缰倾身,衣袂翻飞如展翼,马蹄溅起碎石与草屑,在黄土道上炸开一串惊雷。远山在颠簸的视野里起伏,人与马在疾驰中化作一支离弦的箭,唯有马尾扫出两道优美的弧线。
到了长乐城已经戌时,城门口竟无一人把守,两个人轻轻松松地进了城。
一进城就看到了明晃晃的告示,上面贴着枫径的人像,以及一篇“讨暴君檄”文辞犀利,气势磅礴,看着十分大义凛然,义薄云天。
枫径冷冷地看着告示,身体因为愤怒不停颤抖。
程岩笙望了一眼他,伸手将两张告示一把撕下团成了一团,丟到地上。
枫径怔了一下,没说什么。
二人骑马踱步到程家庄,离大门越近一股腥气就愈浓。
程岩笙心感不妙,翻身下马,一脚踹开门……院内尸横遍地,程乾耀……程岩斑……以及程家几十个家仆皆倒在血珀之中。
一个戴着穷奇面具,挂着黄铜腰牌的武士用长剑刺穿了程夫人的胸腔,血花四溅,流了满地。
“娘!”
程岩笙大叫一声一脚踹飞武士,铁扇割断了他的喉咙。十余个武士瞬间围了上来,程岩笙怒目圆瞪,眼中泛出猩红的光。
一手提起一个武士,使劲往地上一砸,两个人瞬间脑浆四射,头骨碎裂。
他单手一抡,折扇飞割断了两个敌人的脖子,钉在石墙上。其余武士纷纷抗起武器冲向程岩笙。清风明月双剑出鞘,程岩笙一个甩肘,风一般拦腰斩断了他们的身体,足尖点地,借力闪身到敌人身后,凌空一个飞踢把敌人踹进了墙里。
半住香不到的时间,武士们已经全部失去了生机。程岩笙也瘫软地跪倒在地,身体颤抖。
门外的枫径看到了程岩笙战斗的全过程,跳下马奔趋到程岩笙身后,又不知改说什么。
“程岩笙?”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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