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灵辞

　　姜清辞忙把玉佩系到颈间，她轻轻的点头：“好的，胡玉寒。”
　　话音刚落，四周忽然浮起白雾，像水墨晕染，天地瞬间模糊。
　　“五年后，再相见。”
　　胡玉寒的声音隔着雾气远远传来，轻得像风。
　　她还未回神，眼前倏地一亮，她已醒来，独自躺在清晨的光里，梦已散尽。
　　姜清辞悠悠转醒，按着太阳穴坐起身：“还是这个梦……五年过去，你却从没回来。”
　　她摸到颈间的狐形玉佩，攥在掌心，垂眸盯着那一点绿白幽光发怔。
　　她正对着玉佩发呆，忽听身后一声：“清辞，又发什么愣？”
　　——夏凝，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拎着早餐袋站在门口，见她仍呆坐在床上，无奈地挑了挑眉。
　　姜清辞这才回神，抬眼看她：“没事，只是又做了那个梦。”
　　夏凝一听，立刻把手里的早餐往床头一放，坐到床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可别瞒着，告诉我，我这就找人给你看看。”
　　姜清辞轻轻摇头：“真没事，别折腾。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夏凝这才松口气，把早餐袋递过去，笑得得意：“豆浆、油条、茶叶蛋、肉包、小笼包——全是你的最爱。醋包辣包我也拿了，放里头。”
　　她单手拎起柜边的暗扣，“唰”地抽出一张折叠小桌，架在床边，热气腾腾的早餐瞬间有了着落。
　　姜清辞唇角一弯，掀被下床。
　　她去进洗手间，三七下洗漱清爽，再出来时头发还沾水珠，人已坐回小桌前，筷子已挑上第一只小笼包。
　　“阿凝，你不吃呀？”姜清辞咬着小笼包，含糊地问。
　　夏凝拿纸巾轻拭她嘴角油渍：“我早吃过了。看你睡得香，就下楼给你带一份，你慢慢吃。”
　　姜清辞心里忽然发酸——父母走后，是夏凝偷偷给她塞学费、半夜给她盖被子，自己有什么，就分她一半。
　　她握着筷子，脸色一下褪了色。
　　夏凝立刻察觉，抬手揉她发顶：“诶呀，别乱想。我在这儿，没人敢动你。大清早的，给我笑一个。”
　　姜清辞扯了下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低头继续吃。
　　不一会儿，她合上一次性饭盒，起身扔进垃圾桶，动作轻得像把情绪也一起丢掉。
　　“清辞，跟你说个事儿。”
　　夏凝把折叠桌咔地收回“再过俩月就毕业了，同学聚会好歹去露个脸？就当最后一顿散伙饭。”
　　姜清辞把空豆浆杯捏扁，投进垃圾桶，点头：“好，去。”
　　就在这时，提示音一响，夏凝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
　　姜清辞瞥过去——锁屏弹出的微信小窗上，顶着一只歪头的可爱猫头像。
　　“谁发的？这么神神秘秘。”
　　姜清辞挑眉，用肩轻轻撞她。
　　夏凝“唰”地把手机捂进怀里，耳尖泛红：“先不告诉你，反正是本校的……等我搞定再说！”
　　姜清辞唇角含着笑，故意拖长声调：“哦，原来如此。那……你打算带他一起去同学聚会？”
　　夏凝点头如捣蒜：“对！我和他去。清辞，你也必须来，咱们门口汇合！”
　　说完，她拿着手机小跑出门，马尾一甩一甩。姜清辞微笑地冲夏凝背影喊：“知道啦，两人一路平安，到了给我报平安！”
　　姜清辞目送夏凝跑远，立刻回屋。
　　她换上一条雾蓝色的长裙，裙摆垂顺，像把清晨的湖面披在身上。
　　随后坐到镜前，只描淡眉、点薄唇，三两笔便化出干净透亮的妆容。
　　最后，她打开手边的木盒，取出一枚风铃花发夹，晶蓝花瓣别在耳侧，轻轻晃动，仿佛带来一阵无声的清脆风铃。
　　姜清辞理了理裙摆，快步下楼。
　　雾蓝长裙随风漾出细浪，风铃花发夹在耳侧轻晃，将晨光折成碎星洒满肩侧。
　　“那是哪位学姐？也太仙了！”
　　“雾蓝色的长裙子，衬得她像会发光。”
　　“回头率爆表，可以当学校校花级别的人。”
　　赞叹一路尾随，她却只低头给夏凝发消息，脚步生风，转眼便穿过林荫道，抵达校门口。
　　她赶紧在APP上点下叫车，生怕晚一步又被夏凝吐槽“乌龟清辞”。
　　不到半分钟，一辆黑色轿车稳稳贴边。
　　姜清辞抬头核对，车牌与手机完全吻合，立刻拉门落座。
　　“苏师傅，尾号3311。”
　　她刚坐稳，一股森冷扑面而来，像冰丝缠上脚踝。
　　姜清辞愣了愣，只当司机把空调开得太低，顺手把裙摆往膝上拢了拢。
　　“苏师傅，麻烦把空调关小点，有点冷，谢谢。”
　　姜清辞话音落下，前座却静得异常，司机自她上车就一声未吭，帽檐压得很低，像块沉默的黑色礁石。
　　她心口微紧，暗想：也许对方是特殊人群？
　　遂抬手，准备比个“调温度”的手势。
　　指尖刚抬起，她的手机忽然震响，屏幕亮起，“网约车”三个字在来电显示上幽幽闪烁。
　　姜清辞满腹疑云，还是先把电话接起。
　　可刚听了第一句，她脸色瞬间煞白，指尖止不住地发抖。
　　她这才惊觉，自己上的根本不是平台派单的车。
　　那这辆车，到底是什么东西？
　　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她猛地想起司机自始至终没露过脸，车门关上的那声“咔哒”也轻得诡异。
　　下一秒，车忽然自己刹住。
　　她抬头，窗外景色竟像被水晕开的墨，扭曲、褪色。
　　低头再看——座椅、脚垫、方向盘，全成了黑白的纸壳子，糊着单薄的剪痕，一辆给死人烧的纸车！
　　姜清辞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冰锥钉住，尖叫卡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颤抖。
　　前排“司机”缓缓扭头——脖子发出“咔啦”一声脆响，纸糊的脸孔扁平惨白，嘴角用朱砂画成弯弯的弧度，直勾勾冲她咧笑：“姑娘……到站了，请下车。”
　　声音尖细，却像钝刀刮过玻璃。
　　姜清辞猛地用肩撞门，纸壁“噗”地裂开一道口子，她连滚带爬跌出去，膝盖重重磕在湿冷的泥土上。
　　再抬头，四周没有马路，没有路灯，只有高低错错的坟包与断碑，被浓雾裹得若隐若现。
　　雾色灰白，像尸布一样垂下来，偶尔有月光刺穿，照出坟头间扒开的黑土、散落的白骨，还有未燃尽的纸钱贴在墓碑上，被风掀得“哗啦”作响，仿佛无数只手在招她。
　　她踉跄起身，手机电筒自动亮起，光圈里，
　　一座新坟的土堆旁，半截惨白的手臂垂在外面，指甲还涂着剥落的红，远处传来“咚咚”闷响——不知是挖坑，还是敲骨。
　　脚边骷髅张嘴，咔一声咬住她的鞋跟。
　　雾更浓了，背后纸车“噗”地自燃，幽绿火焰舔上车窗，火光映出无数佝偻黑影，一步一步，向她围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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