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臣伺候陛下

　　天资聪颖，朕心甚慰……这样敷衍的套话用来封官。
　　重要的不是圣旨，而是谢焕从区区正六品下蹿到了在场所有官员的头上。
　　触及到了这群老狐狸的利益。
　　况且谢焕年纪轻轻，免不了嫉妒，免不了眼红，免不了不满。
　　满朝官员对着谢焕反目，再不济表面友好同僚、背地里插刀。这些个一连串的反应，也是梁钦铭恶劣地想看到的。

　　太和殿内躁动声响越来越大，官员们眼看着坐在皇位上的梁钦铭没有组织的念头，便涨大了胆子得寸进尺。
　　“陛下，正一品官员下跪，这声陛下喊得诚恳极了，正六品下直升正一品之外的，散官升成朝廷命官，这可是头一回！实在没有先例！望陛下三思。”
　　他们在场的各位可都是正经官员慢慢升官的。有了正一品的大官带头，其他人见风使舵纷纷跪下，祈求收回圣命。
　　这个时候，出于主角是谢汉，面对着这群老家伙，梁钦铭倒是乐于看笑话看戏。
　　满朝多少双膝盖跪朝梁钦铭，多少双眼睛盯着梁钦铭，仅仅等候着梁钦铭一句发话。

　　梁钦铭晾了他们一会，挑着官员们心里打鼓的时候，开了尊口反问谢焕：“谢焕，你怎么看？”
　　梁钦铭有意制造他们之间的冲突，并不想就此作罢。

　　谢焕心里咕嘟咕嘟冒泡，怎么梁钦铭叫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很是磨耳朵。
　　这还是梁钦铭第一次和他说话，眼底的欣喜就快要按捺不住，谢焕连忙低下头，压低声音：“臣谨遵圣命。”
　　煞是普通的、个个官员都说的一句恭维话。
　　梁钦铭听了顿时不高兴了，眼底兴味沉没。
　　谢焕这话一出，这个局，这场戏做的没意思极了。
　　梁钦铭不高兴谢焕不顺着他的意走下去，同时也觉着，谢焕一个刺客说这句话刺耳又可笑。
　　梁钦铭左手不断旋转转着右手拇指上的新扳指。
　　之前被摔碎的那个先帝的扳指，梁钦铭压根没有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那和库房里其他扳指没什么不同，甚至他还觉得有些恶心，因为沾着那人的气味。

　　老狐狸们个顶个的眼尖，看到梁钦铭开始转那个扳指，便心生不妙，上回先帝扳指碎玉划脸的疼痛还依稀存在，疤痕也没好得完全。
　　皇位上的小皇帝开口了，开口便是质问：“一个六品下都知道谨遵圣意，你们不知道是吧？”
　　一品官员带头的一众人都愣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成了他们的错，怎么梁钦铭突然变了脸色，分明方才是默许他们开口的，他们实在不解梁钦铭的意思。
　　“于理不合……要你们什么用？整日整日将理放在嘴边，也没见你们懂，不知道朕就是理吗？”
　　对于这个新上任的皇帝，年纪虽轻，可他们都惧怕几分。
　　纷纷有眼力见地齐刷刷跪下。

　　谢焕就没站起来过，从宣读圣旨读到他的名字的那一刻开始。
　　他暗自捉摸着，梁钦铭是从自己说了谨遵圣命之后，肉眼可见的沉了脸色。
　　谢焕想，是否是梁钦铭不喜欢这般恭维，觉得假惺惺。

　　梁钦铭吩咐：“喜欢跪那就跪着吧。”丁斗扶着梁钦铭离了太和殿。
　　剩下的官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满脸写着：我想跪吗？
　　“主子，你到底是想看他们怎么样，这次连奴才也猜不透了。”丁斗躬身。
　　想看他们怎么样？不，不是他们，梁钦铭只是想看谢焕高兴的跳脚，然后绝望的跌下来。
　　可谢焕并没有如他希望的那般。
　　“你派人去调查谢焕，即刻送到朕书房。”
　　“是。”丁斗眼睛转悠，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是懂了什么。
　　因着谢焕骂了他，调查谢焕。主子对谢焕这么上心，上次如同这般还是对着大皇子，被主子盯上的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丁斗默默在心里想，这新官宰相也得有命做，谢焕还是自求多福吧。

　　-

　　丁斗领着梁钦铭乔装打扮，出宫转悠。
　　上回出宫，也是这般偷偷摸摸、私自出宫，也是这般由丁斗带着。梁钦铭当时觉着新奇，命里头一回的高兴。
　　这回偷摸着出来，只是因着明目张胆让他人知晓，容易引来刺杀。为了以防万一，丁斗还是派禁军远远跟着梁钦铭，这可马虎不得。

　　“公子，你真美。”梁钦铭穿梭在混杂的人群中，陡然被一男人拉住了小臂。
　　来人长相俊俏，穿衣不凡，显而易见是世家公子，只是手上不干净，嘴里说出的话没个正形。
　　轻易惹恼了本就被挤得冒火的梁钦铭。
　　梁钦铭看登徒子的眼神凌厉，膝盖往上一顶，直击登徒子小腹，这地方最为脆弱。
　　若不是身上没带着匕首，那跟前站着这家伙早就没命了。
　　登徒子忍着痛并不害怕，反倒是觉得梁钦铭这生气的脸很是好看，忽略了杀意，傻傻的嘿嘿一笑：“暴躁美人，我也喜欢。”

　　远处观察着、觉出情况不对的伪装禁军还没出手，躲在暗处的默默看着陛下的谢焕按捺不住现身了。
　　谢焕捉住男人小臂，绷着脸手上用了十成的劲，硬生生让这脸皮厚的男人尖叫着喊疼。
　　然后在谢焕松手之后，抱着有了明显掐痕的小臂肉痛。
　　谢焕平复着呼吸。
　　他觉得十分嫉妒，嫉妒这男人这番大胆，嫉妒这男人能拉梁钦铭的手。
　　眼前的、近在咫尺的梁钦铭没了一身金贵的黄色，看上去倒更像是个名门贵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
　　不知是不是梁钦铭的这身打扮有了些烟火气，让谢焕觉得不再朝堂上那样触不可及，由此给了谢焕莫名的勇气。

　　谢焕一鼓作气拉起梁钦铭的手腕，将他往前方人少的地方带。
　　并不用力地圈着，可也让梁钦铭轻易挣脱不开。
　　谢焕拉着梁钦铭的手腕，眼睛直直盯着前面，思绪却飘忽身后，暗自祈祷，让他再牵一会，就一会。
　　他大着胆子假装不知晓大逆不道，不松开。
　　身后已然被甩远的登徒子尚且还大声朝他们叫喊：“美人，留个姓名啊——”
　　不叫还好，一叫更刺激了心神不平的谢焕，手上不自觉一重。

　　梁钦铭用力挣扎想要挣脱。
　　这谢焕，分明做的是个文散官，力气这般大。
　　据调查来看，谢焕家庭农民，并不富裕甚至贫苦，靠着科举入仕，也算是光耀门楣。可并没有写这人有练过武，难道做农活有了这样的手劲。
　　谢焕鼓着气不要命似的不松。
　　梁钦铭厉声：“给我松开！”
　　谢焕这才如梦初醒般，急忙松了手。
　　梁钦铭揉着手腕，小臂抬起，宽大的袖口自然垂下，露出整个小臂。
　　就算时辰正值傍晚，白皙的手腕上的红痕也很是显眼。
　　“官小胆大，我看你不想要爪子了。”
　　谢焕看着梁钦铭动作，不由得滚动喉结，觉得喉咙紧的连吞咽都困难：“弄疼你了吗？”
　　这句话，太过具有暗味。
　　梁钦铭捉摸着品出不对来，手上随着一顿。
　　不着痕迹的，谢焕未曾发觉。

　　梁钦铭心里悄然笑了声。
　　“跟我来。”梁钦铭带着丁斗和谢焕进了酒楼，要了房间，仅两间。
　　谢焕怀着见不得人的心思跟着梁钦铭进了同一间。

　　“跪下。”梁钦铭的语气向来是毋庸置疑的。
　　“谢焕当即跪下身来，臣做错了，陛下罚臣。”谢焕不质疑，他面对着梁钦铭总是顺从的。
　　梁钦铭是皇帝，他是臣子，如同养鸟人和小鸟，从头到尾只有梁钦铭掌握主动权。
　　梁钦铭朝后坐在床面上，慢条斯理脱了鞋、褪下袜。
　　谢焕跪的离梁钦铭很近，正正好，眼前就是梁钦铭露出的纤细嫩白的小腿。

　　来酒楼的路上，一行三人，各有各有的心思，一时没注意到，梁钦铭一脚踩进了水坑里。
　　丁斗搀着梁钦铭，懊恼，不该满脑子想着主子带谢焕去酒楼干嘛，疏忽了照顾。
　　“都是奴才的不对，主子去给主子买鞋，暂且用奴才的鞋吧？”
　　梁钦铭满脸烦躁，可罕见的含着几分拘谨别扭，被谢焕瞧了去。
　　谢焕觉着可爱，心里好笑又不敢表露出来惹了梁钦铭不高兴，只得憋着。
　　“快走！”
　　想是湿腻的不舒服，那水坑说深也不深，可还是足以让一只脚脏湿。
　　梁钦铭走在前面进了酒楼，谢焕落在后面，自是没错过梁钦铭红了的后脖颈。
　　梁钦铭可是皇帝，应当是没这般在大街上丢脸过，过于窘迫。

　　“真的知道错了吗？”梁钦铭的声音唤回谢焕的思绪。
　　谢焕怎么知道错哪，是不该擅自出手拦住那个登徒子，是不该妄自胆大强行牵梁钦铭的手，还是不该被梁钦铭口中酒楼一词扰乱了、胡思乱想没注意着梁钦铭踩进了水坑。
　　这一桩桩一件件，说没错谢焕却也逃不了干系。
　　谢焕方才完全是出于本能，梁钦铭是皇帝，他说谢焕错了，那便是错了，只管认错好了。
　　“不知道哪里错了？”谢焕沉默过于久了，梁钦铭再次开了口，语气里有着谢焕没发觉的诱引。
　　接着一只白玉般的足便踩上了谢焕的胸膛。
　　谢焕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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