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帝师是女娘

　　见我面色有些哀戚，房正谊当是因为爹爹过于严苛，让人上了些膳食，他与我一同坐下。

　　“思默，你可知爹爹为何不准你读书？”

　　我看向房正谊，摇了摇头。

　　“爹不曾同你解释，但有次与他秉烛夜谈，他却同我讲过，你娘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学识渊博的女子，刚生下你不久，县里来了个贵人，想为小贵人找一个有学识的奶娘，才能更聪颖，你娘为了贴补家用，便去应了这个差事，原本贵人在县里不过停留三日，你娘便去了三日，贵人走的那日，你娘迟迟不见回来，爹去找，便发现你娘的尸体被扔在贵人的后院，大家都说，许是因为那人贵不可言，喂了小贵人，就不能再喂其他人。”

　　房正谊温软的语气讲的娓娓道来，仿佛故事中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可这字字句句，却让我如坠冰窖，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娘给我做的衣服，我穿到了十二岁，她一定很疼我。

　　如果不是那所谓的贵人草菅人命，我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娘亲。

　　眼泪夺眶而出，我的心仿佛被一直大手揪住，难过得喘不上气，也想不通，女子有学识，便是错了吗？

　　房正谊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你别怪爹，爹他自己也害怕。”

　　“为什么不给娘报仇？”

　　“爹说，那人我们惹不起，他得好好将你养大。”

　　这世道，真的对吗？女子，平民，便任人打杀吗？

　　我想我非要好好看看这个世道。

　　房正谊任职翰林院修撰，每日早出晚归，怕我烦闷，便常同我说些京中消遣的地方。

　　京都的学子们大都就读于厉山书院，每三日休沐，因此，每三日回云楼都会举办诗会。

　　我以女子的装束去过，女子不让参赛，也不可在大堂中坐，要想观会，只能额外加钱，在雅间坐定。

　　原来，京都的女子也不自由。

　　所以我开始女扮男装，想知道男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我的身量，扮个男子倒也够用，化名方田，作几首诗词，一早便混了进去。

　　常来的人中，有个叫关由的学子学识最为突出，传闻他是厉山书院院正的首席弟子，每日诗会他带来的佳作总是能博得满堂彩。

　　以酒为题，他作：“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梦压星河。”

　　以风为题，他作：“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以友为题，他作：“故人故情怀故宴，相望相思不想见。”

　　他诗中的豁达细腻，世间少见，他的身份也让我有了不一样的打算，我写了不少的文章，如有幸能得院正指点，也能多些方向。

　　我刻意与他接近，日复一日，我二人常一同品茗会诗，倒成了知己好友。

　　我问他，来日高中，想做什么。

　　他说，想做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

　　他问我，你呢，高中想做什么？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改：“想让女子读书。”

　　他有些诧异地看我，那眼神是意外不解，却不是鄙夷。

　　我偶然跟其他学子提过，他们无不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我。

　　“倒是个好主意，女子读书，眼界也能开阔些。”

　　我想，关由真的跟那些人不一样。

　　我与他约好，如果我落榜，他高中，要将我这一份也做进乌纱帽里。

　　他答应了。

　　“我将你的文章呈给了厉山书院的院正，就是我的老师，他愿意破格收你，你可愿意？”

　　关由突然开口，我手中的茶杯微微有些发抖。

　　厉山书院是我可以去的吗？

　　那是世间学子最高的向往，只是招生只要氏族子弟，我曾与关由说过，我出身微寒，不曾读过厉山书院，本不过想求院正一点笔墨足矣，不曾想他竟带来了这样的机会。

　　除了房正谊，我还没有真正的老师，这个机会，我想要。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关由给了我一份手书。

　　与关由告别之后，我紧撰着手书回府，打算与房正谊商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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