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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
我带着宋游,从月阳府里跑出去了。一路上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我的心一直在疯狂地跳动着。没有人知道我想这天想了有多久,这条路线我规划了多久,这个时机,我又等了多久。
月阳府在筹备三个月后的天神大典。每一年都有一次。这时候月阳府外的侍卫都会放松很多。我趁着这个间隙带着宋游溜了出来。
我没有注意到我一直紧抓着宋游的手臂,直到了山下,我从袖子里拿出我藏了很久的隐蔽石,和宋游一同穿过了月阳府的结界。
又跑了很久很久,终于到了山下的一个集市时,我才停下来。看着眼前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景象。这实在是,实在是,太神奇了……
我居然逃出来了?我居然逃出来了!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想让宋游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下山,所以我装作着很熟练似的带他穿越在各个街道中。但毕竟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所以很快就找不到路了,带着他迷失在小巷中。我有点尴尬的看向宋游,这才发现我激动的拉着他到处跑了很久。
他也没说啥,就笑眯眯的看着我,带着我到各个地方转了一圈,我一路上都忍着自己好奇的目光和动作,可时间并不多,还没有逛够,我还是让他赶紧干正事,我们去了他姐姐在的宗门——千秋府。
千秋府其很多装饰和摆布都不一样,月明府中,赭红与丹砂色的家具层层叠叠,连窗纸都被映得透亮如霞,却还是给人凄冷之感。
千秋府中,各色家具纵横交错,大多为靛蓝或缥青交织,零星才有朱红、橘黄点缀,冷暖映衬,却给人安宁又惬意之感。
这是为什么呢?我疑惑道,很久过后,那些鲜为人知的事情落幕以后,到我来这里生活,我才惊觉,原来是因为人。
在这里人人平等,各种宴会节目一个接一个,人与人之间团结又友善,大家都很有精力,就连侍卫和侍女都过的很开心。随便经过一个角落都能听到一片欢声笑语,谁和谁都能搭上话,聊很久。
反观月明府,虽然每日大家都要早起去学堂里学习,背书背经文,日日都要对练,交流。但是人人之间都有着很强的距离感。府里规定不能大喊大叫,不能随便乱跑,男女之间不得越界。所以很多时候府里都是很安静的。
侍卫与侍女只要做好份内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都不可逾矩,加上月明府的规矩很多,每个人都被这张网束缚着,喘不上一口舒缓的气。久而久之,月阳府带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凄冷。即便在炎热的夏日,府内依然不见一点人气。
和宋游在千秋府里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正门,,不知过了多久,穿过了各种地方,看到不远处有好多间屋子,连着一个大花园。花园那边有几个亭子和池塘。
有两个侍女往我们这走来,因为事先了解到宋游是来探亲的,让我们先到花园那边的亭子坐下等一会儿,然后端来了两杯茶和几块糕点。
我们就坐在这里,边聊天边喝茶,时不时吃块糕点,这种闲散的时光很快让我放松了下来,我将月阳府的存在抛到了后头。
没过多久,侍女过来和宋游说了什么,他和我点了点头就跟着侍女过去了,我躺在亭院的柱子上,眯着眼睛,享受着我好不容易拥有的这一时光。
眯了不知道多久,醒来时,桌上的糕点还是闭眼前那些,他还没回来,我有点坐不住了,站起身活动了几下,顺便想看看千秋府的其他地方。结果才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刀剑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女孩在和一个弟子打斗。没几下,她就找到了对方的漏洞,但剑只跟了几步就退了回来,随即往下一个点刺去又缩回,最后才换了个刁钻的角度一击即中。游刃有余中带着点懒散,懒散中又有着几丝认真。
「小卫呀,练的还是不太够,这几下出招太慢了,真在实战中遇到我这样的敌人,一招你就毙命了。」女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被称为小卫的弟子喘着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后对着女孩一拜,道:「谢谢宗主请教,我会更加努力的,争取下次进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凌清秋。
「月明朝!我回来了!你在看什么呢?」忽然蹦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转过头,看到宋游站在我身后。
「没什么。」我低下头,晃了晃脑袋,试图让内心深处那种我无法言说的波澜停下。「你和你姐聊啥呢,这么久。」
「嘿嘿,不好意思呀,太久没有见了,所以聊的比较久,我想到你还在外面等着呢,就出来了。」他摸了摸脑袋。
「和我姐聊完后我觉得好多了,我觉得我我不是很适合月阳府,这次回去后,再待一段时间,我就向长老申请退宗!听说千秋府将要扩招弟子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再去千秋府试试!月明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来?」宋游的眼睛亮的惊人,毫无顾忌的和我说着他对未来的规划。
话毕后他可能是意识到了在我这个月明府亲出的血脉前说自己要退宗投奔到另外一宗有点太那什么了,有点惭愧的低下了头,摸了摸鼻子,悻悻道:「那个,对不起啊……我……」
我没什么表示,在看到如此逍遥自在的氛围后,对比之下,月阳府的生活好似笼着一层虚假的暖色。
「没事,在我面前不用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姐在这里,考进这里也能互相照料,这很好。」我回答道。
我们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月阳府,回去的路上我把外面的所有风景都用心记在了脑海里,这是我不可多得的回忆,我想好好的把这些我从未见过的风景在脑海中复刻的完整,再完整一点。
所幸我们这次出行在我的计划中没有出什么披露,也没有人发现。
我们聊了很多事情,喜好、梦想,志向。宋游告诉我,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上次是我第一次出月阳府了,但是因为顾忌我的面子没有说,不过他没觉得有什么。
还和我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情,外头城内城外以及乡下一些非常值得去看的景色,一定要尝的特色美食,还有很多宗门的八卦。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些我所没体验过的生活,而我听得津津有味。最后我们约定一起离开月阳府,去追求各自的梦想。
那种强烈的情感再次涌上心头。我以为我能像我所想的那样做到,事实却狠狠的给了我一个巴掌。
宋游很久没有找过我了,不知怎的,宗门最近的侍卫也增多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看守也更严了,我只当作是天神大典前的防范。
某一日我照常在府里的院子旁躺着看从禁地里搜罗来的旧书。却不巧的碰到了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月安帆。
府里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从小都在不同的院中长大,因此我们都不太熟悉,有的在争夺下届宗主之位时背地里明争暗斗,关系奇差。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草包弟子,没实力没志向,整天吃喝玩乐,干什么都没个正形,草草了事,所以没什么人和我起冲突,只是背地里看不起我罢了,我也乐得清闲,懒得和他们计较。
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装那么一下的,看到他后我点了下头,当做打过招呼了,便继续埋头看书,却不想月安帆向我这边走了过来,在我面前几步停下,就那么站着俯视着我。
我有点不快,站起来瞪着他:「怎么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道:「前些日子看到你和外门弟子经常走在一起,有点好奇罢了,之前从未见到你和旁人有多接触,外门再过一月就要考核了,再过几月,天神大典也要开办了,这次祭拜的人选到你了,长老让我来提醒下你。」
我还真忘了。虽然和宋游比较熟,但是对于外门那边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宋游也没怎么和我说外门的事情。天神大典每次选取一人去祭拜。按照府内直出血缘的年龄大小排序,上次是月安帆,这次就到我了。
「哦,知道了。不过我和谁接触和你没什么关系吧?」我抬眼看向他。
我不是很喜欢月安帆,尽管之前有些许好感,但早在时间的流逝下消散了,成长中各种复杂的东西漏了出来,虽然其他兄弟姐妹大多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月安帆给我带来的感觉最不舒服。
在外人面前他一直都是谈笑自若的,没有失态过。些少能在他脸上看到微笑之外的表情。而他脸上的笑容别人怎么觉得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特别假,加上我见过他真实的一面,耍的手段真真狡诈无比,变脸的速度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和他对上过,除了我,因为我对宗主之位没兴趣,也懒得和家里其他人耍心眼。不过在我看来,下一任宗主还真有可能非他莫属,没几个人玩心计玩的过他。
额,尤其是能把书堂里所有经文背完抄完也是很有毅力就对了。
「当然,交朋友是你应有的权力,我无权干涉。不过,你也发觉了最近府内侍卫多了很多吧,听闻前段时间有外门弟子偷跑出去,下山到别处瞎逛。但是没有抓到是哪一个呢。」他依旧笑意盈盈的,但细看能发现,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反而满是试探。
「嗯,那胆子倒是挺大,敢私自出山,我也好奇是何方神圣,能不顾宗门的规定这么乱来,依我看抓住的话,也别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逐出去好了。」正好迎了宋游的心愿。
虽然我话是这么说,但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这是怎么个事,宋游又偷跑下山去了?怎么没和我说。
他盯了我良久,见我再没有表态什么,留下一句「我很好奇天神大典时我们的小少爷能给我们带来怎样的表现呢。」就走了。
神经病。我翻了个白眼,没管他,也没把心思放在天神大典上,我得去看看宋游,他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来了外门这边,溜进了宋游的房间。看到他正在抄经文,我踮着脚尖,悄悄来到他身后想吓他一跳,结果我想象中他被我吓到跳起来的动作并没有发生,他依然坐在那里,不知疲倦的抄着经文,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天神大人啥的。
我察觉不对,忙把他拖起来,他眼神浑浊,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一样,我贴了张符在他额头上,念了几声,又灌了些灵力给他,他才清醒般一样,回过神来。看到我,他惊道:「月明朝?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沉默了一会后才开口:「没多久,你这是怎么了?你最近有没有离开月阳府?」
「没有啊,哦不对,就在上一周我出去了一趟,买了很多香烛打算给天神大人。再过一月就要考核了,我一定要考进内门,每周都去天神庙祭拜天神大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什么?你不是要离开这里回去找你姐吗,你的退宗申请书还没写好吗?怎么又要参加考核了。」
「你在说什么啊?」他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这里了,天神大人还在这呢,我怎么会离天神大人而去呢?除了下个月的考核,再过几个月就是天神大典了,听说这次是你代表大家去祭拜天神大人呢……你一定要好好准备!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福分,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哦对了,你之前不是还想着离开这里吗?这怎么行?这里多好啊?天神大人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要离开她?」他越说越激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不停的摇晃。
不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感到有什么很大的事情要发生了,但是我却什么都没有搞清楚。于是我将他打晕,把这段记忆从他脑海中抹去后飞速离开了。
后来的事情,我实在不想回忆。那是我这辈子最悲痛,最无能为力,每每想起心脏就痛的无以复加的时刻。
我跑去质问月安帆,却找不到他不知怎的他的时间完全和我错开了,后来好不容易在他房门口蹲到他了,他却让我吃了个闭门羹。
我知道撬不开他的嘴,便往外门这边跑。可每次见到宋游,他都是浑浑噩噩的,和我不停的分享天神的各种纪事,早把他之前和我说的话都忘光了。不止他,我发现越来越多的外门弟子也变了,之前他们还会跑到内门反抗一些规定,提各种要求,如今却没有翻过几片水花一样,就那样沉寂了……
这里的弟子都好像为天神而活一样,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是为了自己,只为天神。不仅如此,越往下查,越是惊的我冷汗都冒了出来。
不管是内门还是外门弟子,这些都是从月明府外招进来的弟子,最开始都有反抗过,逃跑过,但是最后都回来了,规规矩矩的留在这里修炼,再也没有说过月阳府的一句坏话,行事的准则都是为了孝敬天神大人。
他们好像都不记得在来月明府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了,忘记了自己的家人朋友,和一切过往,甚至喜怒哀乐,就像一个个提线木偶一样,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没有自己的想法。
我还是去堵月安帆,他却对我视而不见,我锲而不舍的去找,质问他。他终于被我缠的不耐烦了,看着我,讥讽一笑,笑我天真,笑我可怜,笑我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就在月明府里呆到死。可偏偏我知道了。
「小少爷,有空关心和你无关的事情,还是上心上心天神大典吧,要是出了什么披露……」
他最后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走了。
他那个笑容让我非常非常不舒服,我预想到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府里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终于,在天神大典前夕的日子里,我查清了个大概。
他们都疯了,我只有这个念头,我要把这些弟子带出去。
那一周我都把自己关在寝室中,想办法如何把那群被操控的弟子带走。这些被操纵的弟子都没有什么神志,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干了很多,很......的事情。
来不及过多解释了,最后思来想去,我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
他们应当是被「月灵」所操控的。
「月灵」是月阳府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宝物之一。是由两块半月形玉石组成的玉佩,中间处有一圆形凹处。整体呈墨绿底色,边缘散布着或深或浅的纹理,似灵动婉转的曲线,相互缠绕,颇具古典韵味。
神像的脖颈处有一个凹槽口,也放入了一枚一样的玉佩,是前些年府里做的,巨大无比。
单单看的话只会觉得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但谁曾想这其实是操控人心的凶器。
后来,我才知道,操控那些弟子的凶器并不在神像的脖颈处戴着,那只是残次品,只有一点效用。月灵只对其有血缘弟子生效,真正的月灵他们用来操控我了。
终于,到了天神大典那天,我穿着玄色长袍,昂贵的锦缎泛着光泽,袍身上绣着山川日月的图案,针脚细密,栩栩如生。而太阳的旁边绣了一只很小很小的飞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不知道出于什么私心,拿到这件衣服的时候,我偷偷缝上了这么一只飞鸟,尽管我缝的歪歪扭扭的,还有点丑。自己却很是喜欢。
不过,也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了,我听见门外的侍卫喊道我的名字,我转过身,重新看了一眼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慢慢的,慢慢的转身向门外走去,脚步渐渐加快,我开始狂奔,一步也没回头。
快到天神庙的时候,脚步又慢慢停了下来。天神庙前身旁两边站着月阳府的侍卫,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都在庙中跪坐。月安帆与我的其他兄弟姐妹站在天神像两旁。
踏入天神庙的刹那,浓重而馥郁的沉香味扑面而来,瞬间将人笼罩。庙中光线昏暗,数百盏香烛在供桌上摇曳。
我就这么站在这里,沉默了好一会,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至我的身上。
我明白,这将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这副模样站在月明府里了。
深呼吸一口气,我强压下一股莫名的,我说不清的情绪,一步一步向神像走去。越往前走一步,就越接近神像,就这样,我离她越来越近,终于,在离她不远处停了下来,抬起头仰视着她。
这座神像足足有十丈之高,白玉锻造的身躯泛着冷冽的光泽。乍一看,这神像慈眉善目,俯瞰着众生,给人神圣之感。但细看,却和我记忆中有些不同,不知为何,我感觉一股莫名的不适,神像的表情和以往不太一样,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悲伤……
我站在那里,沉默良久。过往的回忆,慢慢地回放起来。我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第一次看到这座神像时内心的感触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从小在她的身旁长大,身边的都歌颂着她的故事,传说祖祖辈辈都因为她而变的越来越好,最开始,因为她,月阳府才得以建立起来。她是我们这里所有人的信仰。
即便抄经文抄的手真的很酸,天神纪书真的很难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祈祷,真的很累,很无聊。但是我从来没有恨过她。
在月阳府里长大的小孩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小时候,大家都做过这样的一个梦,梦里有着这么一个女人,她很慈悲,很温柔,带着你到一个很陌生又很熟悉的地方玩耍,带着你和一些很陌生却感觉亲近的面孔打招呼,带你下山去各处走走停停,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一直笑着看着你,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温柔,那双手是那么的温暖。待你终于意识到她是谁的时候,念着她的名字时,就那么从梦里醒来,轻轻握紧双手又张开,感受着那股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触感和情绪,那,真的是梦吗?
我不知道。我只恨这月明府里把事情变成这样的人们。如果天神会说话,那么她真的会保佑这群干坏事的人吗?她是否打算归宿于我们这,她将如何看待这里的种种过往?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疯了?!你这是要造反不成?!月明朝!」
我听到长老在大喊。
「喂!月明朝!滚下来!」月安帆的声音冲进我的脑海。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飞向神像的中间,月灵放置在她的脖颈处,正是正中心镶嵌着到的那枚玉佩。我抬起手,一剑下去,狠狠的将那颗玉佩从中劈成两瓣。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无数嘈杂的声音,有尖叫,有怒吼,有咒骂,也有不知所措。
被控制的弟子们清醒了过来。
我立马锁定了宋游的身影,朝他那边飞奔而去。
「月明朝!」他喊道。
我朝他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向其他弟子道:「跟我来!」
「反了你了!给我抓住他们!」我听到副长老这样说。
几百个人跟随着我,以最快的速度朝山下跑去,可刚刚到山脚下,我们都愣住了。结界笼罩着整座山。山脚下的土地上出现了几百坐小神像,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我无法向神像下手。扭过头,想说些什么,可眼前的这一幕,让我这辈子都没法忘记。
我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只见一把剑没入我的腹部,殷红的鲜血顺着剑汩汩流出,在青石板上流淌,很快形成了一小摊血泊。
我微微偏过头,看到宋游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后,双眼空洞无神,仿若被抽走了灵魂,手中的剑首还在往下滴血。其他弟子也像提线木偶般一动不动,空洞的双眼看着我们。
喉咙涌上一股腥甜,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滑落。
我整个人定在那里,石化了一般。过了一会,才踉跄了几步,对着他喃喃道:「宋游……?」
巨大的悲愤充斥在全身上下,我忍着剧痛,调动身体里的灵力,缓缓握住他手上沾满我鲜血的剑首,传输灵力,识图换回他哪怕一丝神识。
「亲爱的,不用做无用功了,天神身上的月灵是假的。真的月灵在我手中。」月安帆向我们这边走来,手上抛着真正的月灵。
「不好意思了,小少爷。我知道你对宗主之位不感兴趣,可你行事过于随性,若不早日除掉不仅会成为我的心头大患,更会将整个月阳府毁掉的。你应该不想整个宗门都为了你的任性而陪葬吧?」他在我的耳边轻声的说着如此让人心寒的话语,却笑得那般开心,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身后,手也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没回答,恍惚间,宋游动了起来,提着剑。我以为他要给我最后一击,痛苦逐渐被绝望取代。正打算闭上眼,结果他忽然剑转回风,朝着自己的心脏刺去,就在这么眨眼间,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我瞪大双眼,一阵悲鸣还没发出。
一道巨大的力量将我弹开,月安帆在我身后,随着我的撞击,一起被撞至百里开外。我还来不及反应,只见轰的一声巨响。爆炸声响彻了整座山。
宋游自爆了。连一句遗言都没留给我。
没有人注意到,安静的神庙中,神像流下了几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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