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来北望

　　最近娘亲一边在给哥哥准备定亲，一边在准备过年；爹爹和哥哥整日往来宫里，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我就和二哥哥就负责布置家里。

　　大年二十九这天，我也忙得脚不沾地的，和二哥哥也把做好的灯笼都挂上，把剪好的窗花和写好的春联都贴上。今年的春联是大哥哥写的，刚劲有力。二哥哥的手艺可好了，编灯笼的同时还不忘给我编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蛐蛐。窗花也是二哥哥手把手教我剪的，我最喜欢的是一副大雁送福的窗花，我把它贴在了爹爹娘亲的窗上。给自己做了一对猛虎下山的窗花，剪完之后大哥哥看到，摸着我的头说：“阿南这只小狗剪的不错。”

　　可是这是老虎诶！

　　因大年三十要参加宫宴，今晚算是家里的年夜饭，母亲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我坐在母亲旁，等爹爹动筷后，我也开始大快朵颐。因是年夜饭，没有太多的规矩，席间，爹爹娘亲在聊着家中诸事，三哥哥也在和大哥哥谈着自己的理想抱负，我偷偷尝了口爹爹的酒，小脸就皱成一团，好辣，不好喝，大哥哥三哥哥许是看到我这样，笑出了声来，我便朝着他们做了个鬼脸。要是二哥哥也在就好了，不知道他今晚在营中可有吃好。望向院子里，挂满了灯笼，好像天上星星都聚在了这个小小的院子。丫鬟小厮们在院子里另起了一桌，他们很是是热闹了，赵妈妈更是吃多了酒，醉倒在椅子上。

　　这一年，我们过得也很好。

　　年夜饭后，大哥和三哥带着我在院子里放爆竹，三哥哥今年还做了烟花，我拉着爹爹和娘亲一起来看，爹爹把娘亲搂在怀里，拉这娘亲的手，我躲在后面。哥哥们倒计时三二一点燃了烟花，咻的一声在天上绽放开来。整个天空，都亮起来，美极了。我兴奋得在两位哥哥之间跑来跑去，开心极了。

　　这天晚上，我玩得有点累，倒头便睡了。第二天朦朦胧胧之间就被娘亲拉起来，迷迷糊糊地被梳妆打扮好，和娘亲爹爹上了马车进宫，在车上略微眯了会，到了宫外，下马车时，才略微清醒些，外头的天色未亮。整理收拾一下，由小黄门领着进了宫，娘亲牵着我的手，走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宫墙。走了很久，爹爹和哥哥们也和我们分开了，路上不时有行色匆匆的宫女欠身走过。整个皇宫很大，但又安静得有些诡异。这不是我第一次进宫，但我总感觉这次的气氛有些不一般。

　　到了坤宁宫，天色也大亮，已经有些官眷在院内等候了。娘亲牵着我的手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安静地候着。在我快要站着睡着时，被一声尖细的声音吓一激灵：“宣---命妇进殿”。

　　跟着娘亲进入殿内，行礼，入座。和往年的流程别无二致。娘亲还是坐在末尾，我站在她身后，听着皇后同那些高门贵女话家常，多是一些添丁添喜的吉祥话。突然，皇后娘娘想起了什么，说：“听说，小向将军最近在同温大人家嫡女议亲。”

　　“是，皇后娘娘”娘亲和温伯母连忙起身应道。
　　“日子定了吗。”
　　“定了，定在今年六月初六。”娘亲回答道。
　　“是个好日子，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旁边这是北望吧，上前来，让我好好瞧瞧。”
　　“是。”我应声向前走，在阶前俯身拜下：“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和我记忆中的一摸一样，还是那么风华绝代。只是那双单凤眼，越发幽深，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免礼免礼。出落得越发标志了。你从前来宫里玩的时候可是皮猴儿，和八皇子一起爬树摸鱼的，那时候宫里真是热闹。现在大了真是不一样了，要是没说，我还真没法和从前那皮猴儿联系到一块。”

　　我被说得有些脸红，忙道：“从前让娘娘费心了。”
　　“小孩子还是活泼些好，向将军就你这么个女儿，必是千娇万宠的。无妨，虽说这宫里最重礼仪，但你还是孩子也不必太拘着性子了，往后嫁了人，自有拘着性子的时候。前些日子我新得了个如意云纹铃铛金蝶臂钏，就适合你这活泼的性子。”

　　说着一挥手，就有宫女拿着一个锦盒出来，我只好收下谢恩。退了回去。

　　可能是突如其来的恩赏，让娘亲有些不知所措，余下的时间，她的双手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不安地攥着手上的帕子。

　　在皇后娘娘宫中用过午宴。就去了倚梅园赏梅，娘亲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几次叫她都没什么反应。

　　晚上的宫宴去到了太极殿和爹爹哥哥们会和，娘亲一见到爹爹，心像是定下来，没有那么慌了，在爹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我正襟危坐，耳朵却竖起来，隐约听到“娘娘，阿望，八皇子，担心。。。”然后就见爹爹安抚着轻轻捏了捏娘亲的手。“回去说。”

　　我和哥哥们坐在爹爹娘亲的后面，给他们看皇后娘娘赐我的臂钏。三哥哥看着眼睛放光，拿在手上说：“阿望得了个好东西，这臂钏像是班大师的手艺，你看这金丝细得同发丝一般却又能让这蝴蝶栩栩如生，像是停在上面一般，好不精巧。”看着三哥哥如此喜欢我便说：“三哥哥如此喜欢，那这臂钏肯定是极好的，可惜是皇后娘娘送的，我不能转赠给你，不过我肯定会好好保管的。”

　　“哥哥要你这臂钏作甚，”三哥哥说，“只是这工艺奇巧，班大师少有做女孩儿家的首饰，因此看着稀奇罢了，不妨事，你若是喜欢，以后哥哥给你做首饰，保你漂漂亮亮的。”

　　我开心极了，虽然说不上有多喜欢那些金银首饰，但看着好看，再加上三哥哥说好的肯定是好的。只是看着大哥哥面上的神情好像有些许凝重。

　　不一会，皇上和皇后驾到了，几位皇子坐在下首。我也看到皇后娘娘说的八皇子了。前些年太后还在时，经常让我进宫来玩，八皇子的母妃本是常在，在他刚出襁褓的时候便病逝了，养在了皇后娘娘名下。听大人们说，宫里的孩子能平安长大的已是难得的。他年纪同我相仿，宫中也没别的玩伴。每次太后宣我进宫，他便来太后宫中找我，给我带好多御膳房做的小点心，作为回礼，我也常给他带三哥哥做的小玩意儿，一来二去的，我们也成了很好的玩伴。

　　只是自从太后娘娘仙逝之后，我便极少进宫来，也许久未看见他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瘦瘦白白的，看起来还没有半个大哥哥那么宽，不过像是高了不少。他的眉眼本就清秀，今天戴了个玉冠，身姿挺拔端坐在位，书本中所说的翩翩公子大抵就是如此吧。

　　可能是察觉到我在看他，八皇子的目光也穿过了重重人群，落在我脸上，愣了一下，眼睛弯成月牙儿。我对他挑了挑眉，也笑了。我们曾在后宫中捡石子建城池，也曾爬上树摘果子。但童年就那么一瞬，眨眼间就过去了，过了年，我就十一岁了，我自有我的海阔天空，他也有他的登云梯要走。听说，皇后母族已经对娘娘的肚子断了念想，不遗余力地在扶持他。加之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怕。。。。。。

　　皇上说话的时候，虽然大厅内静得我能清晰得听见爹爹的呼吸声，但皇上的声音还是几不可闻，倒是压抑不住咳嗽的声音听得人怪揪心的。

　　听爹爹说，当今圣上算是个好皇帝，只是优柔寡断了些。当今外忧内患局面加剧，北边匈奴虎视眈眈，内部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结，他一武臣只能守好边疆，内部若无铁血手腕治理，难以整顿朝纲。圣上也知其中厉害，只是本性使然，再加上身子不好。

　　爹爹在家时常常拉着娘亲的小手感概道若是如今海晏河清，皇上必是位贤明的君主，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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