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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蒸鲈鱼
夜蛾正道带我去了宿舍,是一间和式的房间,榻榻米上铺着干净的床褥。
夜蛾正道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偶。
圆滚滚的身体,纽扣做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玩具。
"这是咒骸,我的术式造物。"他说着,手指轻轻一弹。
下一秒,布偶突然"活"了过来,蹦跳着落在地上,歪了歪脑袋,用纽扣眼睛"看"向我。
我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后退半步:"它……会动?"
"嗯。"夜蛾老师点头,"它们可以帮忙做些简单的事情。"
咒骸蹦蹦跳跳地跑到我的行李箱旁,伸出短短的手臂,轻松地拎起箱子,放到了房间的角落。
然后又跑到床边,开始整理被褥。
夜蛾正道的咒骸抖开被褥,棉花团似的圆手捏着笤帚,豆豆眼射出红光扫描榻榻米缝隙,活像师傅那台总卡顿的扫地机器人。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它的脑袋。
"这是怎么做到的?"
"咒力。"夜蛾老师解释道。
"咒术师通过咒力操控术式,而我的术式是'傀儡操术',可以赋予咒骸行动能力。"
我眨了眨眼,突然想起师父曾经提过的"撒豆成兵"。
道门术法里也有类似的法术,但需要符咒和口诀配合。
而夜蛾老师的咒骸,似乎只需要咒力就能驱动。
"我能学吗?"我忍不住问。
夜蛾老师摇头:"术式是天生的,无法学习。但咒力的基础运用可以训练。"
我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
既然咒术和道法有共通之处,或许我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修行方式。
夜蛾老师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盘腿坐在了榻榻米上,示意我也坐下。
"你提前两周到校,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学习基础知识。"他说。
"首先,你需要明白咒术是什么。"
我端正坐姿,认真听着。
"咒力,来源于人类的负面情绪——恐惧、愤怒、憎恨……这些情绪会形成'诅咒',而咒术师的任务,就是祓除诅咒。
"我点点头,这和道家的"驱邪"有些相似。
"咒术师通过操控咒力施展术式,术式因人而异,就像指纹一样独特。
"他指了指自己的咒骸,"比如我的'傀儡操术',只能制造和操控咒骸。"
"那……我的道术算不算术式?"我犹豫着问。
夜蛾老师沉思了一下:"严格来说不算。道术更像是'咒具'的运用。
你的桃木剑、符咒,都是外物辅助。但咒术师的术式是自身能力。"
"它能识别咒灵残秽。"夜蛾操纵咒骸跳上柜顶,短腿精准踢飞陈年蛛网,"不过现在主要用来打扫卫生。"
我戳了戳咒骸鼓囊囊的肚子,指尖传来羊毛毡的触感。
小木葫芦突然发烫,雄黄酒气惊得咒骸翻了个跟头,豆豆眼切换成惊恐的颜文字。
(☉_☉)"
种花家道术对咒骸有排斥反应?"夜蛾扶正墨镜,露出右眼下的缝合疤痕。
"是师傅酿的雄黄酒在抗议。"我晃了晃葫芦,"他说霓虹妖怪最怕这个。"
夜蛾的嘴角可疑地抽动。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咒骸悄悄在厕所隔间画了驱邪符——用我带来的朱砂。
我似懂非懂,但还是记下了他的话。
"接下来两周,你会跟随田中辅助监督学习霓虹语和咒力基础,我会来临时指导的。"
夜蛾老师站起身。
"好好休息,明天开始训练。"
午餐时遭遇文化冲击。
夜蛾老师示范味增汤的正确喝法,我的木勺与小木葫芦相撞,雄黄酒溅入汤碗。
浮沉的豆腐瞬间凝成太极图案。
夜蛾老师递来饭团时,海苔的咸香惊醒了蛰伏的回忆。
1995年隆冬,师傅带我去县城做法事,主家招待的饭团裹着梅干酸。
我偷藏两个在袖中,回山时已冻成冰碴。师傅脱下棉袍裹住饭团,用体温焐了半宿。
"不合胃口?"夜蛾看着被我捏出指印的饭团。
青牛在庭院啃食枫叶,角上还缠着半截的蛛网。
我摇头咬下大口,温热的米粒间藏着颗酸梅,与十一年前那个雪夜的味道重叠。
师傅的短信就在这时闯进来:"一切都好,等你回来。"
山雾漫过手机屏幕,将汉字洇染成道观的晨露。
暮色中的咒术高专飘起炊烟,我跟着夜蛾老师学习分辨味增与酱油。
当他说"いただきます"时,铜铃在腰间轻响,恍若师傅每日开饭前吟诵的《供养咒》。
橱柜深处藏着豆瓣酱,红油封住了青云观十一载春秋,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饥饿与后来被艾草香浸透的饱足,都在异国的暮色里酿成新的符咒。
"谢同学,"夜蛾老师太阳穴突突直跳,"咒术高专的厨房经不起道术改良。"
深夜偷煮火锅被当场抓获。我从行李底层翻出的豆瓣酱,正将整间厨房染成故乡的赤色。
排风扇不堪重负的轰鸣中,夜蛾的咒骸举着灭火器,而我握着桃木剑与烟雾报警器对峙。
最终和解的方式是师徒对坐分食,他的西服沾满牛油,我的道袍浸透酱油。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敲门声惊。
"谢贞同学?我是田中,负责你的语言和基础训练。"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我赶紧爬起来,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拉开门。
一个戴着眼镜、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叠教材。
"早上好。"他用日语说道,翻译器立刻转换成中文。
"早上好。"我有些拘谨地回应。
田中督导笑了笑:"我们先从简单的日语开始吧。"
语言课在堆满卷轴的厢房进行。
田下督导将五十音图写在和纸上,小天使翻译器把"玉犬"识别成"宝玉养的狗"。
当我念出"臨兵闘者皆陣列在前",翻译器突然播放《美少女战士》变身音效,惊得窗外乌鸦集体走调。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上午跟着田中学习日语,下午则进行咒力训练。
日语比我想象的难很多,尤其是片假名和平假名的区别,让我头疼不已。
但田中督导很有耐心,一遍遍纠正我的发音。
"谢贞同学的记忆力很好呢。"某天课后,田中督导笑着说道。
"进步很快。"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师父以前也经常让我背经文……"
"道家的修行方式很严格吧?"
"嗯。"我点点头。
"每天卯时起床练功,背经书,画符咒……"
"那咒术训练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太难。"田中推了推眼镜。
"下午我们开始咒力的基础运用。"
咒力训练场位于高专后山的一片空地,四周树木环绕,地面铺着细沙。
"首先,试着感受体内的咒力。"田中督导站在我面前,伸出手。
"想象一股能量在体内流动,然后汇聚到掌心。"
我闭上眼,按照他说的去做。
这和道家的"运气"有些相似,但咒力的流动更加……狂暴。
道家讲究"气沉丹田,周天循环",而咒力却像是沸腾的水,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唔……"我皱起眉,额头渗出细汗。
"别急,慢慢来。"田中督导的声音很平静。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
这次,我感觉到一股微热的力量从胸口涌向手臂,最终凝聚在指尖。
"成功了!"田中督导惊喜道。
"看你的手!"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指尖泛着淡淡的蓝光。
那是咒力的具现化!
"很好!"
田中督导拍拍手,"接下来,试着把它释放出来。"
我盯着指尖的蓝光,犹豫了一下,然后向前一挥—— "啪!"
一道微弱的气流划过空气,打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就这样?"我有些失望。
"已经很不错了"田中督导笑道。
"第一次就能外放咒力,说明你的天赋很高。"
我抿了抿嘴,心里却想着——如果换成师父的雷法,那棵树恐怕已经焦黑了。
除了咒力,体术也是必修课。
"咒术师不能只依赖术式。"田中督导摆出格斗架势,"体术是保命的基础。"
我点点头,回想起师父教我的太极拳——虽然慢,但每一招都蕴含变化。
田中督导的体术偏向实战,动作干脆利落。
我们每天对练一小时,我的手臂和腿上很快多了几块淤青。
"你的招式……很奇怪。"
某次对练后,田中督导擦了擦汗。
"看起来慢,但总能挡住我的攻击。"
"是太极拳。"
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师父教的。"
"很有意思。"田中督导若有所思。
"或许可以融入你的战斗风格。"
训练进行到第十天,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田中先生,咒术和道法……能结合吗?"
田中督导推了推眼镜:理论上可以。
咒力是能量,道术是技巧,关键在于如何运用。
我摸了摸随身携带的桃木剑:"那我的符咒……能用咒力激活吗?"
"可以试试。"
当天下午,我取出一张驱邪符,贴在木桩上。
然后,按照咒力的运转方式,将能量注入符纸—— "轰!"
符咒瞬间燃烧起来,爆发出比平时强烈数倍的金光!
木桩被炸得四分五裂,烟尘弥漫。
我和田中目瞪口呆。 "这……威力太大了。"
田中督导咳嗽着挥散烟雾,"但确实可行。"
我心脏狂跳——如果咒力能强化道术,那我的实力岂不是能大幅提升?
沉浸在发现咒术和道法结合中,与时间从手中偷偷溜走。
"明天正式上课,今天你先休息。"田中说。
我道了谢,等他离开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坐在榻榻米上,摸了摸脖子上的锦囊,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桃木剑和小木葫芦。
"师父……"我低声喃喃,"这里和青云观,真的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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