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子？I say no

　　通讯网络时好时坏，苏皖的手机响个不停，但她却并没有心情去接听。

　　她只是反复地拨打父母的电话，但并没有人接听。她开始怨恨父母，为什么一定要出国呢？全家人刚刚团聚，为什么不好好在一起呢？

　　这时，陈珂丽阿姨的电话打过来了。泛舟出去接电话，回来时发现苏皖正在和人通电话。

　　“谢之洲，我联系不到我妈妈了。”苏皖坐在床边，向电话那边的人哭诉道。

　　对面的人对苏皖说了什么，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好，我等你。”她的手停下不自觉抠床单的动作，整个人看着平静了不少。

　　挂了电话，苏皖抬头看向泛舟，“一会儿我同学会来。”她似乎有一点心虚，补充道：“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他……他有个朋友很厉害，能保护我们！”

　　泛舟只是淡淡地看了苏皖一眼，又有些心不在焉。她更关心的是陈珂丽阿姨说的话，为什么她说以后不要联系了？

　　陈阿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到陈阿姨说话时不易察觉的颤音……她开始思考h市和z市之间的距离。

　　“姐姐好！我叫谢之洲。”

　　清朗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响起。门口的青年笑容灿烂，像一道劈开阴霾的阳光。

　　他看向泛舟的眼神纯粹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没有丝毫探究，教养极佳。

　　然而，当他的视线掠过苏皖时，那阳光里便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和暖意，仿佛他的世界中心悄然偏移了一瞬。

　　紧随其后的男生，目光在进门的一瞬间就牢牢锁住了苏皖。确定她没有受伤，只是精神有些萎靡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被谢之洲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才如梦初醒，转身和泛舟打招呼。“姐姐——不是，师姐好！”

　　他的眼睛一瞬间瞪得很大，手中的钥匙串无意中滑落，留下“哐当”一声。整个客厅顿时安静下来，他的耳朵红得几乎滴血。

　　泛舟叹了口气，这小子终于看见她了。“梁肖宇，又见面了。”

　　一想到梁肖宇在训练时透露的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再看看他现在通红的脸，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早知道就不支持他去追了，泛舟郁闷地想。

　　男孩仿佛也想到了那次在篝火旁吐露的心声，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只敢用余光偷偷瞟苏皖。

　　“梁肖宇，你们认识啊？” 谢之洲打破了沉默，带着点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嘴角依然挂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审视。

　　梁肖宇解释了一番，包括他被爷爷送去魔鬼训练的经历，以及泛舟作为“师姐”的存在。

　　“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苏皖的眼睛亮亮的，她知道梁肖宇厉害，但没想到泛舟会是他的师姐。此时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泛舟的崇拜。

　　“救命啊！”一个女人大叫着跑了出来，凄厉的尖叫撕破了短暂的平静。

　　她跌跌撞撞地从街角冲出，她身后，是昨晚那个被丧尸追赶的男人。

　　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男人了，他的头发几乎掉光，四肢僵硬，胳膊上也开始有青黑色的印记。

　　他接近癫狂地追着前面的人。

　　女人看到泛舟家门前停着的摩托车，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冲过来。然而，当视线触及门口那具丧尸尸体时，她瞳孔骤缩，尖叫着调头就跑。

　　“男人”也认出来那个尸体，他无视了猎物的离开，只是愣愣地盯着那具尸体。

　　或许这也是他的命运吧……他自嘲地想，早知道后来会被感染，当初就不那么拼命逃生了。

　　他僵硬地转了一下脖子，哀求地看着泛舟她们。他知道自己被感染了，也明白自己应该去死，但是真的好不甘心啊。

　　“救…救救…我……”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们。

　　一窗之隔，生与死的距离，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苏皖死死地捂住嘴巴，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她感觉胳膊一疼，低头发现是泛舟拽住了她，原来自己已经无意识地向前走了。

　　“你去报警。”泛舟低声对苏皖说。

　　谢之洲震惊地看向她，眉头紧锁，阳光的面容第一次蒙上阴霾：“可他还有意识！他还是个人啊！

　　“师姐，他确实还有自我认知，也许…也许还有办法？” 梁肖宇身体微微前倾，下意识将苏皖挡在身后半步，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窗外的感染者，语气虽带着迟疑，但保护姿态十足。

　　“你能救他？”泛舟啧了一下，这几年他们到底学了什么，是谁给他们的自信，让他们觉得他们能救被丧尸感染的人？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空气。所有人都沉默了，答案显而易见。

　　“或者你们报警的时候，可以顺便叫一下救护车。”

　　她不再理会他们，走到门前，用智能锁的语音助手和门外的人交流。

　　“你是怎么感染的？直接抓伤？还是间接接触？”

　　“第…二……”他断断续续地说。

　　“你现在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k…可……以。”

　　“有没有想咬人的冲动？”

　　“很……很香。”

　　“你能感应到有多少丧尸吗？”

　　“很……”

　　“碰——！！！”

　　毫无预兆，男人用头狠狠地撞击门板，毫无规律地、野蛮地撞着面前的门。

　　“碰—碰——碰——”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浑浊的嘶吼中，夹杂着模糊不清却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苏…皖…救救我……”

　　苏皖瞪大了眼睛，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怎么会认识我？”

　　“认识你的人多了，你哪能都记住。” 谢之洲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试图安抚她。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半步，与梁肖宇形成微妙的并排守护姿态，目光却沉沉地落在窗外那疯狂的身影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戾气

　　“可是……”可是她为了展现良好的教养，会和每一个认识她的邻居都搞好关系。她张了张嘴，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别怕，有我在。” 梁肖宇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侧身完全挡在了苏皖身前，宽阔的肩膀像一道屏障。

　　他紧盯着窗外，刚才的羞涩窘迫消失无踪，只剩下全然的警惕和守护的决心，目光灼灼，仿佛在无声宣告自己的领地。

　　谢之洲瞥了他一眼，唇角抿紧，没再说话。

　　趁着他们都忙于安抚苏皖，泛舟一个人悄悄到了楼上。

　　她来到卧室的小阳台，这里视野开阔，能清晰地俯瞰楼下花园和街道的混乱。

　　她冷静地掏出手枪，上膛，枪口稳稳指向门口方向。只要门锁有一丝松动迹象，她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一辆通体漆黑、线条冷硬的改装越野车疾驰而至，一个利落的甩尾停在院门前。

　　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个身着黑色作战服、身形矫健的男子迅速下车。

　　他没有丝毫犹豫，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抬手、举枪、瞄准——

　　“砰——！”
　　枪声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

　　门外那个疯狂撞击的身影应声倒地，再无声息。

　　几乎同时，一辆改装过的警车也呼啸着停稳。

　　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员下车，第一时间竟不是处理现场，而是快步走向越野车后排，对着降下的车窗，极其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才迅速开始清理花园里的两具尸体。

　　警车离开后，那辆黑色越野的后车窗才完全降下。

　　后座的男人终于显露真容。

　　车窗内光线昏暗，只勾勒出一个冷硬优越的侧脸轮廓。薄唇抿成一条没有温度的直线。

　　他没有看现场，或是警员，那双深邃得如同寒潭的眼眸，精准地、极具穿透力地锁定了阳台上的泛舟。

　　那目光如有实质，让泛舟的后颈的寒毛瞬间立起，她握着枪柄的手不自觉收紧。

　　车子启动，无声地滑入街道，很快消失不见。

　　但泛舟的心跳却如擂鼓，久久无法平息。指腹下冰凉的枪身也无法驱散那目光带来的战栗。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竟然也在h市。

　　“师姐！你快去看看苏皖，她状态很不好！” 梁肖宇焦急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泛舟压下翻腾的心绪，快步下楼。

　　客厅的门大敞着。苏皖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此时没有丧尸、没有警车、没有危险。只有地上的一摊绿色的血迹，提示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摊粘稠的、散发着怪异甜腥味的绿色液体，像一记重锤砸在了她的心上。

　　一切都变了，她的邻居，昨天还在拼命求生，今天就被无情打死。

　　苏皖的指尖被掐得泛白，她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活人”与“死人”的界限已经彻底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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