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系统总想逼我当正道栋梁

　　山洞里，湘白莲盘膝而坐，双目微阖，体内真气如涓涓细流般流转，却总在某个瞬间再次紊乱，湘白莲眉头皱起，方才那一战时，内元暴走的场面再度浮现在脑海。

　　‘看来前些时日的接天顶之事，已让幽冥城主有了新的动作。’他心中沉思，‘必须速战速决，以防让江湖形式再陷纷争。’
　　复盘来时谋定的计划，思绪却又被另一重忧虑打断，‘但方才动武时，化体竟会受主体意识影响，导致内元无法自控，’湘白莲心中甚至浮现一丝对自己的不满，‘这样一来..计划..’

　　湘白莲睁开眼，将目光落在时不时偷看他的少年人身上。隔着篝火，明灭的火光将两人的身影印照在崖壁之上，时而分离，时而重合，没人说话，空气却融洽浑然一体。

　　看着方才还杀气腾腾要直捣幽冥城的家伙，因自己一句需要疗养，便颇为乖巧的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警戒着，湘白莲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微笑。

　　少年人一身由浅入深的霁青色窄袖劲袍，青蓝天纱绘以河山暗纹的半臂披肩，此时正软软的从他肘间倾覆在地，墨色腰封束出挺拔的线条，上面的银环佩饰随着呼吸轻轻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高高的马尾上插着一支不知从何处折下的青枝，枝头残留的两片嫩叶随着少年的动作摇摇摆摆。零星碎发从少年人额前垂下，与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周身气息清正平和，恍若风掠千山，全然不见方才战斗时肃杀冷冽之感。

　　躲在洞口的照夜清时不时的偷偷打量那人一眼，白衣书生身上的幻象不停变换。老者、稚童，男人、女人，奇怪，好奇怪，让我再瞅一眼...

　　就这么一眼接一眼，湘白莲身上流转的气息忽然一顿，以为自己偷窥被抓的照夜清连忙端正身姿，略带心虚的偏着头，目光躲闪着，看似遥望山洞之外默然夜色。手中还摇晃着刚刚从包裹中翻出来的巴掌大的玉壶，力求把持住自己的高手人设，但脑海中还时不时闪过那莲冠青年的人生剪影。

　　山洞中的空气突然寂静下来，察觉对方盯了自己好久，却始终一言不发，照夜清索性一狠心，直愣愣的直视回去，正好对上那一双含着笑的双眼。

　　湘白莲软化语气，目光特意从对方脸上缓缓落到那冰裂纹的小壶上，意有所指般开口道：“照少侠独饮多时，可容在下讨半盏解渴？”他微仰着头，故意在眼角洇出三分倦色，在火气的熏染下，似乎还带着一丝水色，一副文弱又好欺的样子。

　　看得分明已无惧寒暑的照夜清打了个激灵，摇晃着酒壶的五指下意识收紧又强自放松，照夜清深吸一口气，一抬手，将壶丢向湘白莲膝前。

　　湘白莲俯身去接时，动作间袖间暗器匣匆匆滑出半分。他眼神蓦然一动，广袖翻卷间，尾指便勾回了从好友那专门定制的暗器匣，再若无其事的接住对方抛来的玉壶。

　　距离方才那场战斗过去了多久，他便被某人试探了多久。无论是他认真回答还是装作不予理睬，界面上那始终没亮起来的名字，让他久违的有些烦躁，于是便听闻照夜清讥笑一声，故作试探道：“我的酒只与朋友喝，你，是吗？”

　　酒为惑心物，向来非智者心头所好。湘白莲闻言一顿，白皙的指尖摩挲着壶口不再动作，壶身上残留的余温染得他偏冷的手指竟有些发烫，他忽而展眉轻笑，转移话题：“你我既已盟誓共诛邪魔....莫非，是照兄嫌白莲不配与你月下对饮？”

　　照夜清视线投向湘白莲袖间，不经思考的反驳道：“朋友可不需要在袖里藏暗器防备。”系统里还灰着的好友列表可比他的嘴可信多了，照夜清有些愤愤不平的想着，目光却在划过湘白莲略显干涸的唇色一怔，眉头微微皱起，忽然没了再互相刺探下去的兴致。

　　他突然起身，带起的微风引动火焰明灭不定，四散的火星溅在湘白莲雪白的袍角，随口说道：“喝吧，行玉山的灵泉水，喝不死你。”

　　强自压下的渴意引得喉间微微颤抖，湘白莲望着少年转身时扬起的发梢，目光专注中透着一丝打探，“照兄怎知我。。。”

　　照夜清停住脚步，回首望向湘白莲，“我猜的，你信吗？”未等湘白莲回话，眼神飘向那离篝火越发近的衣袍，“我去拾柴，省得某人把那千金难买的衣服当木头烧。”

　　青色衣袂卷着咸湿海风消失在洞口，湘白莲下意识向仅剩的暖意侧了侧身，目光回落到壶口泛着微光的水痕上，就着壶沿轻抿半口，清冽山泉烧得喉头发烫，“好一个灵泉水。。。”

　　他低眸望着青色的玉壶，仿佛能从看到物如其主的那抹青色人影，指腹摩挲着壶上布满的冰裂纹，照夜清这三个字在他舌尖翻来覆去呢喃了几遍，短暂相遇以来，那个少年总能精准踩中他所有未宣之于口的偏好，湘白莲却始终用理智抗拒着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而这，恐怕也被那个敏锐的人觉察。想起照夜清故意离开的身影，湘白莲忽然有些遗憾，遇到他的，是此时的自己。。

　　山洞外，浅淡的月华轻柔地披在树丛上，树木用影子与地面纠缠成一团，点点荧光从照夜清身边浮现，原本应该高悬天空的星河如绸带般以照夜清为中心浮动着，散挂在枝丫上，恍若点灯。

　　他没有借着这光亮去拾捡枯枝，反倒是举起左手。没了壶中酒水的压制，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隐痛再度从左手漫上心口，眸中银芒再现，天衍之瞳看向手背处那道泛着一丝黑气的印记，右手熟练地点上去，一个金色的对话框浮现眼前。

　　【“?醉骨修罗” 触发条件?：生命值≤40%时自动激活。
　　效果：焚心决：每损失1%生命值，普攻/技能伤害提升2%（上限：濒死时达140%加成）无觉劫：强制屏蔽所有硬直/击退效果。碎玉劫：承受伤害的50%转化为「暗伤印记」（每层降低0.5%最大生命值上限）印记槽皮肤显示星辰裂纹特效，叠至10层触发质变
　　战后惩罚机制：「痛觉清算」= 开启时间（秒）×印记层数×3%真实伤害
　　「碎玉」：全属性下降40%持续时间...；随机出现“流血”“失忆”等负面deff....】

　　痛觉似阴魂不散般缠绕上四肢八骸，照夜清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条件反射般点掉那个还没看完的对话框，像是甩掉什么烫手山芋似得，嘴里还自欺欺人的嘟囔道：“字太多了，不看。”

　　等幻痛稍稍退去，照夜清又乐颠颠的点开面板，迫不及待的准备欣赏一下那武学模块里堆积如山的有趣招式。谁知任务栏上的新手任务便不甘示弱的疯狂闪烁着，力求吸引照夜清的注意力。

　　照夜清盯着那八个大字，脑海里又浮现出湘白莲那满嘴跑火车的模样，再看看好友列表里那个始终灰着的名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准备跟去找装死的策划来场酣畅淋漓的battle，余光却瞥见那书生正泰然自若地坐在颇为简陋的山洞里，跳跃的火光印照着他安静沉思的眉眼。

　　照夜清一梗，思绪飘向幻影中只有独自一人时眉眼才会透出几丝疲惫的莲冠青年，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让他怎么也提不起那股子倔劲儿。毕竟玩家对自己在意的东西，行动力和耐心向来好的惊人。

　　照夜清用力抹了一把脸，“我就不信了，我照夜清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把NPC社交系统玩得明明白白，还攻略不了你一个了？”

　　"咔嚓——"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骤然响起，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形的桎梏。那些缠绕在系统界面上的漆黑锁链应声而断，某些黯淡的界面骤然亮起，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焕发出璀璨光芒。

　　夜空中，一颗浪迹的星辰突然偏离轨道，朝着某个方向缓缓移动。照夜清还来不及细看，就听见山洞里传来窸窣声响。湘白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思量的眼眸正疑惑地向外张望，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照夜清连忙一挥右手，体内被压制已久的力量顿时化作这个世界认可的内力，一擒，银光流转间，散落四处的枯枝就像被施了魔法般，一起落到他怀中。他深吸一口气，怀抱着枯枝，朝着湘白莲所在的方向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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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未明，正是常人熟睡之时。照夜清与湘白莲便已一同踏上前往幽冥城的路，欲趁此时悄无声息的潜入幽冥城中。

　　两人逐浪而行，湘白莲见照夜清始终不发一言，眼神空茫不知看向何处，便踏步靠向照夜清身侧，面带微笑，故意搭话问道：“不知道照兄对幽冥城了解多少？”

　　力求保持个靠谱形象的照夜清此刻还在狂翻系统界面，试图找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听到湘白莲问话，他略带怨气地瞪了一眼任务栏中只有八个字的任务概述，犹犹豫豫地回答：“名字？”

　　湘白莲闻言折扇险些脱手，望着对方心虚中又有一丝理直气壮的神色，忽然有些担心这个看似逍遥物外的剑客会不会被这苦境江湖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他转移话题，敛袖轻笑道：“鬼岛位于中原武林东海之上，方圆千丈，三百年前有人据鬼岛建立幽冥城，极善阵法，更以百姓血肉为祭练就邪功，并时时伺机反攻中原。”

　　似乎能察觉到湘白莲心底那一点点对鲁莽行事的不满，但目前对苦境着实一无所知的某人也只得收敛个性，乖顺地跟在湘白莲身侧听人讲话。

　　湘白莲停在刚刚漏出海面的礁石之上，手中折扇一指远方，继续说：“百年前，中原九大门派联合围剿幽冥城，却在这鬼首玄阴阵前全军覆没。”

　　语气略带遗憾:“故而江湖上对此阵知之甚少，幽冥城也因此一战成名，再无人敢犯。”

　　照夜清顺着折扇所指方向望去，海天相接处，十二根鬼首铜柱刺破天际沉重云层，幽蓝磷火沿着铜柱上狰狞兽面不停流转，鬼首巨口中蜿蜒而下的血迹被不断烧干再覆盖，铜柱之下是由数不尽的白骨堆成的高台，外围三十六根小铜柱与十二根大铜柱以布满血渍锈迹的铁链相连，将那影影绰绰的巨大孤岛护在中间。

　　他眸中星河再次自动浮现，层层叠叠的阵法光晕倒映在他眼中，交错的金色丝线沿着铜柱攀爬而上，织作一个囚禁天与海的牢笼。

　　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湘白莲，照夜清眉头一挑，直接一步跃出，身影已陷入阵中。

　　察觉有人闯阵，离照夜清最近的三根铜柱骤然亮起血色光芒，柱下惨死的亡者执念化作无尽血色刀锋向照夜清袭来，铜柱之间锈迹斑斑的锁链如巨蟒般游走，将照夜清周身三丈的空间尽数封锁。

　　照夜清却不急着反击，而是借着眼中金丝，踏着阵法气机流转的间隙，如清风掠水般穿梭在刀锋铁链之间。他甚至故意踏碎阵法气机最盛的节点，引得机关铁链如狂蟒般绞杀而来，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旋身避开，力求让每一处机关变化都恰到好处地展示给身后的湘白莲。

　　这举动实在太过突然，还未等湘白莲深思，全部心神已被少年举重若轻，翩然入神的身份和精妙的阵法轨迹夺去，他眼中神色越发明亮，下意识喝道：“坎位四步”。话音未落，照夜清已如预知般旋身而起，来势汹汹的锁链只能堪堪擦过他恣意的衣角。湘白莲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却见那人转头时，眼底尽是狡黠。

　　照夜清借着转身的间隙，朝湘白莲眨了眨眼：“湘公子好眼力。”再躲过一道磷火，扬声笑道：“那指挥的事，就拜托湘兄了。”

　　一人说，一人行，一人进，一人思，湘白莲指尖轻叩扇柄，每一点都精准落在阵法变换的节点上，“震四兑六”、“坤一兑七”....

　　铜柱接二连三亮起血光，照夜清踏着湘白莲的指令游走阵中，舞动的巨大锁链在照夜清的身法对称下显得无比笨拙。亡者怨念化作的血刃，在要触及湘白莲身侧之时被流光剑气尽数堙灭，袭向剑客背心的磷火长箭，与湘白莲弹出的指风相互抵消。

　　刀光剑影间，两个人的气机逐渐化为流转交融的双极。湘白莲素来运筹帷幄的指尖随着照夜清轻若惊鸿的身影微微发颤，心口恍若被流风呼啸拂过，满是快意恣然。

　　蓦然，湘白莲再度对上照夜清含笑的双眸，照夜清忙里偷闲冲湘白莲眨了眨眼睛，眉梢挂着几丝愉悦，似乎在问，好玩吗？玩得开心不？

　　湘白莲一怔，敲着扇子的指尖突然一停。早已转过身去的照夜清察觉到湘白莲没有反应，又转头疑惑的望了回去。

　　不远处的青铜主柱传来若隐若现的嗡鸣，被清鸣声惊醒的湘白莲暗道不好，连忙收敛心神。刹那间，两人竟同时转头望去。

　　在照夜清眼中，那根看似平静的东北方铜柱，正逐渐浮现出蛛网般的血色阵纹。他下意识双指并剑，与湘白莲手中折扇同时按向生门，青铜兽面发出凄厉哀嚎，阵法光幕如琉璃般渐次碎裂，大铜柱上的血光不甘的闪烁了几下，逐渐隐去，唯剩海浪涛声依旧。

　　湘白莲率先松开两人交叠的手，强制让思绪归于平静，可指尖似乎若有若无的还残留着身旁之人的温度，让湘白莲静不下心来，没了那常挂在嘴角的模范式笑容，看起来格外冷淡。

　　照夜清有些茫然看着突然沉默下去的湘白莲，脑门上挂满了问号。

　　暗处里，却有两道阴狠的目光正在窥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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