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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
几经辗转,回到家时已是夜里十点。今天实在是发生太多事,覃念初拖着疲惫的身子赤脚跪进沙发,翻身蜷腿整个人瘫倒在软垫上,刚闭上眼准备休息片刻,这时又猝不及防接到一通经纪人罗苏打进来的电话。
“你今天去哪了?”罗苏问,“一整个下午电话都不通。”
覃念初侧身换了个更舒服点的姿势,嘴里淡淡吐出两个字:“警局。”
电话那头听闻一阵沉默:“你犯事了?”
“不是我……”覃念初无奈扶额,“是下午在展厅门口遇到个疯子,不仅扎了我的胎,还想动手袭击我,然后事情就这么闹到了警局。”
“我去!”罗苏在电话那头愤愤不平,“那你现在人没事吧?”
“没事,都挺好的。有人白白替我挡了一刀,所以我现在毫发未损。”
说这话时,覃念初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江原那张脸,于是下意识用力甩了下头。
“那就好!那就好!”罗苏听闻顿时松了口气,“难怪你下午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安排个人过去帮你修车,原来是在门口遇上神经病了。幸亏这犯事的不是你,要不然我这饭碗可就不保了!”
覃念初笑着起身倒了杯水:“你放心,就算哪天我真进去了,也不会放任你和小书哲不管的。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一部分财产给你们,保证能让你们母子俩继续过好接下来的生活。”
“呵呵,听得我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呢。”罗苏假笑附和道,“不过我还是劝你继续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因为这样我作为你的经纪人,才能更稳妥地赚到更多的钱,给我们家小书哲带去更好的生活。”
覃念初闻言只轻笑了一声,这便端水坐回沙发:“对了,那个叫‘江原’的人,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是那个……”罗苏低头仔细思索了片刻,眉尾忽而止不住地往上一挑:“声音有点小性感,一开口就是纯正言情小说男主的帅哥?
“他还真去找你啦!怎么样,本人是不是和他的声音一样帅?”
覃念初听闻差点一口白水吐出来,瞬间满脸黑线:“罗苏!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和小姑娘一样爱犯花痴?”
“那怎么了?”罗苏不满反驳道,“是谁规定三十岁离异带娃就不能是声控了?
“你不懂,那天我刚睡醒就接到他打来的电话,他开口一句充满磁性的‘喂’,差点就把我当场给送走!
“你都不知道,我都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而且我听说他还是个乐队主唱。
“天哪我简直是不敢想!要是他能拿他这副好嗓子唱情歌,那该会有多好听……”
覃念初在电话这头持续无语。
罗苏听她许久都没出声,便问:“你怎么不说话?”
覃念初无奈:“你光是听个声就能直接向人家临阵倒戈了,这我还能说些什么?”
“那我这不是难得遇到个声音极品,有感而发感叹一下嘛。”罗苏说着撇了撇嘴,“至于画作版权的事,那我肯定是要站在你这边的呀。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她拐了个弯又继续问:“江原他本人到底长什么样,够不够帅?”
脑海里顿时又浮现出江原的笑颜,覃念初用力眨了下眼,只简短道:“就正常人吧。”
“哦,那就是长得一般。”罗苏听闻明显有些泄气,“这么说画作版权的事,确实得再好好考虑考虑,要是长得帅还……”
“罗苏!”覃念初忍不住打断道,“你明知道这幅画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哎呀我刚刚开玩笑的嘛!”罗苏当即识趣赔笑,“那画都是你作的,我作为你的经纪人,肯定要优先考虑你本人的意见。你要是执意不肯出让版权,那他江原就算是再怎么求我,我也不可能背着你偷偷就把画卖给他不是?”
“不过——”罗苏想了想又问:“江原他这人没一直缠着你吧?”
“有啊。”一提起这事,覃念初就莫名心烦,“他今天从展厅一直追到了警局,我烦都快要被他给烦死了。
“所以我建议,展厅今后一定要重点加强安保措施,可别再什么人都随随便便放进来了,免得以后徒增烦恼。”
“唉哟我说姑奶奶!”罗苏这时忍不住抱怨,“你这倒是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可我这个干活的人就得跑断腿。你一个常年都不在画展上露面的人,今天这倒是有闲情指导起画展上的安保工作了?”
“等等!”罗苏说时又突然想到,“那也就是说,你今天一整个下午都和江原待在警局?”
覃念初嗯着点了下头:“差不多吧,怎么了?”
“所以你今天又没在画展现场上待满十分钟?”罗苏忽而冷声质问道。
“怎么可能!”覃念初略显心虚地驳了回去,“好歹我进去逛了也有两圈了,怎么算也得有个十分钟吧……”
“我说覃大艺术家,你自己说说看,有几个画家会像你这样,办个画展自己还不出席现场的?”罗苏说着无奈叹了口气。
“每次我都是有急事才安排你过去一趟,结果你可倒好,次次在展厅待不满十分钟就走人。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这画展究竟是给你覃念初办的,还是给我罗苏办的?”
“我一向不爱跟人打交道,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覃念初满不情愿地努了努嘴,“而且我就是一个画画的,又不是什么交际花……”
“也没说让你去当交际花啊。”罗苏反驳道,“那最起码你人在现场,要是碰到哪个看不懂你画的客人,你还可以走上去和人家聊一聊你的创作灵感,这样说不定在交流的过程中人家就喜欢上了你的画,最后还花高价买下来了呢?”
“我的画没什么好解释的,看得懂的人自然就能看懂。”覃念初小声嘟囔道。
“得,我说不过你。”罗苏被她气得噤了声,思绪爆炸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开口说道:“美术协会三天后又要举办线下艺术交流会,那我就照例直接帮你推掉喽?”
“等一下。”覃念初突然放下杯子起身,踱步来到一幅绿意盎然的画作前,又问:“协会的吴会长这次出席吗?”
“出席。”罗苏答,“这次还是他特地打电话给我,嘱咐我一定要让你去参加这次的聚会,不过我看你……”
“那我去。”覃念初说着上手抚摸了几下画框,“地址在哪?”
“我说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罗苏大为震惊地瞪大眼睛,转而又止不住开始调侃起来:“从不出席任何社交聚会活动的覃老师,今天怎么突然对艺术交流会感上兴趣了?
“你要不说我都差点快要忘记了,上次你出席这种活动是在什么时候来着,那个时候我们才刚认识吧?”
直接略过对方话里的揶揄,覃念初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地址。”
“星光商场顶楼宴会厅。”罗苏答,“你真要去?”
覃念初点头嗯了一声:“你就跟他们说,我到时会准时出席。”
“怎么回事?今天答应得这么爽快……”罗苏在电话那头喃喃着,心里却莫名感到一阵不安,“你要搞事?”
“确实是有点事需要过去处理。”覃念初笑了笑,“不过你放心,不会给你添乱的,自然也不会影响你挣钱。”
罗苏听闻仍甚感疑惑,但她深知覃念初是一个,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就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人,于是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行吧,时间不早了,我要陪我们家小书哲睡觉去了。”
没有多余的寒暄,两人就这么默契地挂断了电话。
覃念初关掉手机原路往回走,不想却在半道上突然收到一条好友验证:【覃老师,我是江原。】
赤脚爬上沙发,她紧贴着垫背盘腿坐下,低头紧盯着屏幕里那行字看了许久,最后索性关掉手机拎包上了楼。
-
天色湛蓝,光线明媚。覃念初独自走进一家艺术教堂,沿着饱经岁月的浮雕壁画一路漫步,还时不时停下来驻留观赏。
教堂内部游客分散,像是受到某种莫名的指引,她款款走到一处无人之地,沿着扶栏走上斜坡,继续欣赏整座教堂之中最动人心魄的那部史诗级壁画。
“覃念初……覃念初……”
身后断断续续传来几声呼喊。
覃念初闻声回过头,却发现四下里空无一人。
世界在轰然崩塌中开始旋转,每转至一个全新的方向,眼前的所见皆迅速幻化成虚无。
像是穿进了某部恐怖片,耳旁突然响起一阵阴森的女笑。她循声低下头,脚下的路竟变成了一格格的水泥台阶……
她飞速回身,一道强光直直刺向她的双眼。
恐惧顿时爬满了全身,女笑在逃亡中停住,幻作另一个声音不断向她逼近:“覃念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只一瞬间,
她被一个向后的力道猛地推下楼梯。
黑暗中隐约有只手紧紧拽住了她胸前的衣襟。
但在跌落的那一刻,她意外从梦中惊醒……
湿汗淋漓,覃念初从床上猛然爬起时,窗外已是阳光热辣的大中午。
方才做的梦还停留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赤脚下地疾步来到梳妆台前,对镜撩起了耳侧的头发,看着眼角那道有些明显的凹陷,一时空洞出了神。
已经很久没有再连续做这样的梦了,
今天这是第三次。
雷达般的闹铃响起,覃念初立即上手摁掉屏幕上的“12”,转而迈着轻飘飘的步子下了楼。
客厅里还摆放着昨夜未完成的半成品,她走上前看着画布上灰蒙蒙的一片,忽而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看来这段时间确实状态不佳,就连画作都受到她心情的影响,失去了它本应该具有的色彩。
口干舌燥,覃念初贴在桌边取了只水杯给自己倒了半杯白水,刚握稳杯壁准备往嘴边送,就接到罗苏及时打进来的电话。
“刚起?”罗苏问,“昨晚又熬夜作画了?”
覃念初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杯子踱步到冰箱门前,随手取了袋三明治丢进一旁的微波炉,问那头:“什么事?”
“没什么。”罗苏说,“就是看你电话一直不通,怕你因为赖床错过时间,最后变成鸽子了。”
覃念初闻言止不住轻笑一声:“没忘,鸽不了。下午三点,星光商场顶楼宴会厅,美术协会的艺术交流会。你放心,我全都记着呢,都算好了时间的。”
“那就好。”罗苏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吴会长听说你要去,特意在发言环节给你预留了个位子,让你到时一定要上台讲两句,要不你先提前准备准备?”
快速叮好的食物及时取了出来,覃念初直接上嘴咬开包装袋,紧接着低头吃了一口手里温热的三明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反正肯定不会给你丢脸就是了。”
潦草解决了这顿饭,覃念初踩着时间重新上楼洗了个澡。
墙上的挂钟直指下午两点,她临走前随便往衣柜里翻了翻,找出套看起来稍微正式点的套装换上,而后又简单化了个妆,这便拎上包开车出了门。
艺术交流会算不上是什么很专业正经的活动,美术协会空闲时几乎每个月都会举办上一场,主要目的是邀请一些不太懂行的企业家,与画作的创作者们一起喝喝下午茶,聊天交流交流艺术画作创作时的灵感经验,临了再随机抓几名有点知名度的画家上台吹嘘几句,顺带再来上一场同行之间的商业互夸,美其名曰——艺术交流。
不到三点,宴会厅里已陆续来了些宾客。覃念初这时跨着步子走进去,取下墨镜仔细环顾大厅四周,只为寻找会长吴振林的身影。
视线轻扫过一旁的酒水台,有个样貌眼熟的男人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男人今天破天荒地没戴他那副黑曜石耳坠,而是换上了团队统一分发的工作制服,动作熟练地站在那里调酒,害得她以为是自己一时眼花认错了人。
怎么又是他?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走哪都能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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