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猛公主

　　第三章林初曦
　　凤仪宫里，林初曦正在整理后宫的3月份的收支情况。

　　她身着黛色干练服装，不长的头发简单的束了起来，未施粉黛，也难掩她的气度非凡。剑眉星目，久经沙场的她，皮肤早就被阳光渡上了小麦色的光芒，骨节分明的手指正仔细的核对着一笔笔的款项，时不时皱起的眉心，无节奏敲击的桌子的手指，都悄悄泄露了，这位现在东沅国最尊贵的女人，有些许的烦躁。

　　这是女学正式创办的第二年，百废待兴。且不论朝堂上大臣们时不时的上奏攻击创办女学乃牝鸡司晨，乾坤倒置，不守妇道，还有人说什么，自古妇人无才便是德，若令闺阁通晓经史，必生僭越之心。

　　可是女子若是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才能摆脱这千百年来女性悲惨的命运，又如何能认清现状，从而走出自己的道路呢？
　　在这本就风声鹤唳的关头，该死的楚霄（皇帝），这懦弱自私只知道躲在女人背后的狗东西，还敢让她拉下脸去为了一件她压根没做过的事情道歉？

　　想到这里，林初曦秀眉轻蹙，用手轻轻拍击胸口顺了顺气。

　　泰山崩而色不变，麋鹿兴而目不瞬。

　　林初曦默诵《孙子兵法》训诫，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她目前应该着手解决舒妃中毒一案，断不能让本就反对创办女学的林太傅一众找到借口，阻碍她续创办女学。

　　“启禀娘娘，小公主过来了。”管事大宫女沉璧牵着3岁楚曜的手，笑意盈盈的走进来了。

　　“母后万福金安。”楚曜学着楚瑶记忆里的模样，有模有样的向林初曦请安。

　　“过来”林初曦粲然一笑，伸手将楚曜抱在怀里，让她依偎在自己的颈间。

　　“昨儿夜里，阿娘这里的动静有没有把我们瑶瑶吵醒阿？”

　　林初曦轻抚楚曜的背，感觉怀里的小人儿，好像有些僵硬和不自然，她未曾多想，只以为是昨夜的动静吓到孩子了。

　　此刻的楚曜：不敢动，不敢动。

　　且不论她此时并不是真正的楚瑶，被一个陌生女人如此亲密的抱着而感到不太适应。林初曦久经沙场，积威愈重的气场就不是她一个普通大学生能够轻易习惯的。

　　可是林初曦身上温暖和奇特的苹果香气，又逐渐让楚曜安稳下来，她想了想那限时三天的任务。

　　要如何把话题引导到舒妃中毒一事上来呢?

　　她假装委屈道，“瑶瑶晚上做噩梦了，梦见好大一只老虎在追我。”

　　楚曜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林初曦,“阿娘~阿娘~，人究竟为什么会做噩梦啊？”

　　“通常来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初曦有节奏的轻抚着楚曜的头发，思绪也不由得飘到舒妃中毒一案上来。“不过也有些药物会导致人神志不清，惊恐加剧，夜不能寐。”

　　“唔。。。。。。，那舒娘娘生病是因为有坏人给她下毒了吗？”

　　“阿娘派太医去查探过，安胎药，平日的饮食和熏香，都没有做过手脚的痕迹。”林初曦揉揉眉心,也觉得有些烦恼。

　　“那阿娘~阿娘~舒娘娘现下生病了不舒服，瑶瑶也能去给舒娘娘呼呼，让舒娘娘不痛不痛吗？”楚曜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学着记忆里的楚瑶向林初曦撒起娇来。手指抓着他的衣袖一晃一晃的，林初曦看着心软成了一滩，思忖了一番。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吟吟的对楚曜说：“那瑶瑶可是要学着做阿娘的小帮手哦，要学着去安慰一下你舒娘娘，让她不要太难过。你的四妹妹因为在舒娘娘的肚子里待的时间不够长，所以身体不太好，乖瑶可不要提起你四妹妹哦。”

　　她说完又忍不住捏了捏楚曜的小脸，肉乎乎的小脸绵软中带着弹性，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呜~阿~娘。。。！”楚曜忍不住反抗起来，挣开老母亲的贼手。

　　“嘿嘿，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舒妃娘娘吧。”林初曦满意的收手，牵着小公主，朝沉
　　璧和朝云使了个眼色。沉碧点点头，朝殿外走去。

　　朝云引上前来，招呼小橙小梨一同前往。

　　此时的兰蕙轩,昔日嚣张跋扈的舒妃娘娘正在安安静静的看乳娘给四公主喂奶。

　　早产的孩子像一直红彤彤的小耗子,皱巴巴的,像小老头。

　　真丑啊，柳云舒心里想着，却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多吃一口，再多吃一口吧。看着孩子的小嘴一张一张的艰难进食着，柳云舒又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我的孩子，我怀胎八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

　　再多吃一口吧，再多吃一点！

　　她看着孩子费劲呼吸的模样，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给她下毒的凶手付出代价！

　　多狠的心啊，居然连还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她身边的大宫女玉环附身道：“皇后娘娘来了。”

　　她点点头，让乳娘抱着小公主下去。起身整理整理了衣裙，又轻微上了些水粉胭脂，让自己的气色稍微好看了些。

　　然后才坐在软榻上，饮起了茶。对已经进殿的林初曦等人头也没有抬。

　　“娘娘终于是屈尊降贵，在臣妾的三催四请下，舍得来到我这小小兰蕙轩啦.”柳云舒的语气意外的冷淡的,并不像她的言语一样咄咄逼人。

　　“怎么会呢，不过是事务繁忙，一下子没顾得上舒妃这边，确实是我做皇后的不是。”林初曦略带歉意的笑笑，示意沉璧上前。“这里是本宫的一些心意，给舒妃和小公主养养身体。”

　　舒妃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看着林初曦旁边的小姑娘楚曜，语气缓和下来，“怎么把瑶瑶也带来了。玉环，把公主下去玩吧，我和皇后娘娘有事要谈，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众宫女应声下去。整个宫殿内只剩下林初曦和柳云舒两个人。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柳云舒继续淡淡的饮茶。

　　“？？？？？？那你还三番两头的在皇上那里大闹？害得我天天不得安宁?”林初曦都给气笑了,莫名其妙，简直无妄之灾。

　　“咱们林小将军,柳大太傅的头号政敌,东沅国的精神领袖,皇帝的真正左膀右臂,”她冷笑了几声,“林小将军，有人要杀我，如果不攀咬你让你卷入这常纷争之中，年老色衰又只是生了一个女儿的我，又有谁会在意呢？”

　　“求娘娘怜惜，救救我吧。”她突然扑通一下跪下，牙关紧咬，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柳太傅不是你爹吗？若有人要杀你，怎么会不管你？”林初曦有些动容，却又疑惑的开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爹？爹能有什么盼头？”她突然发疯一样的狂笑，一边笑一边却还在流泪。

　　“他已经准备好培养我的庶妹进宫了，一个更年轻貌美，更符合他的要求，严格培养的新傀儡。”柳云舒闭上眼睛，嘴唇不停的颤抖，“我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能听到我的母亲临走前的痛苦哀嚎，她说舒儿，离开这里，可是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对不起我的母亲，在我母亲被父亲殴打的时候，我害怕了，我屈服了。我选择避而不见，我选择那份看得到的荣华富贵和美好前程。”

　　“那今天，我有这样的结局也算我活该。”她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情绪更加的激动起来

　　“可是我还有一个女儿，我那嗷嗷待哺的孩子，我那刚出生喝奶的都费劲的女儿。我不能放下她不管。”

　　“对不起。”她猛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出来，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声音喑哑。

　　“林初曦，我必须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我不愿再成为我爹的傀儡，今天，要么你为我查明真相，作为回报，我会成为你林家的暗线。”

　　“要么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反正今天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重新成为我爹有价值的女儿！”

　　林初曦无奈了，她揉了揉皱起的眉头，叹了一口气。

　　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起脚尖，轻巧的踢飞了柳云舒手上的匕首。

　　然后双手温柔的抓住柳云舒的手腕，将她拉起身来，轻柔一转，左手环住她双手手腕，右手随便扯下她束发的发带，结结实实的将她的双手捆了起来。

　　青丝如瀑，她的发丝带着一些新鲜脆爽的苹果香气，拂过柳云舒的鼻尖。

　　林初曦右手环住她的腰肢，轻轻松松便把她丢在了宽大的软榻上。

　　她掏出怀里的方巾，温柔的帮柳云舒拭去她脸上一塌糊涂的鼻涕和眼泪。柳云舒脸色涨红，扭过头去，不愿看她。

　　“好，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查明真相。”林初曦的语气也温柔起来。看着眼前别扭的好像还孩子气一团的家伙，她仿佛看到了十年前，在那个赏花会上，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样。

　　那是在嘉善长公主的赏花会上，也是林初曦第一次见到柳云舒。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公布自己的女子身份，还是受到京城权贵追捧，未来前途无量的京城新贵，林小将军。

　　而她是柳太傅的嫡长女，7岁能吟诗，10岁时的画作便被皇帝称赞，12岁时，在宴会上探索的的琴音更是高山流水，惊才绝艳，被人称作京城淑女中的状元，是人人称道的贵女模板。

　　林初曦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如此,漂亮,阳光,聪明又明媚，身上闪耀着16岁少女天真烂漫，和自信骄傲。

　　真像只漂亮的小孔雀。

　　然后呢，然后赤水战败，她无奈妥协，大家都被困在了这个该死的深宫里。

　　她看着软榻上的柳云舒，看她鬓角已经冒出的白发，看她已经被碾碎了的自尊和骄傲。

　　她心里软了软，坐下，解开了束住她双手的发带。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初曦看着已经冷静下来的柳云舒，开始了解事情的原委。

　　“半个月前，我第一次开始做噩梦。”柳云舒开始陷入回忆，眸中流露出一丝害怕。

　　“那天是八月十七，是我生母的忌日。那天狂风大作，乌云压天，因为宫中犯忌讳，不能祭拜，我便偷偷在小厨房烧了几张纸，来祭奠母亲。”

　　“然后晚上服用过安胎药后，我便早早的上了床，准备休息。”

　　“晚上风声凄厉，一夜未停，我在梦中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痛苦的嚎叫和哭喊，我越听越觉得声音耳熟，正打算一探究竟。突然看到不远处，我的母亲倒在血泊里，她死前那双眼睛死死的看着我。”

　　“死死的盯着我，一动不动。”

　　“然后我就惊醒了，一连七天，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我母亲死前的惨状，她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柳云舒的神色逐渐癫狂起来，她死死的攥紧双手，保住脑袋，身体不住的颤抖。

　　林初曦忍不住环住她，耐心的，温柔的，让她靠着，直到她冷静下来。

　　“我知道我是中毒了，不是疯了。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变成一个疯子。然后被病死了。”她忍不住讥笑道。随后握住林初曦的手，一双充满哀伤的大眼睛无助的看着林初曦。

　　“我不知道是谁想害我，可是我身边都是柳家和皇上的人，我靠我自己是很难查出真相了。”柳云舒蹙眉，随后看着林初曦。

　　“若您能护我和我儿周全，“，她神色凝重的向林初曦下跪。”我柳云舒，之后一定竭尽所能，愿效犬马之劳。”

　　“起来吧。”林初曦无奈的笑笑，扶她起身。

　　“说说吧，最近有什么异常？你可曾怀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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