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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的镜头都一个样
父亲的丧事仍未办完,遇海却必须返校了。
台风不能阻拦上学,流行病不能阻拦上学,更不用说丧父这种私事。让遇海请丧假已经是学校大发慈悲了。世界并不对谁有特别的怜惜。
周一的清晨六点三十八分,遇海把零散的自己从床上收拾起来,机械地套上因为反复漂白而变薄的短袖校服,重拾他早已习惯的日常。他总是起得晚,家又离得远,因此经常迟到。而学生会值日的人可不会因为他丧父就在迟到记名簿上抹去他的名字。几分钟洗漱后,他就冲出门跨上了小电驴。
手表显示六点四十六分,大概能到吧!他戴上头盔疾驰出去,以学校门口那些摩的司机的气势。
靠北,又是还剩整整七十秒的红灯。他愤愤地盯着抵达学校前最后一个路口的红灯——他的宿敌——他总是在快要迟到的关头被它拦下。遇海的运动鞋在地上踩出倒计时的节奏,时不时看看手表。六点五十二分,如果八分钟内他能冲进大门、爬上五楼的话,应该不会迟到。
林森看见那个海胆头身影气喘吁吁从班级后门冲进来的时候,上课铃正要响完。
“踩得挺准。”他把已经凉下来的早餐推给遇海,还贴心地给遇海的豆浆插上了吸管,“今天不收跑腿费了。”
林森总是一大早就坐公交车上学了,所以总是他为遇海带早餐——跑腿费三块钱的那种。
遇海接过塑料袋,总是借带早餐敲诈遇海的林森突然不收跑腿费,个中原因二人心照不宣。
他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薄薄的布料下隐隐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待呼吸略微平缓,他拿出里面的油条,把头埋在书堆后面偷吃,余光提防着班主任和段长的身影。林森拿出绿色的单词书在他身旁背起来。遇海嚼着嘴里的食物,也打开同款的单词书咿咿呀呀背起来。
窗外阴云密布,即使是清早,空气依然闷热,麻痹着睡眠不足的神经。头顶吱呀乱转的风扇根本吹不走空气中的燥热与湿意。于是十分钟后遇海就倒在桌上,呼吸平稳,脸颊在手臂上挤出一个柔软的弧度。林森强迫自己不分心去看他——遇海睡得太香了,他看着也会莫名其妙犯困。
而课间就是用来补觉的!熬到早读下课的时候,同学们陆续倒下,形成一片后脑勺的海。他也一头栽倒,可思绪混乱,怎么也睡不着。
林森睁开一只眼看身旁的发小,发现他竟然在小声啜泣。
“哭什么?”他从课桌上支棱起身子,凑过去掐了一把他腰际的痒痒肉。遇海一激灵,惺忪的下垂眼望着他,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做噩梦了?”林森看一眼就能猜到,他太了解遇海了。
遇海懵着点头。“梦到我爸……”他抿紧了嘴,死死盯着被自己咬扁的吸管,试图把眼泪逼回眼眶。
林森的手伸到他后背又放下,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他起身出去了。
一分钟后遇海感到后颈一阵凉意,原来是林森买了一盒冰镇的优の冻回来。
“吃吧。”这是林森安抚他的方式。
“谢谢。”遇海很客气地接过,自然地从林森笔筒里抽出剪刀,剪开包装吃了起来。林森也坐下,背起“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来。
后来的时间被不及格的月考试卷、难吃的食堂饭菜与午后的倾盆大雨悉数填满。下了晚自习,二人踩着满地的水蚁尸体一前一后走着,水珠随着行走的动作溅到鞋面上。昆虫尸体的腥气从路面蒸腾出来。遇海甩着电动车钥匙走在前面,林森走在后面勾住他的书包带,驾驶着他。
“草……”遇海翻了个白眼,一边抱怨发小,一边还要躲着地上的积水潭。他穿着网面鞋,稍不留神就会被积水浸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明天早上我要吃福鼎肉片。”遇海一边雪橇犬似的拉着林森,一边开始点餐。
“嗯。”身后人补充,“不要在教室里吃。”
遇海突然打了个喷嚏。
林森的脚步停住了。
“好恶心。”林森突然说。
“你骂谁呢?”遇海回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地上交尾的水蚁,旁边还有重叠的断翅粘在地上。
“……确实挺恶心的。”他抬头,却在林森身后看到一个人。
“草,这个也挺恶心的。”他忡然变色。
“你又骂谁呢?”林森回头,一个身形修长的盲人映入眼帘。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遇海拽着逃走了。
遇海脚步越迈越大,完全丢开了刚才的小心翼翼,遇到积水潭也不躲。鞋子可以洗,但他不想看到那个青瞑官了!
“他谁啊?你躲他干嘛?”林森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跌跌撞撞地走在后面。
“青瞑跟踪狂。”遇海恶狠狠地回答。
“一个瞎子怎么跟踪你?”
“反正就是变态跟踪狂啦!你别管了!”遇海吼出声来,攥着他手腕的力度越发紧了。
林森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后头的瞎子,笑了笑,不再问了。
“看来以后有人接我们下晚自习了?”他跨上遇海电动车的后座。
“闭嘴!”遇海发动了油门,以早上赶往学校的速度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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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の冻,是福建特产零食,一种烧仙草
水蚁即“涨水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