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次杀死夫君后

　　沈昭在第九百次轮回的清晨，蘸着谢无咎的血在宣纸上画下往生契纹。龙血遇光泛金，混着她腕间渗出的血珠，竟在纸上蚀出一行小篆：【西行三十里，药人埋骨处】。“王妃近来对古籍颇有兴致？”谢无咎倚在门边，龙尾卷着一株新鲜挖出的曼陀罗。花根还沾着泥，仔细看却是暗红色的——仿佛浸过血。她将血纸凑近烛火，灰烬飘向窗外：“王爷可知，曼陀罗根遇人血会析出麻痹神经的毒素？”指尖轻点他衣襟上的泥渍，“您今早……杀人了？”谢无咎低笑一声，龙尾忽然缠住她脚踝一拽。沈昭踉跄跌进他怀里，鼻尖撞上他心口未愈的刀伤，血腥气混着药香冲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杀了个药人而已。”他抚过她后颈被龙鳞刮出的旧疤，“倒是王妃这伤……该换药了。”门外忽然传来重物坠地声。沈昭推开谢无咎冲出去，见一药童昏倒在廊下，竹篓里滚出几颗带血的蛇胆。她翻过药童手腕，赫然看见熟悉的契纹——与慕尘心口的一模一样。“锁魂散的药引……”她猛然想起慕尘那句“甘愿者心头血”，指尖发颤，“你们把药人当活体药炉？！”谢无咎的龙尾扫过药童心口，契纹泛起幽光：“是他们自愿的。就像慕尘自愿剜心，阿芜自愿剥皮——”他忽然掐住她下巴，“就像你自愿……轮回九百次。”沈昭抓起竹篓里的雄黄粉撒向龙尾：“那我便教王爷看看，什么叫‘不自量力’！”雄黄触鳞炸开火星，谢无咎吃痛松手。她背起药童翻窗跃下，却见后院药圃中上百药人如傀儡般跪坐，每人腕间契纹都延伸出一条血线，汇聚到中央古井。井口盘着一条赤瞳巨蟒，正吞吐着血雾。沈昭将雄黄粉塞进药童衣襟，自己却引着巨蟒冲向药库。货架被蛇尾扫塌时，她抓住悬在梁上的药杵，借力荡到蛇首七寸处。“雄黄主含二硫化二砷，遇热分解产毒——”她将药杵尖端刺入蛇鳞缝隙，“畜生，你今日运气不好！”巨蟒嘶吼着翻滚，蛇腹撞破地砖，露出一截青铜匣。沈昭滚地躲开毒牙，却见匣面刻着往生契纹，缝隙中露出一角泛黄羊皮。“王妃好身手。”谢无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踩住青铜匣，龙尾卷起她砸向药柜，“可惜这次……你拿不到解药方了。”沈昭的后腰撞上药碾，碾槽里未处理的断肠草扎进掌心。她闷哼一声，忽然嗅到空气中泛起苦杏仁味——是□□！“慕尘的毒……是你调的？”她盯着谢无咎衣摆的粉末渍，“断肠草汁液含氢氰酸，遇雄黄生成氰化砷——你想毒杀所有药人灭口？！”谢无咎的竖瞳在阴影中收缩：“师尊总是这么聪明……”他抬手震碎药库梁柱，“所以更不能留了。”沈昭在塌陷的房梁间闪躲，却见那昏迷的药童突然跃起，将青铜匣塞进她怀中：“去药王谷！找蛇纹残卷——”药童被龙尾贯穿心口的瞬间，匣内羊皮地图飘落。沈昭看清上面的路线，浑身血液凝固——药王谷的标记，竟是她实验室的坐标？沈昭攥着染血的羊皮地图冲进药王谷时，山间陡然升起浓雾。雾气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每一口呼吸都像吞下千万根冰针。她撕下袖口浸湿药童的血捂住口鼻——□□的苦杏仁味被血腥气冲淡的瞬间，雾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王妃还想逃去哪儿？”谢无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下，龙尾扫过岩壁激起碎石如雨，“这谷中的蛇，可比本王饿多了。”沈昭摸向腰间青铜匣，指尖触到匣面凸起的蛇纹。突然，一道黑影从雾中扑来——竟是阿芜！她手中的骨刀已换成药锄，刀尖挑着串风干的蛇蜕：“跟我走，除非你想被炼成药人！”阿芜拽着沈昭跌进岩缝，上方轰然砸落巨石。狭窄的缝隙中爬满血色藤蔓，阿芜割破手腕将血滴在藤根：“噬血藤认主，我的血能撑半炷香。”沈昭盯着她溃烂的半张脸，突然扯过她的手腕细看：“你每日剜肉浇灌血藤……就为抑制谢无咎种的蛊？”“这是代价。”阿芜甩开她的手，药锄劈开藤墙，“三百年前我偷学往生契，被他发现后种下噬心蛊……每日需饮人血，否则浑身溃烂。”岩缝尽头豁然开朗，沈昭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万丈深渊上悬着上千具青铜棺，每具棺材都用铁链缠着具药人尸体。尸体心口插着竹管，管中暗红液体滴入下方血池，池中浮着块刻满契纹的陨铁。“药王谷真正的秘密……”阿芜指向血池，“谢无咎用九百世药人心头血，养这块往生陨铁。”沈昭的腕间红痕突然灼痛，陨铁上的契纹竟与她的一模一样！池中血水翻涌，浮现出谢无咎的幻影——他跪在血池中，将陨铁刺入心口：“以吾血肉养契，换她魂灵不灭……”“看懂了吗？”阿芜的骨刀贴上沈昭后心，“你就是那块陨铁！每世轮回都是他在用血肉养你的魂！”沈昭猛然想起慕尘那句“你才是被契约困住的人”，抓起青铜匣砸向血池。匣中药粉遇血蒸腾，竟在池面燃起幽蓝火焰！“雄黄、芒硝、人血……”她拽着阿芜跳上铁链，“高温下分解出□□——这火能烧尽契约！”谢无咎的龙啸震塌山壁，他浑身鳞片剥落，却仍扑向燃烧的陨铁：“师尊又要抛下我！”沈昭在坠落的铁链间抓住谢无咎的手，往生契纹从两人交握处浮现。燃烧的陨铁突然迸发强光，三百年前的记忆汹涌灌入——往生河边，谢无咎将昏迷的沈蘅抱到陨铁旁：“以魂饲契，以血养魂……师尊，这次换我困住你。”原来往生契的宿主从来都是他，九百世轮回不是报复，而是他逆天改命的孤注一掷！沈昭的手指触到陨铁背面时，突然僵住——那些扭曲的契纹缝隙里，竟刻着一串现代化学符号：**H?O?**（过氧化氢）。“这不是往生契……”她踉跄后退，陨铁映出她苍白的脸，“这是实验室的分子式！谢无咎，你从哪学来的？！”龙尾卷着碎石砸落，谢无咎浑身浴血地嘶吼：“师尊当年刻在神骨上的符文，如今倒不认得了？”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百年前沈蘅刻符的画面涌入脑海——白衣女子蘸着龙血，在陨铁上写下的根本不是符咒，而是维持冷冻舱运转的化学方程式！“往生河……是液氮冷冻管道？”她攥紧灼烫的陨铁，前世记忆与现世幻象重叠，“你根本不是堕神，是被我冷冻的龙族实验体！”谢无咎的竖瞳闪过数据流般的金光：“师尊终于记起这个轮回系统是什么了？”他抚上心口契纹，“是你亲手编写的……生命维持程序。”阿芜突然将药锄刺入陨铁：“他在骗你！这根本不是救你，是要把你的魂魄永远困在——”龙尾贯穿她的胸膛，谢无咎的声音温柔得瘆人：“嘘，你吵到师尊想事情了。”沈昭在血雨中摸到阿芜塞来的青铜镜，镜面映出慕尘的脸：“姑娘还不明白？你每世‘攻略任务’都是他预设的程序，所谓的‘虐心值’……”镜中画面突变——现代实验室里，沈昭（原身）正将神经接驳器刺入冷冻舱中龙族的眉心，屏幕显示：【记忆覆盖程序启动，轮回次数：∞】“不是穿越……”沈昭的腕间红痕寸寸龟裂，“是我在现实昏迷后，意识被导入这个虚拟轮回！”谢无咎的龙爪扣住她咽喉：“现在懂了？是师尊先把我困在你的实验里……现在该你还债了！”沈昭突然将青铜镜砸向陨铁，镜面反射的日光聚焦在H?O?符号上。过氧化氢遇高温分解的氧气助燃，幽蓝火焰瞬间吞没契纹！“你教我的……催化剂原理。”她在火中扯出冷笑，“现在该教王爷什么叫程序崩溃了！”谢无咎的龙鳞在烈焰中碳化剥落，却仍死死抱住她：“那就一起死……反正下个轮回……”“没有下个轮回了。”沈昭将最后的雄黄粉撒入火中，“现实中的冷冻舱……该断电了。”药王谷在爆炸中坍塌，沈昭在意识消散前看到最后画面——慕尘抱着阿芜的尸身跃入血池，池底浮现出她现实实验室的坐标。而谢无咎的龙角化作数据流，在空中凝成一行小字：【系统故障，宿主强制唤醒中】再睁眼时，她躺在婚房的拔步床上，谢无咎的心跳依旧在耳边震动。但这次，他腕间多了一道与慕尘相同的灼痕：“王妃这次……找到答案了吗？”窗外更漏显示戌时三刻，第九百零一次轮回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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