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渡前缘

作者:柒窍阙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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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城


      未时
      寺庙周处,廊腰缦回,五步一折十步一景。
      望浅处,墨墨山水座座连映,竹木簌簌直坠寒风。望深处,云烟雾朦隐月光,霞光万道斑斑透。参天大树遮住了半边寺庙,光透不进,灰沉沉,阴暗暗。树上绑着许多的红布绳,让风吹的摇摇欲坠。隐约能看到一座神佛雕像在门口。
      楚祁跨过门槛,里面永城的许多子民都跪拜在佛前,双手合十拜佛祖,心中祈愿得平安。楚祁没有察觉到贺槐异样的眼神,非常专注的在佛祖前行礼。
      “这里的人,求学,求子,求平安,你来求什么?”贺槐仰着脸抱着手,垂下眼睑好奇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她。楚祁没有回应他,直到跪拜完佛像,行完礼才慢慢起身。“求佛助我寻人”
      “你还信这种东西?”贺槐往前走了两步
      “信与不信对我而言…不重要,只不过是将念想寄存在雕像上,精神支柱罢了。”
      “你呢?你没有什么想求的吗”楚回过身子背对佛像,面对贺槐。
      “我从来都不信这个”不屑的将眼神挪开了,又补充了一句“我只信我自己”
      楚祁哦了一声,就拉着贺槐的衣袖往外拽,来到刚刚门口的那棵大树前,指着它“这树名唤祈愿树,树上的这些红绳都是愿望。不如我们也写一个吧,就当…就当是来过这儿的一个标记”楚祁扯着贺槐走到桌子前
      "不好意思啊,二位你们来的晚了,今天备的绳少,就剩这一条了,你们俩……谁写?”坐在木桌前的和尚问
      “我不要,你给她吧”
      楚祁摆正身体撑在桌子上书写。“好了,走吧……我们去挂”
      这个季节的树,叶子可不多,但是子民挂的红布绳填补了树的空隙。
      楚祁看来看去挑了一个枝干比自己个儿高点的,努力的踮着脚尖仰着头在枝条的分岔处颤颤巍巍摇摇晃晃的手在给红布缠绕打结。
      突然身后本不该有的温度贴的自己很近,重蓝色的身影抬起手肘用巴掌把那颗虎头虎脑的脑袋摁了下去,脚掌稳稳扎在地上。
      顺手的接过楚祁手里的布绳,毫不费力的打了两个结。手里短暂的收获了芳香醉人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或许是花香,或许是冬季的踪迹,又或许是她的发丝留下的妙曼。令人留恋的味道,一种与这个季节完全不符的温暖。
      楚祁揉了揉自己的头顶,无辜的抬起眼角眼睛水汪汪的娇娇的仰起头…“师兄”
      寺庙偏远,沿着小径走了许久,才差不多走到了街巷的一端。
      急近黄昏,现在不像早晨那么朦胧,没有中午那么明媚,而是黄灿灿,天空晕染的很美。
      楚祁瞄了一眼边上的摊子,眼睛一亮转身对贺槐说“第二个,教我射箭”比出两个手指。
      贺槐顺势扫了一眼周围,最后眼神定在了那家店铺上,直径走过去“这个?”低着头眼睑往上抬看着楚祁。他拿起弓箭,在手里玩弄着。
      “老金,钥匙给我”,朝金老板伸手。金老板也是习以为常的给了,只不过是看今日多带了个人来还是个姑娘眼睛里稍微闪过了点震惊。但没有多说一句话。看着他们两人进去了。
      从铺子的门后进去,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见,楚祁捞了一手发现自己好像与前面的贺槐离的有点远了。
      可她却丝毫不见慌,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进。被突然射过来的弓箭吓了一跳,虽然躲开了,但肩膀还是蹭到了,衣服划开了一条口子,好像渗出点血,但也看不出来,和衣服融在一起了。楚祁知道是贺槐在试她的武功,所以装模作样的娇气的喊了声“师兄”,楚楚可怜,但却未得到回应。
      “贺槐?”试探的喊了一声
      突然自己的颈脖被勒住,弓箭的弦紧绷的贴着皮肤,楚祁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马上便猜到是谁了。
      “楚小姐,好魄力啊。”
      “你什么意思〞
      〝周围一片黑,你怕。我拿弓挟着你,倒是不曾见你有反应〞随后又歪头凑在她耳朵边上,他轻轻的哼了一声“露馅了啊楚小姐,不要把我当傻子,我不吃你这套”架在脖子上的弓慢慢松开了
      〝仅仅一面之缘,楚小姐凭何认为我们很熟啊?”贺槐把弓箭给了她,怼着她的脸说“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来的”然后抱着手出去了“外面已经天黑了,一日之约就止于此,我已无兴趣,我答应你的,不会忘。告辞”
      没一会楚祁也从里面出来了,刚刚的金老板叫住了她“姑娘”
      “这是贺将军留的膏药,应该是给你的”
      楚祁才看见自己袖口的血印“多谢”
      “夜半三更,小心火烛”一团黑色的影子翻近了藏阁,是楚祁。她点了一根蜡烛,拿在手里。娴熟的摁下了书柜的机关,书柜弹开后,多出了条密道。
      人进去后,门一关,里面所有的灯就都亮了。传来低沉的声音“来了?”
      “是”
      “如何”
      “您可否先告诉我,您老人家叫什么,又为何帮我?”
      “我叫什么,待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况且我没有帮你,我在帮我自己。至于这个贺槐,你跟在他身边就行了,他身上有你要的东西”
      “那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那抹投影好像非常激动,过了许久“算了,你看好他。先不动手,静观其变。”
      〝知道了”
      择日
      楚祁就同贺槐一同前往了西城。
      能看到的就是‘饿殍遍野无人怜,苍生苦难泪潸然。’的景象
      曾经炊烟袅袅,宁静祥和的村庄。变得满目疮痍,房屋被洪水冲垮。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风雨中诉说着往昔的辉煌和今日的凄凉。灾民们失去了遮风挡雨的屋檐。只能露天而居,以破败的墙壁为依傍简单的棚屋勉强遮蔽风雨。夜幕降临时,寒风透过缝隙。侵蚀着每一个虚弱的身体。生存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烛。摇曳不定。西城虽然算不上是繁华盛景,但昔日的种种环境,总归来说是有一番风味儿的。
      楚祁和自己的侍女阿熙在马车里,马车摇摇晃晃,一点儿不稳。
      她拉开车帘,外面灰暗暗的,先的马车格格不入。蹲坐在边上的灾民,以打探着的眼神扫视着从外来的人。
      良久,朝廷派给贺槐的官员武将,已经准备好了带来救灾的粮食和物资。灾民们自然是一个个警惕的来讨。长长的队伍看不见的尽头。
      楚祁在旁边的废弃木屋发派被褥和衣袄,这里的灾民几乎都戴着面纱。一个七八十岁的老龄人,好心的递来几只面纱,却一言不发。
      刚要走就被楚祁拉住了“阿婆,为何大家都以面纱示人?〞
      古怪的婆婆仍然没有说话,手一缩就走了。“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没有人肯讲。这儿的土虽然干,但也不至于种不下任何瓜果蔬菜吧。待我明日试试”思绪被打断。
      “如今也算不得早了,歇息吧。”贺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边。
      楚祁没有说话,塞了一个面纱在他手里,安静静的从他身边擦过,朝反方向走去。
      屋子简陋破烂,应是不会塌的,暂时能住。
      烛光灭,空寂明,流水淡,浮生倦,旧梦沉,长夜阑。
      天一亮,楚祁就出去了。在边上找了块土,又是倒水又是刨。好不容易把土打松了,插着的菜苗还是死了。“这里果然有问题,正常的植株难道不是要养一段时间才会死的么,怎么刚插就死了。”没想通的她慢慢起身,漫不经心的抬起步子,撞到了搬箱子的府兵箱子叠的高,府兵根本就没看见前面有人。锋利的箱子角划开了一道口子。血顺着白皙的手腕流淌到指尖,一滴…
      她嘶了一声,眼前的府兵想让路,但移动的太急了,盖过脸前的箱子,就要掉下来。楚祁刚想自己躲开,就被背后的黑影一拉。跌进一个桂花香包围自己的怀里。
      她偏了偏头,扬起下巴。看清楚了是谁“多谢…”话没说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最后定在自己的袖子上“所以…能松开了吗?”
      尴尬的松开手“看着点路”
      楚祁无意往地上瞟了一眼,眼睛圆了些。“活了?”眼睛圆圆疑惑满满。“奇怪刚刚不是死的吗,这块土怎么还变绿了?”
      “什么?”他说
      “你的手流血了”背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楚祁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因为他说了才知道自己流血了,第二滴。扎扎实实的落在干枯硬结的土上。
      土迅速化开,变得松软,不再干巴巴。还长出了点绿油油的短草。二人皆是一愣,杵了一会。“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血…”贺槐问着
      楚祁没理他“莫不是我的血能死而复生?”她将血滴了好几次,土都跟活了一般。
      她还想在放血时,被拦住了。〝怎么,你这是打算把血放干?救这里”
      二人一起走在沙石子上,探周围环境。有一间灰灰土土的破屋,传来抽泣声。贺槐轻轻的敲了快散架的门。一个老人抱着自己的孙女埋头哭的不成样子。她一抬头,楚祁就认出来了,是那天给自己递面纱的婆婆。
      “阿婆?”探着头步子往前挪。“这是…怎么了?”
      〝瘟疫,要传染的,你们不要靠太近”语气里是哽咽。
      “你们可需要大夫?我帮你们叫”
      “姑娘可知道有一个叫南絮的神医。”
      “知道,她虽然是西城的人,但她的名声可不小。”
      〝她是我们西城的活菩萨,许多病难杂症她都能治,可唯独这瘟疫,无药可医。”
      “怎么会,我去找军医。等我”
      而军医赶到时小妹就剩一口气了,“怎么样了,愈大夫”楚祁略带焦急的喘着气。
      把完脉的大夫叹了口气“对不起小姐,恕老夫无能,这病治不了”
      直到最后一口气断了。婆婆抱着她痛哭,楚祁思绪打转了半晌,不再愣着。上前一步“阿婆,麻烦你把她嘴撬开。”楚祁麻利的捡了个木渣子,在手指尖划开,血滴进了小妹的口腔中。可等了许久也未曾见到有什么反应,楚祁示意愈大夫再把一次脉。
      愈大夫拎着药箱起身〝节哀吧”就向外迈步。楚祁很是纳闷“为何能救物,却不能救人?”
      “阿婆,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也不说吗”贺槐半跪在干草堆前。
      婆婆慢慢的吐出字“数月前,气象拙劣,狂风骤雨,西城中区发了洪水,冲到了周边的所有村里。糟糕的是衣物被子,家具房屋,牲畜庄稼,湿的湿,死的死,破的破,以及被洪水冲走的。而西城没有城主,自然没有人能收拾的了这种烂摊子。所以就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一切恢复到从前,但不如从前,那种天气没再来过,可大家无法再像从前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们怕,怕剩下这点残余的食物不够吃。我们怕,怕那天还会再来。他们种了很多庄稼,可哪儿能长那么快。我们的运气就是不那么好,洪灾后的第三日,隔壁村的小夏,说是从外面捕了只牲畜回来。回来时半个袖子都是那只牲畜的血。他们将牲畜分了吃。第二日,村里所有人种的菜都死光了,土也跟死绝了一样,种什么都活不了。然后就有人说小夏病到了,村里的人找了南絮神医,请她开药。”
      “可那神医说,这病治不了,只能等死。之后接二连三的那几个吃了牲畜肉的也得了一样的病。神医说这种病会传染,尽管大家都戴了面纱,但还是有人被传染。慢慢的,这里,死了一半,病了一半。这病传染的非常快。”
      楚祁插了一句“你们为何不出城求医,没准就有人能治呢?”
      “的确,不是没有人出城的。但西城于其它几座城来说是一样的,相隔甚远。有人出去过的,去求医,但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就算真的走到你们那儿了,又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得了这种病,索性大家就都不出去了怕传染给其它人。就在几日前,我们西城的那位神医去世了,也是因为得了这个病。昨日你们来,说是官府朝廷携来救援的。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发生什么了,因为害怕官府知道后会躲我们………”
      两个人一声没吭,就那么默契的把西城逛了个遍,天也黑了个彻底。大街小巷,如今都是一个样子,破烂不堪。唯独有中区有座寺庙,新的格格不入,像是有人日日打扫一般干净。
      楚祁回忆起婆婆说的〝西城的中区,有一座寺庙,之前有人去求过神,想让老天救救自家儿子。那尊神像居然说话了”
      “说什么”
      〝它说时机未到,我等的人还没来。”何为神,扶助众生,救济百姓,保佑世间万物万灵安康幸福。“不说神像是否真的讲话了,就那句‘时机未到’怎么可能是百姓敬畏仰望的神。都说神掌管生死,如何能见死不救。明明就很有问题,可…可”
      贺槐抢了她后面半句话,“可为何神像没有任何问题和反应?”他快一步挡在楚祁面前,眼睛好似在说‘你想说的可是这句?’
      他笑了一下,“你一路上就在想这个?”
      “你有事儿?〞楚祁没搞懂他
      “有,我想知道〞挑起楚祁的一撮头发丝在指尖旋转。“你找的那位叫澜的是谁啊〞语气病娇娇的,嘴巴微张勾出笑了也丝毫看不出的弧度,上挑着半边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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