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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一片朦胧中,应屿澈感到有人将手心放到他额间,似乎在试探他的体温,凉凉的,很舒服,让他忍不住抬头往里蹭了蹭。
兰愔看着眼前已经烧迷糊的人,微微叹了口气。
昨晚他说的话一直在脑海中回旋,她一夜未眠,思索良久,还是决定找他说清楚。
谁想到,她按了很长时间门铃,屋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翻出通讯录里那个多年未拨出的号码,她试探性地点下去,顷刻间,门内就传出了一阵音乐声,是李斯特的第三首《爱之梦》
挂断电话,音乐声也随之而止。
确认这是应屿澈手机发出的铃声,兰愔开始整理思路。
手机在家,并且离门的位置很近…
那就应该不是出门忘带了。
她按门铃这么久,人没出去,屋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似乎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找到徐越的号码,她按下了拨听键。
兰愔看了眼时间,距离喂他服下退烧药已经快三个小时了,探探他的体温,却有不降反升的趋势。
不敢再耽搁,兰愔准备带他去医院。
“应屿澈!应屿澈!”
谁在叫他?
这声音……
挣扎着睁开眼,应屿澈看到了记忆深处的那张脸。
他这是…回到高中了吗?
额间传来阵阵痛感,让他无法去深入思考。
他只能费力地睁开一丝眼缝,看着眼前神色焦急的人。
“应屿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发高烧了,我要带你去医院,你使点力站起来好不好?”
这些话,在此刻的他眼里,仿佛成了无法解开的密语。
看着眼前唇瓣不断张合的人,他眼眶又湿润起来。
这么多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累积起来的思念,如山洪过境,在顷刻间爆发,席卷了他的整个意识。
他不再去想自己到底身处哪一段时空,毕竟这又有什么所谓呢?
她在他身边,这就好了。
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伸手抱紧眼前朝思暮想的人。
本以为他是听清了自己说的话,兰愔正准备起身去扶他,但还没来得及从床边的凳子上站起,便被眼前的人紧紧抱住。
双臂环过她的背脊,他的头埋进她左肩。
深知他的情况不容再拖延,兰愔刚准备推开他,却在这一刹那,感受到了脖颈处滚烫的眼泪,滴水成河。
她动作一僵。
“灵灵…灵灵…”
应屿澈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话语间带出阵阵滚烫的气息。
“这么多年,我很想你…”
夕阳的斜射下,应屿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环境极为陌生,眉心皱起,他刚准备撑着手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背正连着一个输液瓶。
“这是在医院?”他心想。
正疑惑着,目光转向另一侧,他一下呆住。
兰愔正斜靠在沙发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这时,值班护士刚好推门进来,她看看熟睡中的兰愔,转头轻声问应屿澈,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边说边去查看输液瓶的余量,只剩一点了。
应屿澈摇摇头。
也不想再多走一趟,护士干脆就留在病房里等着剩下的药液流完。
看着房间内的两人,她忍不住开口,低声道,
“你女朋友对你可真够好的,不仅一个人把烧糊涂的你搀扶到医院来了,还为了你能好好休息,直接给你转到单人病房了。”
听到这话,应屿澈目光微愣,没有回应。
没过两分钟,输液瓶里的药液便彻底流尽了,护士帮应屿澈拔了输液管,再多叮嘱了几句,便走出了房门。
此时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斜射进来的余晖洒落在兰愔的侧脸上,连带着她的发丝也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得温暖起来。
望着这样一幅柔和的画面,应屿澈久久没有出声。
兰愔醒来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她昨晚本就一夜没睡,今天又忙活了一个上午,身体早就倍感疲惫了。
是以,当她伸手感受到应屿澈恢复正常的体温后,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没多久,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但她是在病床上醒来的。
迷茫了一会儿,兰愔突然意识到应屿澈不见了。
她赶忙掀开被子下了床,却在推门那一瞬与手提打包盒的应屿澈四目相对。
兰愔往回退了两步,让他能够进来。
“去买晚饭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想到他今天上午高烧得近乎昏迷的模样,兰愔还是有些紧张他的身体。
闻言,应屿澈抿抿唇,不自在地回答道,
“已经没事了。”
他的话语显然不足以让眼前的人信服,兰愔再次伸手抚向他额间。
应屿澈身形一僵。
与自己的体温比对了一下,兰愔放心地收回手。
“体温确实恢复正常了。”
说着,就去帮应屿澈拆开打包盒的盖子。
看包装盒上的字,应该是从医院食堂打包回来的,但他的手机好像落在了家里……
正想着,应屿澈突然出声道,
“我的手机应该是在家里,这些东西我直接让食堂记在了病房的账上,到时候回家了,我一起转给你。”
听着他刻意疏离的话语,兰愔低着头,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你的微信…”
“我没换号,也没去办新号,所有的联系方式我都没变。”
说完,应屿澈忍了忍,还是克制不住开口道,
“这么多年,但凡你给我发过一条信息,打过一个电话,你都应该知道。”
言毕,应屿澈伸手拿了盒饭,放到她面前。
“吃吧,累了一天,你应该也饿了。”
兰愔想说,她知道他没换手机号,但转念想想,也不过是今天上午才确定的……
他身体还没好全,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想到这里,兰愔没再说话,伸手端起眼前的饭盒。
这么一天下来,她也确实饿了。
环顾一圈桌上的菜。
清炒菜心、清蒸鲫鱼、烧鹅、苦瓜炒鸡蛋、淮山排骨汤……
一眼望去,竟然全都是她喜欢的。
不由地想起今天脖颈间滚烫的泪水,想起他意识模糊间说的那句想她…
兰愔心中泛起阵阵酸涩,忍不住抬头,想要开口,却看见了应屿澈略显苍白的面容,理智迅速回笼,她收了念头。
于是,两人都没再说话。
偌大的单人病房里,只偶尔传出塑料盒刮蹭的声响。
晚饭后,时间已近十点,窗外的凉风在暗夜中阵阵吹拂着。
收拾好餐盒,兰愔看向眼前擦拭着桌面油渍的应屿澈,轻声道,
“时间不早了,今天你在医院住一晚吧,早上你高烧不退,要是再反复就不好了。”
闻言,应屿澈摇头拒绝,不带一点犹疑。
“我还是回家住,发烧而已,退下来就好了,医生也开了药。”
见他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兰愔也不再坚持。
“那等下你坐我车回去,今天送你来医院的时候,我开了车。”
此言一出,应屿澈不由想起今天醒来时,护士说的话。
抿了抿唇,应屿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拒绝,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出了电梯,两人向各自的家门走去。直到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响,应屿澈才忍不住回过头,赶在兰愔进门前最后一刻开口道,
“今天的事…多谢了。”
听到这话,兰愔转过身,对他笑了笑。
“这种事,你以前也为我做过不少。要是一一道谢的话,我今晚似乎也不用睡了?”
听她主动提起以前,应屿澈脸色一僵,没再多说什么,转头走向门内。
兰愔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前,神色暗了暗,随即也迈步走进家中,关上了门。
一进门,应屿澈便看到了玄关柜上的手机,这是他昨晚进门后随手丢下的。
那些话说出口后,他便心烦意乱,什么都不愿再多想,冲完澡后就进了卧室。
应屿澈拿起手机,不出所料,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走到客厅,给手机充上电,随即再多按了一下开关,将头顶的灯调成了暖色。
坐在沙发上,应屿澈回想起进门前兰愔说的那句话。
高中刚开学时,每个月生理期那几天,兰愔都过得跟渡劫一般,经常都是趴在桌子上疼得满头虚汗,止痛药也不管用。
应雨禾身体好,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过这方面的烦恼,所以应屿澈对此也几乎是一无所知。
第一次看到兰愔生理期的状态时,他属实吓得不轻。
那是一次体育课,老师临时同意解散,让他们自由活动,唯一的条件是不能待在教室里。
他飞奔回教室拿篮球,却偶然看见了正趴在桌面上的兰愔。
他本以为她是睡着了,走近后,才发现她面色苍白,还满头的虚汗,立马察觉到不对。
“兰愔、兰愔!”
“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送你去医务室?”
一片混沌中,兰愔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说要送她去医务室。
彼时的她已经痛得脱力了,费劲地点了点头。
见状,应屿澈赶忙背起她往医务室冲。
“校医!校医!”
人还没进门,医务室先传来了他急切的呼喊声。
值班的校医以为是有学生出了什么大事,也赶忙往外跑去。
两人差点来了个对对碰。
校医先一秒刹住脚步,望向眼前的两人。
皆是满头大汗,不过看样子,一个是疼得,一个是累得。
十月的滨城依旧深处酷暑,医务室又在宿舍楼底,从教学楼跑过来,距离可不短。
应屿澈走进医务室,小心翼翼地将兰愔放到了医务室的小床上。
校医走近兰愔,观察着她的状态。
“同学,能听见我说话吗?”
兰愔虽然痛得意识模糊了,但到底还没完全晕过去。
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生理期了吗?吃过止痛药了吗?”
边说着边让应屿澈去装一瓶热水来。
“止痛药…对我不太管用。”
兰愔轻声回答。
看她生理期痛成这样,校医止不住地皱眉。
“止痛药也没效的话,就只能让家里人送你去医院了。”
说完便拿过应屿澈手里的热水,放在兰愔的腹部轻轻转动。
兰愔没再说话,校医便让应屿澈去通知班主任,让兰愔的家长来学校接她。
闻言,应屿澈也知道自己不好再多待,便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医务室。
那之后,应屿澈便开始四处搜寻缓解生理期疼痛的法子。
问奶奶、在网上发帖子、甚至在某个周末,去挂了个妇科的中医号。
他将找到的法子汇总在了一张纸上,拿给了兰愔的同桌苏浅。
苏浅初中便和他同班,不过,那时候,她的同桌是徐越。
他让苏浅只管说这些方法是她找来的,不用提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方法起了作用,后来,兰愔生理期的疼痛程度真的一次次减缓下来。
思绪回笼,应屿澈拿起手机,刚点进去,就发现了通话里来自备注名为“灵灵”的未接来电。
她的手机号也没换么?
手指在屏幕上点动几下,应屿澈找到了兰愔的微信。
头像是一只起司猫。
点进对话框,应屿澈先试探性地拍了拍那只起司猫。
很快,空白的聊天框里就多了一个问号。
应屿澈确认了她的微信号没换,便直接把今天的费用转给了她。
“我确认一下这号还在不在用。”
对面回复道,
“我的号也都没换。”
“把钱收了。”
聊天框静默了三十秒,随后便是一条接收转账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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