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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求职
等孟月站在“龙门书肆”的四个大字下面时,她才知道,陈寅说的那个人是谁。
“呀,是陈公子!快请快请!”
她又转过头,看向自己,热情地招呼:
“这位便是你昨日说的嫂夫人吧?外头热,快进来。玉娘,看茶。”
虽然书肆名字里的“龙门”二字,让孟月有些不太好的前世联想,但别说她还挺喜欢这个女老板的,性格风风火火,说话不藏着掖着,一会儿谈起事情肯定对路。
孟月也就从善如流地进了书肆。
站到门外往里看时,觉得并不大;可这一进来,她就被整个书肆的风雅格局,小小地在内心里震惊了一下——跟前世那些大城市的中古风书院或咖啡厅比起来,古人的审美是真的很在线。
方才那叫“玉娘”的小女娃端过来三盏茶,三人便在满屋书香中坐了下来。
孟月端起茶盏来,一喝,还是一盏冰茶。嗯,细心加分。
她心里便对今日要谈的正事更加期待。
陈寅抿了口茶,开口便直奔主题,“岳掌柜,我家长嫂想来谋个抄书的差事,不知近日是否方便?”
孟月也事先按照前世每次去教培大厂面试的经验,准备了一大段说辞,她原本打算若面前这位岳老板还在犹豫,她就又要把“寒门长媳,掌家不易”拿出来说。
到时候要是还不同意,就说先给自己一个试用期——孟月说服自己不要为这一刻的卑躬屈膝而感到抱歉,毕竟是她第一次在古代求职,还没摸到门道嘛。
“方便,太方便了。”岳掌柜爽朗地道。
孟月此刻内心有一只惊呆了的土拨鼠,手里的饼渣都掉到了地上:
这难道就是遇到正常领导的救赎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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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益京城里各大书院就要陆续开课了,近期书肆就是缺人手,要备货嘛!”
眼下是六月中,细算起来,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是各大书肆的用人需求旺季呢!
旺季,自然就是意味着钱喽!就像上一世时,她们这些教牛马的旺季,也正是在七八月的暑假天,越想赚钱就越要辛苦一些,孟月有这个觉悟。
抄书比教书好太多,除了费眼睛费体力,关键是它不劳神啊。
这样想着,孟月已经在心底给自己规划好了赚钱蓝图:
益京城里的书肆可不只这一家,往后手速练起来,那不就是钱从四面八方来嘛!
“咳咳咳……低调低调”,孟月听见心里有个小人这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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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陈公子已送来你之前抄的字了,只是那都一两年前的,我们都知道,字体是会随人的心境和时间而变的……”
岳掌柜拿出几页纸来递给她,“陈夫人,劳您在旁边的茶桌上将《三字经》的前十则,比着我手里的这个样子,写来与我瞧瞧。”
哦,有熟人引荐还不行,还得当场写几个字看。
孟月依言照做,拿到样书就翻开来看——字的间距很大,又碰巧没有什么繁难的字,一想也对,毕竟这也是小儿童的蒙学教材。
孟月秒懂,岳掌柜这是看在陈寅的面子上,给她开了个“绿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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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岳掌柜在她静心抄写的这一炷香功夫里,和陈寅聊起来。
“陈公子十年寒窗,如今终于心愿得偿,怎么也没摆上几桌,让我们这些熟识也去蹭蹭状元郎的风光嘛……”
陈寅在考取益京书院之前,就读于京郊的顺天书院。而今年的顺天书院确实只考走了他一个,所以岳掌柜话里的“状元郎”倒也没说错。
陈寅心里虽骄傲,却知道分寸,又有长嫂在侧,他更不可能张狂。
于是便道:“非也,非也,岳老板谬赞了,我等寒门子弟,考取是一回事,能不能顺利读完,也还要看自己的造化呢。”
“能读出来的”,岳老板看一眼正抄书的孟月,“你们陈家的和睦是远近闻名的。”
意思是,他们一定会倾尽全力,来供你。
陈寅如何不知,只是他本就对大哥大嫂的托举心怀歉意,如今想起往后的束脩之费,长嫂病好没多久,就又要出来抄书赚钱,他还有什么端着的?
学业再紧,他也要抓紧时间,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替家中减轻负担。
于是他端起茶碗,一口喝完后,弯腰对岳掌柜作揖:
“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是想收回之前的想法,还要继续抄书,可行吗?”
在顺天书院读书的这些年,每逢书院放假,他都是自己边读书边抄书。
一来二去的,益京城里好多个书肆都是他的老东家。
龙门书肆便是其中一个。
但也因为担忧此后书院学业繁重拒绝的几家之一。
而因长嫂有这个需求,他便考虑到大嫂有一段时间没有继续抄书,恐她不能适应,故而首先介绍的便是女掌柜当家做主的龙门书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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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是出乎孟月的意料。
原来陈寅也有这个想法,她并不会拒绝,傻子才会拒绝吧?多个人赚钱,挺好!
她再次深信,陈寅能出人头地,真的不是没有理由的。
可她的字还没抄完,正需要屏气凝神的时刻,不便起身。
“好”,不过从岳老板的反应来看,似正中她的下怀。
“跟读书人说话就是省事。”岳掌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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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这时,孟月的字也写好了。
她并没有急着拿给岳掌柜看,而是从头到尾都细细检查一番后,才拿给她看。
这是她求学和工作时的一种习惯——一定要确保自己交出去的是尽善尽美的。
“果然是不错,今日我们便定下吧。”岳掌柜一锤定音,“只是速度要快些,不然一个月也抄不了几册不是?”
孟月嘴上称“是”,但心中却不住腹诽:这不是去听你和陈寅说话去了嘛!
等回家的,她一定努力每天多抄书!
那还不数钱数到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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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她和陈寅离开龙门书肆时,各人都拿了一份契书。
她的这一份上面约定——她这两月的主要任务就是抄《三字经》,总量是三百册,七月十五交前一百五十册,余下的自然就是八月十五之前。
陈寅那份她也看了的,她也仔细瞅了瞅,单本抄书的价格。
她的一册是二十文,陈寅的则是他的五倍之数。
不过孟月也不羡慕也不嫉妒:“寅弟,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这些都是你该得的。”
但她知道岳掌柜肯定还提了其他的条件,因为她太知道这些商家了,就算是书肆掌柜,那也是一店之主,不会“无利起早”的。
“只是,以市价来说,给你的工钱都已经快要抵得上买一册全新的书了……”
主要她见陈寅面上也是有些许为难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不是要跟人以身相许?不然状元学子何来忐忑不安之说?莫非就是她写完了让玉娘带她去如厕时?
“长嫂说得没错,岳掌柜确实有附加条件,她让我给她的女儿做俩月私塾先生。”
那就相当于是□□的家教嘛,孟月一想,道是这岳掌柜算盘珠子真的拨得响,要天之骄子的人来给她家女儿做私教!
那这一百文一册书的单价,还稍显单薄了呢!
“有钱真好啊!”最终,孟月还是忿忿地小声嘀咕一句。
“长嫂,你说什么?”陈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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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行,可太行了。”
夜里孟月依然很兴奋,拉着在医馆坐诊一天眼皮都快合上的陈牧说起白日种种。
同样是说到这一节时,陈牧也同样和他的兄弟一样,也想问问她的意见。
“你想啊,我今日看了那岳掌柜给寅弟的书,都是一些珍藏孤品,在外头起码要一贯钱以上才能买得到,寅弟记性又好,抄一遍几乎等于默背下来了,回头再抄一本放自己书匣子里自己看,神不知鬼不觉的,还能拿工钱,多值啊!”
“还有,咱们大晏朝虽然鼓励女子识文断字,却从来没有在入仕做官上给女子一条路,那么岳掌柜也就是让她那闺女沾点儿状元的灵气和才气罢了,又不会真的要求她学个结果出来。”
“再则,左右也就这两个月的事,就是要占用他的读书时间。但听我如此这般分析后,寅弟自己都说,他会自己协调好时间,反正也是放假……”
孟月说了这大段话,不觉口干舌燥起来,就着床边的小边几上的茶盏猛灌几口。
“呀,夫君,你好贴心,紫苏饮都还是温热的!”
一旁猛不丁被夸的人耳根子“刷”的一下就红了:
“夏日虽热……女子还是不宜饮冰……太过寒凉,于癸水不好。”
孟月心道,难怪,上一世自己每到生理期就痛得在床上打滚,而这一辈子她都生了三个小孩了,气血还是这样足,百分百就是因为她有个中医大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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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她今日敲定了求职大事,身心舒畅,还主动在这节木头上缠了好一阵麻花。
起来后,她又喝了满满一大盏紫苏饮:“夫君……好喝。”
“我再给你倒一盏吧。”
“好。”模模糊糊的鼻音。
可等陈牧整理好衣衫,起身去把茶盏倒满再回来时,却见她已经睡着了。
“辛苦了,月娘。”
陈牧轻轻地用巾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汗。
像小心翼翼地擦着一朵,被方才的疾风骤雨,吹皱的芍药花。
“抄书伤眼,往后我就把紫苏饮换成决明子茶吧。”
他既然不能说不,那就尽力做好她的后盾吧。
医者仁心,“仁”是为不忍,爱一个人,“不忍之心”便会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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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雨真的来了,风让他们相拥而眠,一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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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孟月:龙门书肆?龙门客栈?要财还是要……

岳掌柜:你想多了,我就是一卖书的,到底要不要在我这抄书?

委屈脸.某月:要,要,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