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未谢君已别

　　次日上午，云栖派人送信请魏渊去醉仙楼一聚。

　　将军府内，魏渊正在书房同大理寺卿和兵部尚书谈话，送走二人后，护卫松鹤进来，说中书令嫡女云栖来信。

　　魏渊俊眉轻挑，接过信纸打开，小楷端庄秀气。

　　将军大人台鉴：

　　前日庙会惊变，我困于火势灼天，烈焰缠足，本以为要命陨顷刻，幸得将军舍身相救，背抵灼梁，方保妾身周全，此等救命之恩，衔环难报。念及将军替我受伤，忧心忡忡。

　　今冒昧相邀，未时三刻于醉仙楼三楼西阁一聚，表以谢意。若将军有空，恳请移尊一叙。

　　——云栖

　　魏渊阅完，将信纸折好，细心收起。

　　魏渊又执笔给云栖回信，交给松鹤让他送回云府。

　　松鹤不禁看的瞪大了眼，喃喃道：“将军待云小姐可真是不同。”

　　魏渊给了他一个眼神刀。

　　云栖收到回信时，正在厨房学做桃花酥。

　　她细白手指给糕点捏出花瓣形状，一旁的周嬷嬷夸赞道：“小姐您可真是心灵手巧，这形儿捏的可真漂亮。”

　　云栖见是魏渊来信，连忙擦手接过信纸打开，字体潇洒，笔锋凌厉，话语简短。

　　好，未时三刻，醉仙楼见——魏渊

　　她透过这字，仿佛能看到那人执笔写字的样子。

　　做完桃花酥，云栖回屋梳洗打扮一番，换了身浅黄色绣花罗裙，头戴花钗，描眉画眼，好一个娇俏动人的小美娘。

　　秋水在落霞耳畔小声道：“小姐这么美，定然迷的那魏将军挪不开眼。”

　　已至未时，她坐马车前往醉仙楼。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朱雀街，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商铺摊贩的叫卖声吆喝声，锣鼓声不绝于耳，来往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醉仙楼是京城三大名楼之一，云栖外祖家的产业，建于朱雀街正中心，楼高九重，飞檐斗拱间悬挂着绸缎，檐角铜铃随风作响。朱漆门柱上盘绕着鎏金云龙，门楣高悬的匾额由帝师亲题，苍劲雄厚有力。

　　马车在醉仙楼门口停下，云栖戴好帷帽，在小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虽说云栖也曾来过几次，但每每还是能被这极致浮华奢靡的景象所震撼。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鎏金香炉青烟袅袅。达官贵族，名流雅士云集于此，高谈阔论，推杯换盏。高台之上舞女身姿妙曼，随着悠扬琴声翩翩起舞。

　　店小二见云栖等人进来，立马上前笑脸相迎。

　　云栖拿出一块令牌：“三楼西阁雅间。”

　　小二一看，立马恭敬的带着云栖上三楼，“原来是云小姐，三楼有请。”
　　云栖上楼穿过珐琅彩雕花屏风进了雅间，阁间靠窗，采光隔音极好，几支玉兰花散发着淡淡清香。

　　她取下帷帽，静等着魏渊。

　　不过一会，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人正是魏渊，他身着黑色劲装，墨发高束，腰间环着一把软剑，面容俊美，意气风发。

　　云栖退下丫鬟，向魏渊行礼。

　　魏渊在他面前坐下，嗓音清脆好听：“云小姐不必多礼。”

　　她看着他，语气满是关怀：“将军伤势如何？”

　　他摆了摆手，笑道：“我征战沙场，受过大小伤痕无数，早已皮糙肉厚。这不过是点皮肉伤，上了药，现已无事，你不必担心。”

　　云栖拿出一个木盒子，推到魏渊面前：“这都是一些上等的草药，将军拿回去补身子。”

　　他不好推脱姑娘家的一番好意，让她难堪，便欣然接下了：“云小姐客气了。”

　　云栖问道：“将军可知，那日之事是何人所为？”

　　魏渊回答：“大理寺卿正在查，与前几日来京的北戎使臣脱不开干系。”

　　云栖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询问此事。

　　她替魏渊倒了盏茶，递茶的时候无意与他冰凉的指尖相碰。

　　她慌忙的收回手：“听小二介绍，这茶名为不知春，虽闻着没什么味，却品起来味醇甘爽，清香持久，将军尝尝。”

　　魏渊接过茶，一口饮下，眉宇舒展，赞叹道：“好茶。”

　　他放下茶盏，取出一个帕子打开来，是一支钗子，正是花神节那日云栖头上戴着的金钗。

　　这发钗是云栖祖母在几个月前她及笄礼时赠的，她特意在花朝节戴上，可那日却突发意外钗子掉落，她伤心了好久。

　　却想不到魏渊竟替她捡到保管好。

　　她感动的有些想哭，心中虽有万言却不知如何表达，她接过钗子，道了声谢。

　　这时，小二来上菜，五菜一汤，十分丰盛。

　　清蒸大闸蟹，糖醋鲤鱼，百鸟朝凤，蟹粉狮子头，炒白菜和排骨莲藕汤。

　　这几道虽都是上京常见菜肴，但这醉仙楼的厨子做出来的口味，是除了皇宫御膳房，一般地方都比不了的。

　　云栖轻声道：“也不知将军口味喜好，随便点了几道。”

　　魏渊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丰盛佳肴。

　　“破费了。”

　　“这醉仙楼是我外祖家的，我请将军吃饭不花钱。”云栖声音软糯糯的。

　　魏渊瞧着面前这人，明眸似水清纯灵动，语气傲娇。他偏头轻笑了声。

　　“云小姐这么有派头。”

　　这笑声极浅，动听。这声云小姐也不如先前那样清冷，好似有点儿缠绵。

　　在云栖心里激起了一层涟漪。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饭。

　　魏渊慢条斯理的给云栖剥螃蟹。

　　她看着面前剥好的螃蟹肉，只觉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吃完饭，分别前云栖递给了魏渊一个食盒，她耳根发热，眼底浮出一丝羞怯，心跳也快的厉害：“这是我亲手做的桃花酥，还望将军笑纳。”

　　魏渊低眸看着她，清冷好看的凤眸似藏了半池春水：“云小姐有心了。”

　　云栖戴上帷帽，和魏渊一前一后的出了醉仙楼。

　　她上马车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此时霞光漫天，那人身形高大，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刚好那人也在看着他，脸上好似还带淡淡笑意。

　　马车上，秋水和落霞看着云栖心不在焉，满面红光，两人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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