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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扣摄像头与茶水间的窃语。
2022 年 11 月,霜降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苏夏的高跟鞋敲在星耀传媒的大理石地面上,声响比心跳更急促。她摸着领口的纽扣摄像头,金属边缘贴着锁骨,像程远教她时掌心的温度。前台小妹笑着打招呼,目光却在她胸前停留——那里别着程远送的辅警徽章,半颗警徽藏在丝巾褶皱里。 「王总监在小会议室,」实习生小张凑过来,压低声音,「今天带了香港来的客户,点名要你作陪。」苏夏的指甲掐进掌心,指甲缝里还留着程远给的防狼辣椒水痕迹。她看见小张手腕上的红痕,和自己上周被王总监拽伤的位置一模一样。会议室飘着浓重的雪茄味。王总监的手指搭在她椅背,西装袖口蹭过她后颈:「苏律师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是要给客户看我们法务部的实力?」他的拇指碾过她衬衫纽扣,摄像头的指示灯在领带夹反光中闪过——程远特意调成了呼吸灯频率,每分钟闪烁三次,和她此刻的心跳同频。茶歇时,苏夏躲进茶水间,手机里的录音文件正在上传。程远给的备用机藏在胸牌夹层,信号格显示满格——他说过,这是用自己三个月绩效费买的防爆机型。微波炉「叮」的声响里,她听见外间传来保洁阿姨的嘀咕:「那个苏法务又被总监叫去了,昨晚加班到十点,电梯里看见她揉腰……」下午三点,程远盯着监控屏上的红点,那是苏夏手机的实时定位。分局新换的智能系统总把辅警终端的刷新率调低,他不得不盯着黑屏手动刷新。队长路过时踢了踢他的椅子:「盯着私人定位违法啊,小子。」但语气里带着默许,因为上午苏夏送来的行车记录仪证据,刚让经侦科锁定了三起假药案的关联账户。屏幕突然跳出雪花。程远心下一紧,抓起对讲机就往外跑,辅警条例第 22 条在脑海里回响:「非警务人员遇袭需立即报备,不得擅自行动。」但他记得苏夏说过,王总监习惯在三楼储物间「单独指导」新人,那里没有监控,只有扇通向消防通道的铁门。储物间的灯亮着,门缝里漏出压抑的争吵声。「你以为找个辅警就能告我?」王总监的声音带着笑,「他连进我们公司大门都要登记,警号在系统里查无此人。」程远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掌心的防暴棍已经出鞘——这是老周偷偷塞给他的旧装备,棍身刻着「平」字,是老周牺牲搭档的警号尾字。踹开门的瞬间,苏夏的高跟鞋跟断在地上,衬衫纽扣崩飞两颗,摄像头歪斜着指向天花板。王总监的手正掐住她手腕,看见程远时瞳孔骤缩:「你敢私闯民企?信不信我告你滥用职权——」话没说完就被防暴棍扫中膝盖,程远护着苏夏退到墙角,看见她颈间的银链断了,那是她哥哥的遗物。 「我有执法记录仪,」程远撒谎,其实设备还在队长办公室,「你刚才的话,还有手上的伤,都拍下来了。」他挡住苏夏裸露的肩膀,警服上的辅警标识在灰尘中格外显眼,「现在跟我们去分局,或者等经侦科带着搜查令来。」王总监的手机在裤兜震动,他盯着程远肩章冷笑:「辅警同志,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够得上『妨碍公务』吗?」但目光扫过苏夏握在手里的内存卡时,声音还是颤抖了:「你以为有了证据就能赢?传媒圈的水,深着呢。」回分局的路上,苏夏靠在警车后座,把纽扣摄像头拆下来放进证物袋。程远看见她指尖在流血,是刚才夺内存卡时被划破的:「疼吗?」她摇头,把银链残片塞进他掌心:「你来得真及时,他刚要翻我手机相册,里面有我哥穿警服的照片……」分局审讯室的白炽灯下,王总监的律师不停拍桌子:「要求和当事人单独谈话,你们辅警没有讯问权!」程远站在单向玻璃后,看着苏夏把内存卡交给正式民警,突然想起老周说过的话:「辅警的笔录永远需要民警签字,就像我们的命,永远挂在别人名下。」深夜,程远在值班室泡方便面,苏夏发来消息:「今天在茶水间,保洁阿姨说看见王总监把行车记录仪扔进垃圾桶。」他的筷子停在半空——那是关键证据,证明王总监早就知道假药流向,却故意放任。凌晨两点,他带着苏夏摸进星耀传媒的垃圾站,腐臭味里翻找了三个小时,终于在碎纸机残骸里找到半张带编号的存储卡。 「你明天还要上班,」程远把外套披在苏夏肩上,她的毛衣还沾着垃圾站的污渍,「我送你回去。」路上经过便利店,他买了热奶茶,杯壁上的雾气模糊了辅警证的照片:「等这个案子结了,你想去哪儿?」苏夏望着窗外的警灯:「想去我哥的墓前,告诉他,辅警也能当英雄。」周末回家,父亲正在修复那把紫砂壶。裂缝处的金粉比上次更亮,壶钮的警徽暗纹被磨得发亮。「听说你在查性侵案?」父亲没抬头,手里的砂纸蹭过「忠勇」二字,「当年我被脱下警服,就是因为没保护好证人。」程远愣住,这是父亲第一次提起往事。母亲端来汤圆,馅里包着他爱吃的芝麻核桃。「你爸偷偷去分局问过,」她压低声音,「说现在有『辅转警』特考,只要立过三等功……」程远看见父亲的手在壶身上顿了顿,砂纸划破了「忠」字的笔画,露出底下的紫砂原色——和他警号铭牌的划痕一样,是时间刻下的印记。深夜,程远在老周的修车铺打磨防暴棍。退休刑警用机油擦拭着相框,照片里的小陈笑得灿烂,警号尾号「09」和程远的「0719」差了十年。「当年他没来得及转正,」老周往齿轮上滴润滑油,「但他救下的孩子,现在成了法医——就是给苏夏做鉴定的那个姑娘。」齿轮转动的声响里,程远摸着棍身上的「平」字,突然明白老周为什么总把相框擦得发亮。有些传承,不需要正式编号,就像苏夏藏在衣领的摄像头,就像父亲修复的紫砂壶,就像每个辅警胸前的「辅助」标识——在偏见与危险中,他们早已把自己活成了光。这一晚,程远在备考笔记上写下:「辅转警考试体能项,3000 米跑要比正式警快 20 秒,因为我们的起跑线,从来都比别人远 20 米。」笔尖划过「辅警不得单独执法」的条例,他画了颗星星,把「辅」字和「警」字连在一起——就像苏夏的徽章,就像他和她共同守护的正义,从来没有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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