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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初晴盯着电脑屏幕上被退回的文案方案,眼眶发热。整整一周的心血,被市场部用三行邮件全盘否决。"缺乏洞察""不够打动人心""建议重做",每一个词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自尊心上。
她环顾四周,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各自忙碌,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林雅经过她的工位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茶水间成了她暂时的避难所。宁初晴靠在角落,小口啜饮着已经凉掉的咖啡,试图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她不该接这个工作的,她根本不属于这里。季昀深找她来就是个错误,现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咖啡凉了会更苦。"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宁初晴差点打翻杯子。她转身,看到季昀深不知何时站在了茶水间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纯黑色的保温杯。他今天没穿外套,只着白衬衫和深灰色马甲,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季、季总..."宁初晴慌忙站直身体,"我不知道您..."
"市场部否决了你的方案。"季昀深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他走到咖啡机前,动作熟练地操作起来。
宁初晴的手指绞在一起:"是的,我会尽快修改..."
"为什么选择'孤独'这个主题?"季昀深背对着她问道。
"啊?"
"你的初稿,核心是城市孤独感。"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视她,"为什么?"
宁初晴咽了口唾沫。季昀深的气场太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几乎让她窒息。但谈到创作理念,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坚定:"因为'听心'的目标人群是25-35岁的都市白领,他们最普遍却又最不愿承认的情感,就是孤独。"
季昀深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
"他们住在一栋楼里却互不相识,微信里有上千好友却无人倾诉,渴望亲密又害怕受伤。"宁初晴越说越投入,眼睛开始发亮,"'听心'不应该只是另一个卖情怀的品牌,它应该成为一面镜子,让人们看到真实的自己,然后接纳这种孤独。"
茶水间陷入沉默。季昀深凝视着她,目光深不可测。宁初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太多了,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对、对不起,我太啰嗦了..."
季昀深突然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喝这个。"
宁初晴愣愣地接过,小心地抿了一口。不同于普通咖啡的苦涩,这杯带着淡淡的焦糖和坚果香气,口感醇厚得不可思议。
"这是..."
"危地马拉的豆子,中度烘焙。"季昀深的声音依然冷淡,但眼神略微柔和,"市场部想要的是糖衣炮弹,你给的是苦口良药。方向没错,但需要调整表达方式。"
宁初晴睁大眼睛:"您...您觉得我的方向是对的?"
"孤独是个好切入点,但太过直白会让人防御。"季昀深靠在吧台上,这个随意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没那么不可接近,"试着用'寻找共鸣'代替'对抗孤独',用'共同记忆'代替'疏离感'。"
宁初晴的大脑飞速运转,季昀深的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她思维的锁。她激动地放下咖啡杯:"我明白了!就像...就像深夜便利店的热咖啡,下雨天共享的伞,早晨电梯里的点头微笑——那些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连接点!"
季昀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明天我要看到新方案。"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保温杯转身离开,留下宁初晴站在原地,心跳快得不像话。刚才那一刻,她几乎觉得他们是在平等地交流,而不是上司对下属的指导。
她不知道的是,季昀深走出茶水间后,在转角处停下脚步,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在确认什么。
——————
三天后,宁初晴修改后的方案不仅通过了市场部的审核,还被副总经理称赞为"近年来最有洞察力的品牌文案"。项目组决定小小庆祝一下,在一家意大利餐厅订了包厢。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林雅举着香槟杯,笑容不达眼底,"敬我们的新晋文案天才。"
宁初晴勉强笑了笑,与大家碰杯。她知道林雅的话里有刺,但此刻的成功喜悦让她选择忽略。如果季昀深没有那天在茶水间的指点...
正想着,包厢门突然打开,陈墨走了进来:"抱歉打扰各位,季总刚好也在隔壁用餐,听说你们在这里庆祝,想过来打个招呼。"
所有人都立刻放下酒杯,整理衣着,仿佛即将迎接皇室视察。宁初晴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
季昀深走进来时,整个包厢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他今天穿着深蓝色西装,衬衫扣子依然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剑,锋利而优雅。
"听说'听心'的文案定稿了。"他的目光在包厢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宁初晴身上,"做得不错。"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宁初晴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她正想道谢,服务员恰好端着主菜进来。在狭窄的空间里,宁初晴不得不侧身让路,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酒架。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的手臂碰到了桌上的红酒杯,深红色的液体像慢动作一般飞溅而出,精准地洒在季昀深雪白的衬衫和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西装上。
包厢里瞬间鸦雀无声。宁初晴的脸色刷地变白,她几乎能看到自己职业生涯在此终结的画面。
"对...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抓起餐巾,却在慌乱中打翻了水杯,造成二次伤害。
林雅发出一声嗤笑,其他人则露出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表情。宁初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季昀深只是皱了皱眉,抬手制止了她的慌乱:"别动。"
他转向陈墨:"车里有备用西装吗?"
"有一套健身用的运动服..."陈墨犹豫道。
"拿来。"季昀深又看了一眼宁初晴,"你,跟我来。"
宁初晴像只受惊的兔子,跟着季昀深走出包厢,来到餐厅的贵宾休息室。陈墨很快送来一个服装袋,然后识趣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宁初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季总,我真的非常抱歉..."
"这件西装是羊毛混纺。"季昀深突然说,手指轻轻摩挲着被红酒浸湿的衣料,"不能水洗,只能干洗。"
宁初晴的心沉到谷底:"我会赔偿..."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化纤面料吗?"季昀深打断她,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宁初晴困惑地抬起头:"不...不知道。"
季昀深解开西装扣子,动作优雅地脱下外套:"因为小时候穿的都是化纤衣服,会起静电,还会让皮肤发痒。"他顿了顿,"现在我能买得起最好的面料了,但那种感觉忘不掉。"
宁初晴愣住了。这是季昀深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一丝个人生活,而且听起来像是...一段并不富裕的童年?
"季总..."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季昀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迅速恢复了平常的冷漠:"出去吧,告诉陈墨十分钟后我要回公司。"
宁初晴点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休息室。关门前,她最后瞥了一眼季昀深——他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白衬衫被红酒染红了一片,像一道伤口。
回到包厢,迎接她的是林雅意味深长的笑容和同事们探究的目光。庆祝会的气氛已经变了味,宁初晴如坐针毡地熬到结束。
走出餐厅时,陈墨叫住了她:"宁小姐,季总让我送您回家。"
宁初晴惊讶地眨眨眼:"不用了,我可以自己..."
"这是季总的吩咐。"陈墨拉开黑色奔驰的车门,态度坚决。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座椅比宁初晴的床还舒服。她小心翼翼地坐进去,发现季昀深并不在车上。
"季总已经回公司了。"陈墨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他让我转告您,不要因为今晚的事影响工作。"
宁初晴苦笑:"他一定很生气吧?那套西装看起来就很贵..."
出乎意料的是,陈墨笑了:"恰恰相反。如果是别人把红酒洒在季总身上,现在可能已经在找新工作了。"
宁初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
"意思是,季总对您很特别。"陈墨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就像他坚持要聘用您一样特别。"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雨中晕染开来,像一幅水彩画。宁初晴靠在窗边,思绪万千。季昀深对她很特别?为什么?因为她的文案能力?还是那个神秘的微博小号?又或者...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季昀深西装面料的触感——精纺羊毛的细腻,和他提到化纤面料时眼中闪过的阴霾。
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谜团,而不知为何,宁初晴发现自己迫切地想要解开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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