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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欠不死不休
子义初嫁我时,我从未见他笑过。
每日天未大亮,他便要起床练武,分明要从床榻里侧越过我,却能不触碰我分毫。若非窗外鸡鸣与他更衣时的窸窣声,我竟不知枕边人已不在榻上。
我只能在困倦中勉强竖个大拇指,赞叹:不愧是习武之人。
迷蒙着惺忪的睡眼,我打了个哈欠,唤下人进来伺候,一个娇俏可人的小丫头试图上前帮他更衣,还未碰到衣带,便见他躲了开来,冷着脸斥道:“往后你只管端水进来,其余事我自己来。”
这么凶,小丫头不得被吓到?我寻思道。 果然那丫头求助般地转头看向我,眼里还噙着泪。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起身,让她过来帮我更衣。
其他丫鬟们踌躇于两侧,不敢向前。
卧房门敞开,晨晖透射进来,我定睛一看,呼吸便是一窒,困倦一扫而光。
展子义已穿上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于金光中长身鹤立。
圣上啊圣上,你怎么给我找了这么个劫难。
待他出门,我方要洗漱,却总觉得与平日相比,有丝异样,狐疑地环视了一周,属实吓了一大跳。
屋里的丫鬟们面上全似发了烧一般,尤其小阿荷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我心中咯噔一下,抚上小阿荷的额头:莫不是府里进了邪祟,染了什么恶疾?
“公子。”
“怎么?”
“奴婢……奴婢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公子。”
“……”我一时语塞。
雄鸡又唱,我赶忙出门去找早已不见了踪影的展子义。
娘亲早有嘱咐,展子义作为男妻,不必礼敬早茶,如此我便可趁此时机带他熟悉一番太傅府邸。若是能缓和一下关系,交为知己好友,倒是……也还不错,若是能再亲密点,本公子向来宽宏待人,也……不是很介意。
“你在傻笑什么?”
展子义就站在院子里,在远处半带蔑视半带疑惑地问我,我旋即跟了过去。
“张太傅聪明一世,怎就生出你这么个傻里傻气的儿子?”
“哈哈哈,我傻点又有什么关系,我娘子聪明呀!”
“你……”
周围落叶翻飞,一股杀气腾起:“我说过,你若再叫我娘子,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我咽了下口水,不寒而栗。
“害,我嘴欠,你莫要同我计较,若是这个称呼真这么惹你不开心,我再不这么叫就是了。”
展子义回转身去,不再理会我。我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这样的一个人,怕是嫦娥仙子也无法让他的凡心颤动。
不对,我干嘛拿自己和一个女仙娥比?
恼怒地拿折扇拍了自己刚正的男儿脸,旋即又追了上去:“子义等等,我还要带你熟悉下府里呢!”
他脚下生风,我天生文弱,上气不接下气才勉强跟上,累的不能直立,匆匆中抓住他的袖子,指尖一不小心划过他的手背。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开我的手,以一掌将我打到几米之外。
我捂着胸口望他,虽无大碍,却也疼痛难耐。心中了然:他哪里是什么所谓的“好洁”,分明就是洁癖,极其厌恶与人肌肤相触。
圣上赐婚之时,我本以为了结的是我的幸福,如今看来,大有可能是我的性命。
断的不是我的后,是我老爹的后。
展子义低头看着我,眼中闪过几分愧疚,欲言又止,最后口中说的却是:“你太傅府的院子能有多大,还需人带路?”
语毕便拂袖而去。
我坐在原地自顾自地叹道:“还别说,我太傅府是真挺大。”
……
……
好茶就要对好水,就比如我手中的这杯南岳云雾,采的是淡云缥缈处的第一簇新叶,用的是东方欲晓时初凝的露珠。
小饮一口,清香甘甜,回味”,茶香中尽是闲逸舒适的气息。
抬头一望,竟已不知,展子义这是第几次经过我门前。
不出所料,不到片刻,南边的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响声:“展公子,你怎么乱闯厨房重地呀,刚烧的猪头肉,可要尝尝?”
北边的马厩里传来马夫无奈的叮咛:“展公子你让让,让让,这些马刚拉了几泡热乎的,您别沾染了马屎味。”
西边下房里传来奶妈李大娘的调笑声:“展公子,这边可是女子闺房,是我家公子不能满足你吗?奴家来……”
一口茶水差点没把我呛死,正手忙脚乱擦拭之际,展子义立在门口,蹙眉望我,眼里几番犹豫流转,嘴上几度欲言又止。
我但笑不语,就坐在那里等他开口。武术造诣再高,可惜是个路痴。
“劳……劳烦张兄带我走一圈。”
“张兄”,这个称呼还真是……
不知是不是茶雾氤氲得模糊,我甚至觉得他的脸憋得微微有些红。
我展开折扇,冲他咧嘴一笑:“陈大娘的身体可还好看?”
我早知道我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但就是有那么一股不依不饶的骨气,不死透绝不罢休。
展子义面上的红更深了些,但这次显然是气的,我感觉自己要被他似箭的目光戳穿千百个洞,命欲绝矣。
他却不再理我,转身便欲离去。
我赶忙抓住他的衣袖,当心着没有碰到他的手:“子义,我……我跟你闹着玩呢,我这就带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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