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冬日

作者:一把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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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箭伤


      西域使团遇刺事件过去三日,朝中依旧暗流涌动。

      沈清寒站在礼部衙门的窗前,指尖轻抚左臂伤口。箭伤不深,但太医坚持要他静养。窗外,初夏的阳光将琉璃瓦照得闪闪发亮,几只麻雀在院中古柏上跳来跳去。

      "大人,摄政王府送来补品。"书吏捧着一个雕花木匣进来。

      沈清寒打开匣子,里面整齐摆放着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最上面是一卷素白丝绢,墨迹新鲜:"酉时过府一叙。"

      没有落款,但那凌厉的笔锋,一看便知出自谁手。

      沈清寒将丝绢凑近鼻尖,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萧景琰惯用的熏香。他唇角微勾,将丝绢收入袖中:"备轿,我要回府更衣。"

      刚踏出衙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沈清寒侧身避开,却见一匹黑马直冲而来,马上之人猛地勒缰,马蹄几乎擦着他的衣摆扬起。

      "沈大人好身手。"马背上,萧景琰一身墨蓝骑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伤好了?"

      阳光从他背后照来,勾勒出挺拔的轮廓。沈清寒眯起眼睛:"托王爷的福,已无大碍。"

      萧景琰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如刀出鞘。他比沈清寒高出半头,靠近时带来一阵带着松木气息的风:"酉时的约,提前了。跟我走。"

      这不是邀请,是命令。

      沈清寒尚未回答,萧景琰已转向书吏:"告诉你们尚书,沈大人本王借走了。"

      马车内空间不大,两人对坐,膝盖几乎相碰。沈清寒注意到萧景琰今日未着官服,腰间却依然佩着那块蟠龙玉佩。玉佩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晃动,折射出幽绿的光。

      "王爷要带我去何处?"沈清寒打破沉默。

      萧景琰闭目养神:"到了便知。"

      马车穿过繁华街市,渐渐驶入城西一处僻静园林。沈清寒透过纱帘望去,只见古木参天,亭台掩映,远处一泓碧水在阳光下粼粼生辉。

      "镜湖别院?"沈清寒微微吃惊。这是皇家园林,寻常官员不得入内。

      萧景琰睁开眼:"西域使团三日后离京,陛下命你陪同游湖。"

      沈清寒心头一紧。镜湖毗邻禁苑,萧景琰此举,显然别有深意。

      马车停在一座临水轩榭前。两人刚下车,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在萧景琰耳边低语几句。萧景琰眉头一皱:"沈大人稍候。"说完便大步离去。

      沈清寒独自步入轩榭。室内陈设雅致,临窗一张紫檀案几上摊开着几份文书。他本不想窥探,但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字眼——"沈家案"。

      心跳陡然加速。沈清寒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迅速扫视文书内容。这是一份陈年奏折的抄本,上面记载着十年前沈家"谋逆"案的始末,但关键处多有涂改。最令他震惊的是奏折末尾的署名——林如海,正是已故林太傅的名字。

      "找到了吗?"

      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清寒浑身一僵。萧景琰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王爷设局试我?"沈清寒缓缓转身,袖中手指微微蜷缩。

      萧景琰步入室内,随手关上门:"那要看沈大人找的是什么。"

      两人对峙,空气仿佛凝固。窗外传来画眉鸟的啼叫,清脆悦耳,与室内的剑拔弩张形成鲜明对比。

      "十年前的血案,王爷知道多少?"沈清寒决定不再迂回。

      萧景琰走到案前,手指轻抚那份文书:"比你想象的多,比你想要的少。"

      沈清寒冷笑:"王爷惯会打机锋。"

      "沈清寒。"萧景琰忽然直呼其名,"你回京复仇,可曾想过会牵连多少无辜?沈家上下七十三口,当年谁又为他们想过?"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插沈清寒心口。他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怒火:"无辜?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王爷现在跟我谈无辜?"

      萧景琰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案上。那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着精致的兰草图案——与沈清寒随身佩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认得吗?"萧景琰问。

      沈清寒瞳孔骤缩。这是沈家子女才有的玉佩,他那块刻着"寒"字,而这一块...

      他颤抖着拿起玉佩,翻转过来,果然看到一个"雪"字。

      "这是...我姐姐的玉佩!"沈清寒声音嘶哑,"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家行刑前夜,有人劫狱。"萧景琰目光复杂,"救走了沈家大小姐沈清雪,但没能救出其他人。"

      沈清寒如遭雷击。姐姐还活着?那个总是温柔笑着,教他读书写字的姐姐?

      "她在哪?"他一把抓住萧景琰的手臂。

      萧景琰没有挣脱:"西域。寒江盟真正的主事人。"

      沈清寒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上的茶盏。瓷器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十年了,他以为全家只剩自己一人,原来姐姐...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质问。

      萧景琰俯身拾起碎瓷:"你回京后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控中。若你贸然行动,不仅会害死自己,还会连累你姐姐。"

      沈清寒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箭伤未愈又情绪激动,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扶住柱子,却止不住身体的摇晃。

      "沈清寒?"萧景琰察觉异样,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

      沈清寒想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恍惚间,他闻到萧景琰身上那股沉水香,莫名安心。视线模糊中,他仿佛看见十年前那个雪夜,有人递给他一个热馒头...

      "兄长..."他无意识地呢喃,随即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沈清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屋内点着安神的熏香。窗外,夕阳将湖面染成金色,美得不似人间。

      "醒了?"

      萧景琰的声音从床边传来。沈清寒转头,见他正坐在窗下看书,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柔和了那惯常冷峻的轮廓。

      "我...怎么了?"沈清寒声音干涩。

      "伤口发炎,高热不退。"萧景琰合上书,"太医说你是忧思过度,加上箭伤未愈。"

      沈清寒努力回忆昏迷前的情景:"我姐姐..."

      "我已派人送信给她。"萧景琰走到床前,递上一杯温水,"她回信说,希望你活着,而不是复仇。"

      沈清寒握紧杯子,指节发白:"王爷与我姐姐...是何关系?"

      萧景琰沉默片刻:"十年前,我奉皇命监斩沈家。行刑前夜,有人劫狱。我本可以阻拦,但..."他顿了顿,"我放走了你姐姐。"

      "为什么?"沈清寒追问。

      萧景琰望向窗外:"因为我知道沈家是冤枉的。"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清寒心中某个紧锁的匣子。十年来积累的仇恨、孤独、愤怒,突然间失去了明确的目标。他本以为萧景琰是仇人之一,可现在...

      "那是谁?"他艰难地问,"谁陷害沈家?"

      萧景琰正要回答,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王爷,庆亲王到访,说有要事相商。"

      萧景琰眉头一皱:"请他稍候。"转向沈清寒,"你且休息,我让人送你回府。"

      "不必。"沈清寒挣扎着坐起,"我自己能走。"

      萧景琰按住他的肩膀:"别逞强。"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三日后西域使团离京,你务必出席。之后...我们再详谈。"

      沈清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兄长...他怎么会脱口而出这个称呼?那个雪夜给他馒头的小少年,会是萧景琰吗?

      回府的马车上,沈清寒发现袖中多了一封信。拆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小心庆亲王,勿信任何人。——雪"

      字迹娟秀,确是姐姐手笔。沈清寒将信纸揉碎,撒出窗外。碎片随风飘散,如同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当夜,沈府书房。

      沈清寒正在查看西域资料,忽听窗外一声轻响。他警觉地抬头,只见一支袖箭钉在窗棂上,箭上绑着一张小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陌生的字迹:"秋猎之日,真相大白。"

      沈清寒眉头紧锁。秋猎...那是两个月后的事。谁会给他传递这样的消息?是敌是友?

      他烧掉纸条,走到院中。夜空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悬。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萧景琰今日在湖边说的话:"因为我知道沈家是冤枉的。"

      这句话背后,藏着怎样的故事?而庆亲王与沈家案,又有什么关联?

      沈清寒轻抚左臂箭伤,那里还隐隐作痛。这一箭,究竟是挡对了,还是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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