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互殴指南

　　落地破房屋前，脚边是蜕化成小黑蛇的苍爻，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李观剑上前一步，房屋瞬间立起，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她提起黑蛇的七寸，将它拖进屋子。

　　自从与李观剑一战，苍爻退化成原形数日不见恢复。

　　它懒洋洋拖着身体，顺着榻缘向上，李观剑也是同样的情况，睡了数日也不见醒。

　　此人身上竟有我的气息，真是怪哉。
　　苍爻心中疑惑，脑袋贴着李观剑的脸，狠狠戳了她的鼻子，依旧毫无反应。

　　苍爻凑近她，想确定这个人到底还活着没，毕竟数日半点没动静，可不像活人。

　　“啪！”榻上之人翻身，一个巴掌直临脑门，将苍爻扇飞倒地，“孽障，休得造次！”

　　她伏着身体，怒目而视，地上的苍爻摆了摆头，抖开尾巴悻悻道：“远点就远点呗。”

　　语毕，榻上人“哐当”倒下。苍爻摇着尾巴，扬长而去。

　　当夜月色舒朗，趴在门框的黑蛇沐着月华，黢黑的身体逐渐铺开化出人形。苍爻匍匐在地好半会儿才支撑身体。化形原本是好事，可体内法力却大不如前。

　　“噗通——”身后传出倒地声。苍爻回过头，只见病恹恹的人扶着屏风摔倒。乌黑发色间，她脖颈上的咒枷泛着莹莹金光。

　　苍爻看出来她与自己的情况，不分伯仲。

　　“过来，我帮你。”李观剑浸着冷汗，弱柳扶风的姿态实难叫人信服。不过与她接触之后，确实恢复了不少法力。苍爻决定信她一回。

　　起身蹲在李观剑身前，他的手离开屏风，一手扶着苍爻的后颈，一手触碰复杂的咒枷。苍爻不适应旁人的触摸，下意识躲开，李观剑喘息重了下：“我不屑害你。”

　　手指触摸到脖颈间的咒枷，苍爻身上的八条咒文顿时浮出如齿轮般流动，苍爻喘气，好似突然放下重担，身体轻盈不少。

　　金光从脖颈间的咒枷沿着手指，向李观剑涌去。体内尘封的法力如泄闸般冒出，苍爻顿觉神清气爽。但也说明一件事：李观剑和咒枷一定脱不了干系！

　　岌岌可危的身体如沐春雨，李观剑身色俱缓：束缚妖孽的咒枷是她的灵力凝结，若非是她亲手所做，那便只能说名这只妖怪曾吃过她的肉身，残余的灵力才会滞留他体内，成为咒枷！

　　——无论如何，都是一桩未了的仇！不能轻易放过他/她！

　　“我要如何才能挣脱这玩意？”相较李观剑，苍爻恢复快多了。不过李观剑的手一离开咒文，那咒枷立刻如吸血虫般附回原位。

　　“不知道。”

　　“那你为何能驱使它？”苍爻指着脖颈间的咒枷，不死心追问：若是他无法解开禁锢，日后必定只能仰仗这个人！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那……”李观剑不耐烦打断他的询问，“再问，我把你剁碎了喂鱼！”

　　心知自己不占上风，苍爻只能顺势偃旗息鼓，但总有能打得她鼻青眼肿的那天，届时定要将她的牙一颗一颗全撬光，再拔了舌头，以报今日之不满。顺道，再吃了她！

　　李观剑推开苍爻，起身回榻，准备打坐调息。

　　眼下不是再生事端的时刻，苍爻掉头去外间，反正来日方长。

　　此时子夜时分，天色陡变，山雨欲来，狂风大作。卷过枯枝错落的山头，劲风扯着枯枝一节一节掉落，林间咔嚓声此起彼伏。

　　苍爻脚边放着一口铜钵，须臾，屋檐水滴答滴答落在钵中。他趴在地上，伸手顺着钵缘，缓慢搅弄台阶下的钵中倒影。

　　苍爻望着水影，发了呆，一直到屋檐淅沥雨珠子滚成瓢泼大雨突然降落，把他的衣服浸湿。不得已，方才起身回屋。

　　甫一进门，人声盖过哗啦雨声。

　　“不要……别碰我！”
　　“滚！”
　　“休得造次！”

　　屏风后面的人呓语不断，看样子是梦魇了。

　　——梦魇的人一时半会醒不来。
　　苍爻扶着屏风，确定这一情况时，按捺不住心中雀跃，绕过屏风，顿足榻前。

　　冷汗涔涔，她的头发紧贴额鬓。苍爻心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下手果断，倾身动手，直接掐住她的脖颈，手指不停蓄力。

　　窒息铺天盖地，骤绷的神经牵拉李观剑从噩梦里醒来。

　　金色的竖瞳与她梦中所见别无二致，又俱是近在咫尺！李观剑心中怒斥：竟敢造次！

　　苍爻并没有因为她的睁眼而恐惧，反而手上更加用力，他知道现下这个人无力自保：缺血以至于她的面部出现轻微的暗紫色，唇色发白。

　　苍爻为钳制她的动作而抓住她的手腕，让李观剑显得更像涸辙之鱼。

　　竖瞳盯住她的表情，苍爻被她如同唾手可得还非要做着最后挣扎的猎物姿态而取悦到。苍爻微微勾唇，更加兴奋。

　　“呜呜……”苍爻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因为被掐住，只有断断续续的气音传出。

　　直到最后，她的眼睛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充血，泛红，涌出泪花，血丝横贯眼球，充满了可怜之态。

　　那双眼睛让苍爻瞬间晃神。他下意识舔舐唇瓣——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让李观剑有了可乘之机。

　　她猛地蓄力，将人甩出去，身体因为苍爻被甩出去的动作而滚下榻。因为缺氧而剧烈的喘息，身体取山峦上下起伏，急切的呼吸声昭示她的痛苦。

　　这方李观剑咳嗽不止，那边苍爻撞翻屏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与李观剑怒目而视。

　　“孽障，胆敢造次！”李观剑含恨怒道，苍爻则是愤怒不满发出威胁的哈声，露出一口尖锐獠牙野兽般摆出战斗的姿态。

　　顷刻间，两道灵力碰撞，房间物品皆是拦腰爆开。苍爻抡起拳头起身直奔她面门，李观剑则借力离开地面，抬臂勾住他的手腕。

　　不费吹灰之力地，她朝着反方向抡起苍爻砸向地面。苍爻反手勾住李观剑的的脖子，两个人同时栽进地面。

　　李观剑翻身跪坐在苍爻身旁，握拳，直冲他面中而下，苍爻迅速避开头部，脚跟用力踹开她膝盖。失去支撑，李观剑扑倒在他旁边。

　　李观剑吃了一嘴灰，苍爻被她的腿重重压住。视线撞在一处后，同时弹开下半身，不约而同地踢腿踹向对方的腹部，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

　　两个人的力气都不小，李观剑背部撞在门框，带起一连串的叮咣声。苍爻则被撞在了反方向的墙壁上，壁檐落下的灰尘，刺激他猛打两个喷嚏。

　　苍爻摇头晃脑的，直觉五脏六腑要随那两个喷嚏震出去，那种震感直奔天灵盖，似要掀翻他的头骨。苍爻拍了拍脑袋，想把这样奇怪的感觉赶出去。

　　李观剑率先做出反应，金光阵法突兀出现，自八个方位探出链条，瞬间困住苍爻。

　　后者沉浸在喷嚏带来的震撼里，尚未做出反应，李观剑又以同样的方式，掐住苍爻的脖子，将人钉在墙壁上。

　　——真是大意了，让你欺负到我头上了！

　　两人目光交接，饱含痛恨之意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待两人僵持不下时，屋子外骤雨初歇，却不见天光，只有黑云不断翻滚。

　　起风了——但这风尤其怪异，吹不掉轻弱枯枝，但却猛地撞开李观剑身后的门框，像无形的手推开她，企图将她甩在苍爻怀中。

　　梵咒锁链限制了苍爻的行动，劲风打在他身上的刹那间，金光阵法陡然失效。苍爻身体失重倒地，随即一声尖厉的鸣叫刺穿苍穹。

　　李观剑循声望去，那双展开的翅膀几乎遮天蔽日，弯折着包裹住身体旋转直下。那样的姿态，无疑是受到重创。

　　李观剑不动声色的让开两步。直到那只鹤妖临近，苍爻方才反应过来那只妖怪要过来了，撞碎房屋，撞到他身前，撞断他的腰，把他撕成两段。

　　但事实并非如此——
　　鹤妖在接近地面的地方的身体突然缩水，以正常鹤鸟大小，撞进房屋，身体贴着地面剧烈滑行，蹭出深深的刮痕，直直停在苍爻脚跟前。

　　它奄奄一息，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乎其微。但它的翅膀下却是不合常理的拱起。

　　苍爻不耐烦的、试探性的，脚上用力的踹了它弯曲的脊背。

　　鹤妖扯开翅膀，身体翻转铺开，藏在翅膀下的一柄剑和一个人滑落出来。

　　——身怀六甲、临盆将产而血流不止的女人。那翅膀下的血明显是这个女人的。

　　鹤妖的身体缩小渐成人形。他跪爬着冲向女人，抱住女人的身体。红着眼，神情紧张着抓着她的手、缓慢的放在凸起的腹部。

　　女人的身体出乎意料的干瘦，面容憔悴而形如枯槁，只有腹部诡异的突出。

　　“她怀孕了，不宜四处奔波，你最好找个安稳的地方、让她待产。”苍爻居高临下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我知道，但她只是个凡人，这个孩子只会害了她，折她阳寿、置她于死地。可我……”鹤妖抬头，含泪悔恨道。

　　鹤妖手上法力流淌，顺着他的手心流到女人的腹部，她下半身的血猛然增多。

　　李观剑瞬间反应过来，抬脚踹上鹤妖的肩膀，他翻滚向后倒下，双臂连着肋骨炸开凌乱的灰色羽毛，鹤鸟的形态在他的面目上时隐时现——这副模样，同作为妖怪的苍爻再熟悉不过——他被激怒了，因为苍爻某句口无遮拦的话或者是李观剑刚才的动作。

　　他踮起脚跟，双臂展开成翅膀冲向李观剑。“啊——”一声痛苦的哀叫从人声转换成鸟叫。

　　赶在鹤妖冲向她之前，李观剑第一时间抢走女人的尸体。她脚尖有力而极具技巧性踹走他带来的剑，剑刃直指苍爻。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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