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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公主又被翻面
“殿下慢些!”沉璧提着裙摆在后头追得钗环散乱,眼瞧着自家小主子像只粉蝶儿似的扑进寝殿。云昭曦一个急刹,绣鞋在白玉地砖上蹭出细响,险些撞翻门口的青釉缠枝香炉。
殿内紫檀圆桌前,皇后娘娘执箸的手稳稳悬在半空。糖醋灵鲤琥珀色的酱汁正顺着鱼身缓缓滑落,八宝仙鸭腹中隐约透出灵菇的莹润光泽。
“母妃……”云昭曦慌忙理了理衣襟,蔫巴巴地蹭过去,小脸皱成一团,“玄鹤长老又留我……”
“本宫听说了,”皇后夹了块颤巍巍的鱼腩,“确实该留。”玉箸尖在瓷碗边轻敲三下,震得小公主一哆嗦。
云昭曦戳着碗里突然不香的饭粒:“那些字老在眼前打架,长老上课也无聊得很……”再说谁家小孩能坐那么久啊,云昭曦嘟囔着,突然瞪圆眼睛,“母妃怎么知道?”
“玄鹤长老的传讯纸鹤,”皇后抬袖掩唇,“此刻还在你父皇的御案上扑腾呢。”
小公主顿时蔫成霜打的茄子。皇后瞧着女儿发间歪斜的蝴蝶钗,终是松了口风:“玄鹤长老实乃仙盟巡天使,此番提前三月来……”
“等等!”云昭曦突然支棱起来,“那个白胡子老头是……是来接太子哥哥的?”
“接引大晟所有有资格参与大选的修士。”皇后挥手,让侍女将快凉透的仙鸭重新煨热,
“这届仙盟大选规则突变,新增了问道、炼心、演武三关考核。玄鹤长老此番明面上说是栽培几个好苗子,实则……”皇后压低声音,“是在给参选者暗中指导。”
云昭曦扒着桌沿,眼睛瞪得溜圆:“那太子哥哥他们……”
“每日寅时起,子时歇。”皇后叹了口气,“修的是《太虚感应篇》,练的是周天星斗剑阵,连膳食都换成了辟谷丹。”
小公主手里的蜜汁藕片“啪嗒”掉在桌上。
“最要命的是新增的炼心关。要直面心魔,不少人都……”
云昭曦已经对哥哥姐姐们接下来的日子有画面感了。
云昭曦掰着沾满酱汁的手指,心有戚戚:“那我这是无妄之灾了?”
“装乖三个月。”皇后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终是心软,倾身低语:“装乖三个月,待玄鹤长老完成接引任务,自会启程回仙盟。”
云昭曦难以接受现实,“还要三个月?!”她掰着油乎乎的手指头数,“九十天,两千一百六十个时辰……”
“若你现在闹脾气,”皇后悠悠补刀,“本宫便请长老每日加授两个时辰的《黄庭经》。”
小公主瞬间正襟危坐,“儿臣突然觉得《清静经》特别好!” ,“特别适合我这种.……呃……活泼可爱的小公主!”
皇后眼底闪过笑意,却见女儿突然凑近,小手拽着她袖角轻晃:“那……装乖期间,能每日多加一碟玫瑰酥么?”
“你呀”,皇后娘娘笑着说,“依你了”。
自那日起,云昭曦便很少见到太子哥哥的身影。在琼霄蒙馆后山的青石寂寞地晒着太阳,逗灵池里的锦鲤都少了许多乐趣。好在东宫侍从送来太子的《清静经》心得,云昭曦也算完美交差了。
这三个月玄鹤长老也没来上几次课,但云昭曦有了上次的教训很是收敛了一段时间。“云卿啊,今日要不告个假?”皇后娘娘瞧着女儿日渐尖瘦的下巴,心疼地拭去她嘴角的糕屑,“为娘看你用膳时都要睡着了。”
小公主强撑着眼皮摇头:“今日玄鹤长老可能要来,儿臣……嗝……还能学……”话未说完,脑袋就栽进了面前的灵米粥里。
这般艰苦日子持续到第三个月圆之夜。这日清晨,玄鹤长老广袖一挥,一艘云舟自九天垂落。那船身似玉非玉,船帆上绣着周天星斗,甲板边缘还蹲着几只打哈欠的青铜貔貅,正是仙盟特制的接引云舟。
“长老再见!我会想你的”,云昭曦踮着脚挥手,发间珠钗叮咚作响,实则心里欢快的不行:再也不见啦!。
三个月后,捷报传回大晟:
太子云翊宸拔得本届大选头筹,直入太虚道枢院天字班。更难得的是,向来严厉的玄冥长老竟亲赐八字评语:剑心通明,道基稳固。
各地茶馆这段时间热闹非凡,说书先生的醒木都要拍烂了:只见太子谦谦君子,于万众瞩目下执礼:“弟子惭愧,多亏舍妹昭阳以静水映月之理点悟。”
消息传回昭元帝耳中时,这位素来沉稳的帝王正在批阅奏章,朱笔在“太子拔得头筹”的捷报上顿出个红点。
是说整天在琼霄蒙馆后山晒太阳的小六吗,小六原来竟有这般慧根么?难不成当年抓周时,那本被啃得满是口水的《逍遥游》真是暗合天道?朕还以为是巧合呢!
无论如何,云昭曦“天生仙缘”的名号这下是传遍九州了。各派修士纷纷往皇宫递帖子,有求指点心得的,有送拜师礼的,最离谱的是东海剑阁竟送来一柄玩具木剑,随着寄来的信中写道:
“预祝小仙子早日得道。”反正您哥已经把我们这届打自闭了。
云昭曦望着堆满偏殿的礼物山,小嘴张得能塞进整个灵果。
“我真的有和太子哥哥说过这话吗?”她抓起《清静经》猛翻,“静水映月,这句话有这么厉害吗?!”
皇后娘娘从容地抿了口茶:“本宫早就说过,我儿颇具慧根。”她玉指轻点,“下一届大选魁首必是……”
“母妃!”云昭曦一个飞扑捂住亲妈的嘴,“您知道三年后我才七岁吗?!”小脸涨得通红,“七岁小孩该干的事是爬树摸鱼偷点心,不是去仙盟打擂台啊!啊啊啊!”
胳膊拧不过大腿,云昭曦的安逸日子自此便一去不复返了。
琼霄蒙馆的夫子们如临大敌,特意将她的座位调到了讲坛正前方:离夫子的戒尺仅有三寸之遥。
每日晨课,都能看见一个小团子与白发老夫子大眼瞪小眼的奇景:
“公主,《周天运转图》背完了吗?”
“快了快了,还差最后.……呃……三百六十五个穴位?”
“《五行咒诀》呢?”
“在编了在编了!啊不,在背了在背了”
最绝的是某次检查功课,她交上去的心得上赫然画着个打坐的小人(出门太急交上稿纸了)
每当夫子要发怒时,她总能急中生智突然蹦出几句“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之类的高深话语,这才勉强安慰住了白发苍苍、心力憔悴的夫子们。
好在前世当过一个成年人,云昭曦对于抽象文字的理解能力天然的领先同龄人一大截。就这样磕磕绊绊三年,竟真让她学完了旁人九年的课程。
结业那天,夫子们看着这个能把《道德经》倒着背的小丫头,一个个老泪纵横,不知是欣慰还是心累:
这孩子怎么还是改不掉在背到“道可道非常道”时丝滑接上“名可名非常名,红烧清蒸都可行”
唉!
转眼新一届大选在即,七岁的云昭曦站在云舟甲板上,烫金请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晃得她眼睛疼。
“沉璧啊……”她扯了扯腰间新系的避尘绦,“我突然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恐怕不行。”清冷的声音从舱门传来。三公主云明柔一袭月白劲装,腰间软剑如柳条轻晃:“这届女修就咱们姐妹二人,你今日就是哭出鲛人泪,我也得把你押去考场。”
云昭曦盯着三皇姐袖口若隐若现的缚仙索,小脸皱成包子:“母后派你来盯我的?”
“不止。”云明柔指尖一挑,亮出块留影玉简,“父皇说了,若你缺考,就把你偷喝仙酿后抱着柱子要嫁就嫁糖醋鲤的影像……”
“我好了,哈哈,我痊愈了”,云昭曦尴尬地转了个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等等……三姐你刚说这届女修……就我们俩?”
云明柔默默看向远方。天际处,溟洲的云舟正缓缓驶来,甲板上清一色劲装少年,数量之多都能凑齐三桌麻将了。
“……”
日子过着过着就卷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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