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不辨

　　白香晃了晃神，她没想到荀放之会先问这个问题，她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语气郑重：“是，我和瑞瑞是相爱的，等这趟列车到达等这趟列车到达终点，我们就可以自由了，没想到，这个人渣居然跟着我上了车。”
　　白香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恨意，她的手看起来白皙柔软，可如今上面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她抬起一根手指指向瘫软在地上的孙婉，一滴血液顺着她的指尖缓缓落下，发出“啪嗒”一声，“你和吴康城都是杀死瑞瑞的凶手，对吗？”
　　孙婉哆哆嗦嗦，刚想点头，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拼命解释道：“我，我没想真的杀死她的，我只是看不惯她和林哥靠的那么近，总是一副虚伪的样子，我一开始让列车停电，只是想吓唬一下她，最好让她流产，可她刺激我，说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被爱，我…我气疯了，就用餐车上的水果刀捅了她一下，后来我就逃跑了，可我根本就没用力，我不是故意的啊！”
　　荀放之直截了当打断孙婉的辩解：“第二次为什么断电？”“列车停电你就无法调查了，我想找到那把水果刀，可我没想到她…她会杀人！”
　　孙婉的眸子里都是惊恐，她着实被刚才白香面无表情捅人的模样吓到了，“所以我去开灯了，我不想被她杀死，荀警官，我知道我做错了。请你放过我，让我活到列车进站，求你了求你了！”
　　荀放之语气平静：“我不是法官，我只是警察。”
　　孙婉再也承受不住种种压力，竟然昏了过去，一时间，车厢里安静下来，浓重的沉默让荀放之心跳加快，他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两个女人可悲的人生故事，他总觉得假如自己不问，她们似乎就没有遭受过不幸，可这都是自欺欺人，他作为一名警察总是这么软弱。
　　荀放之压下不适准备开口，林制出声了：“白小姐，请说说你们的故事吧。”
　　不是自己问出的问题，荀放之略略松了口气，心里好受了些，在听完故事后，他可以对这些可怜的人表达可悲，而不是公事公办地说在笔录上配合签字。
　　白香理了理头发，手指蹭到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为她平添上一抹落寞，她声音仍旧轻轻柔柔的：“我和瑞在大学时就认识了，我知道她一直过得很苦，看我们在一起后很幸福，大学毕业后，我们就同居了，可没过多久，她父母打来电话说她弟弟要死了，希望她回来看看。她一回去，我们之间的所有联系都断了。
　　“后来我去了她老家，偷偷见到她，她已经结婚了，她在我怀里一直哭，我没办法责怪无辜的她，我们恢复了联系，依旧亲密无间。“那个人渣家里催的紧，要求生孩子，他有弱精症，哼，生孩子简直就是做梦，所以他找人给瑞下了药，瑞被……”
　　白香的声音抖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瑞怀孕之后，他一直疑神疑鬼，还经常动手打她，我们便商量好一起逃跑，她快要显肚子了，吴康城不愿意让她再去上班，所以这次是瑞要跑的最后一趟列车，终点站是K市，寻光号就停在那里，我们都买好船票了，就差一点啊……”
　　白香的泪不知什么时候涌了出来，晕染了她精致的妆容，她突然对着荀放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我猜到了吴康城动手了，我原本想把伸张正义的机会交给你的，荀警官，可是突然停电了，而我之前在洗漱间补妆时看到了那把水果刀，我把刀藏起来了，我是想交给你的，但是停电之后，吴康城好像去找那把刀了。
　　“这是多么完美的时机啊，吴康城就该被我杀掉，他凭什么欺负瑞，我实在没办法继续忍下去了啊。”白香说完，直勾勾地盯着荀放之，似乎在等待他的审判。
　　荀放之并没有回应白香，而是看向她身后的林制，林制微微摇了摇头，荀放之又转向一言不发的医生：“所以你是下药的帮凶？或者每次家暴后都是你给做的处理？”
　　胡散眼神闪躲，回了一句：“没有证据的事情请不要乱说。”
　　荀放之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车厢显示屏上的列车速度—213km/h，时间快到了，还是直接对峙吧。
　　“第一次停电后，前往餐车的苏安瑞遇到了孙婉，两人起了冲突，孙婉用餐车上的水果刀捅了第一刀，而苏安瑞抓伤了孙婉，水果刀则被留在原地，被后来的吴康城发现，吴康城捅了第二刀，为致命伤。第二次停电后，白香则抓住机会杀死吴康城。
　　“但是白香，你为什么要撒谎？虚构你和苏安瑞的关系。”
　　白香脸上的笑僵住了，旋即，她调整面部表情，露出一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笑容，歪着头看向荀放之：“荀警官，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和阿瑞是爱人。”
　　“不是船票。”林制举起了手里的一张卡片，“这里是苏安瑞从K市回家的车票，时间就是今天。”
　　“你所谓的爱人苏安瑞应该只是拿你当做朋友，可她没想到你对她有着极强的占有欲，以至于苏安瑞刚结婚你就想杀了她，苏安瑞手上的婚戒内圈刻着她和吴康城的名字缩写，你这枚同款应该只是仿品吧。”
　　“而你知道吴康城也是个疯子，你在等，等这人杀死苏安瑞，你就能杀掉他，所以你故意告诉吴康城苏安瑞要逃跑，孙婉先动手了，一切顺理成章，好满足你对爱情的期待，为了心爱之人，不惜杀人，这是你期望的落幕吗？”
　　荀放之平静的质问着，林制手里的车票落在地上，被吴康城的血液浸透，模糊了字迹。
　　白香盯着地上的车票，表情逐渐变得扭曲，“什么时候发现的？”荀放之沉默了一瞬，什么人在爱人死亡后会立即去化妆打扮，演员在上台前才需要精心准备，单方面的感情压抑到最后还是会爆发。
　　“苏安瑞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们了，你们和她都是对立面。可我无法审判你们，我只是一名警察。”
　　系统的声音在此刻响起：“请玩家荀放之、林制作为法官，给出车上四人有罪无罪审判结果。”
　　荀放之骂了一句傻鸟，看向白香：“白小姐能帮个忙吗？”
　　白香和荀放之对视一眼，两人又将视线转移到缩在角落里的胡散身上，白香笑了笑，说：“算你欠我的。”
　　她拿起水果刀，蹲在胡散面前，冰冷的刀刃贴在他脸上，他抖得厉害，白香开口问：“你犯罪了吗？”
　　胡散已经退无可退，他紧贴在墙上，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否认：“我没有……”
　　机械男声再度响起：“胡散撒谎，有犯罪经历。”
　　荀放之松了一口气，直接宣布结果：“乘务员孙婉故意伤人，破坏列车秩序，有罪；乘客吴康城故意杀人，有罪；乘客白香故意杀人，有罪；乘客胡散有犯罪经历，有罪。”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孙婉，吴康城，白香，胡散一下化为光点，消失在车厢里，血腥味也没有了，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本次副本即将结束。”
　　荀放之取下头上的帽子，走到林制面前，替他戴好帽子，笑着说：“你这头发太显眼了。”
　　林制扯扯衣领，有点不满：“怎么这么轻易相信我？”
　　“车票是谁的？”荀放之抱着手臂退后一步看他。
　　林制笑了，眼睛弯弯的，像只小狐狸，“你的车票。”
　　荀放之叹了口气，抓抓头发：“什么时候摸过去的？我一个警察被你偷了东西，嗯？以后还怎么混啊。”
　　林制更得意了，突然上前一步抱住荀放之，荀放之还没来得及推开他，人就消失了，一句“下次再见”回荡在空中。
　　荀放之闻着未消散的艾草味，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他顺着通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闭上眼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广播声再度响起：“列车前方到站K市南station，请各位旅客做好下车准备。”
　　再睁眼时，前后排的都在起身拿行李，人们说说笑笑，窗外是明媚的日光，温暖却不刺眼，荀放之放松下来，不再想刚才那些事。
　　到站后，他拎起行李出了列车，站台上，他远远的看见一条紫色裙子，那个女人冲他嫣然一笑，消失在人流中，荀放之分明看清了，那是白香，难道这些事是真实发生的？他又想起来林制那句下次再见，真不知道是吉是凶。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是妹妹打来的，问他出站台了吗，她和许溯回一起来接他去游轮上。
　　三人自小一起长大，那两人更是欢喜冤家，高中毕业就确立了恋爱关系，在一起得有七年了，如今终于决定结婚，也是一件好事，他不由想起了父母，假如他们还健在也会开心吧，毕竟许溯回这个女婿可是他们一家看着长大的。
　　一见面，方薰之就扑到哥哥怀里，“哥，你老说工作忙，终于见到你了！”许溯回笑眯眯接过荀放之手里的行李，喊了一声哥，两人叽叽喳喳说着这次婚礼的安排，是一场小型朋友聚会，并没有请亲戚，荀放之听着他们吵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两个小孩一口一个哥。
　　他突然想起林制，黑暗里无措地趴在他肩上喊他哥，怪可怜的。
　　寻光号上共有99个房间，这次的房间号是77，他迫不及待想好好休息一下，这一路上的事情弄得他头痛，船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出发，七天后达到S岛——结婚旅行圣地。
　　他早早地爬上床，隐隐约约能听到海水翻滚的声音，船稳稳的靠在岸边，等待明天的启程，荀放之陷入梦乡，一觉睡到天明，神清气爽。
　　船已经出发了，早已看不见岸边，他来到甲板上。甲板上分外热闹，海风裹挟着海盐的味道吹来，让人心情大好。
　　中午在大厅里和小夫妻两一起吃了饭，说到今晚九点会有一个假面舞会，就在大厅里举行，游轮方还为大家准备了服装，妹妹兴致勃勃：“哥哥，今晚和我们一起参加吧，想看你跳舞！”
　　荀放之受不了妹妹亮晶晶的眼睛，揉了一把她的头，应了下来，至于穿什么，到时候再说吧。
　　饭后，妹妹他们先行去挑选服装，说不能让哥哥提前看见，荀放之先回了房间。
　　打开房门，荀放之警惕起来，明明什么东西的位置都没变，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人进来过，果然，桌子上放了一个烫金的信封。
　　上面并没有署名，信封很薄，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白色卡片，上面写了——今晚见。字写的潇洒飘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不过他似乎嗅到了淡淡的艾草香，淡到他怀疑是自己的错觉，难不成是林制？
　　舞会即将开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具，浪漫的氛围下蕴藏着浓重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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