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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一行人出师未捷,人仰马翻地回了王府。大夫人站在府门迎接,身侧一边一个大丫鬟挑着灯笼。
燕圭和飞花把王员外从马车一路架到床上,王夫人坚持不懈地跟在身边,虽然帮不上忙,但她认为这么大的事情不能少了她的身影。
王夫人摸了摸躺在床上的王员外的脸,问:“怎么弄成这样?”
飞花唤人端了盆热水,在脸盆里绞毛巾给王员外擦脸,她听到王夫人的话,也不抬头,只低声道:“等爹爹醒了再说吧,娘。”
王夫人等得很心焦,恨不得上去扇两个巴掌把王员外叫醒,好在王员外很争气地很快醒了过来,这才逃过一劫。
王员外睁了眼,先看向坐在窗边的燕圭:“道长,你怎么知道棺材里面没有......小女?”
燕圭不答反问:“王大人,令媛是在什么时候下葬的?”
王员外说:“六天前凌晨出殡下葬。”
燕圭点点头,拿出两团黄泥巴,“大人请看。”
王员外没接,他怕燕圭拿出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飞花便用雪白的帕子垫着,托在王员外眼前。
两团泥巴分别被捏成小人的样子,是燕圭趁着王夫人跃跃欲试想扇王员外巴掌的那段时间捏的。
一个身量比另一个高点,都背着剑,相视而笑,呆头呆脑。王员外看不出什么门道,只问:“这捏的是哪路神仙?”
燕圭愣了下,反应过来,一手抵在唇边咳了下,说:“抱歉,我的意思是这两团泥巴的湿度和颜色,是不是差不多?”
王员外点头。
燕圭拿回泥人,用帕子包好放在桌上,一脸正色地说:“这就不对劲了,一块是坟包上的,一块是棺材上刮下来的。按理来说,令媛下葬了六天,坟包上的泥巴应该不会这么新鲜,起码不会和棺材上的一样新鲜。”
“所以这棺材肯定被人动过,且估计就是前两天的事。当然不排除令媛神通广大到自己推开棺材从坟里爬出来的可能性,只是很小罢了。总而言之,王大人,您要仔细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让令媛被开棺盗尸?”
王员外听得一愣一愣,王夫人也直着眼睛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燕圭也不着急,坐在窗下等他想。
飞花忽然轻声对丫鬟说:“你们没规矩了吗?怎么不给道长上茶?”
丫鬟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飞花这是让她们回避。然而她俩是王夫人的人,按理来说飞花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没资格对她们指手画脚,还如此不客气。
但看到王夫人被吓傻了,她俩也不好多言,告了罪就倒退着走了。
飞花问燕圭:“道长,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王夫人忽然打断,“就这样吧,不要再查了。”
王员外没说话,一手撑着头,揉着太阳穴。飞花看向王夫人,“娘......”
王夫人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你既然还唤我娘,就不要多嘴。我们是最安分守己,清清白白的人家,被飞琼这个小丫头闹得家宅不宁。她活着的时候就整天哭哭啼啼折腾人,死了也不安分,要是闹大了你,还有这么多姐妹怎么嫁人?”
飞花咬紧牙关,去拽王员外的袖子,王员外说:“别闹了,我们够娇惯你的了。”
两行泪登时就下来了,飞花带着哭腔说:“爹,你不是说过有愧于姐姐吗?”
王员外长叹一声,问燕圭:“道长,继续查下去要怎么做?”
燕圭一脸真诚地说:“小道才疏学浅,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报官吧,先报大理寺,若是妖怪作祟的话,就报叱妖司。不过,小道初步认为,这件事里没有妖怪。”
“不行!”王夫人猛地站起身,“死了个人居然要闹到大理寺叱妖司去,传出去我们女儿都不要活了!”
燕圭不说话,他心里已经有主意。王员外若想继续查下去,那他就帮忙,若不想,那他们就一拍两散。有道是送佛送到西,也要看佛愿意走哪个西。
飞花说:“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查就查。”
王夫人抡起胳膊给了她一个大耳光,“闭嘴!”
王夫人指着燕圭说:“你个游方的道士,莫名其妙跑到我家来,谁知道你和盗墓的是不是一伙的!我看你这是和飞琼做好局,想害我们家破人亡。”
好伶牙俐齿!但燕圭并不生气,他能理解人在恐惧面前是无法风度翩翩的。
至于恐惧的源头,可能是心中的愧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王夫人如此失态,应该是和飞琼生前关系不好。
王员外说:“妖怪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叱妖司的人更是不好相与。鬼神之事,谁也说不清,就这样吧,道长,幸苦你跑一趟,老夫会酬谢你的。”
燕圭纠正:“没有妖怪。”
王员外说:“你怎知没有妖怪?”
燕圭说:“我就是知道。”
燕圭不是妖怪,也不完全是人,若真要说的话,他更像一只动物,一只对妖怪有着原始敏锐感知力的动物。方圆十里,前后一个月,只要妖怪来过,他的鼻子准能闻出来。
王员外心力憔悴,“重点不是有没有妖怪。既然小女下葬后至今我们都没碰上什么麻烦,那就证明她被盗尸是私人恩怨。她已经死了,但我们还有一大家子人还要活。”
燕圭听懂话了,便彬彬有礼地站起身,道:“告辞。”
王员外道:“今天不是时候,不留你吃夜宵了,慢走,道长。”
“别动!”一直没出声的飞花忽然开口。
她拔下头上的流苏簪子,抵在脖子边,“爹,娘,你们若不愿查下去,女儿只好和飞琼姐姐一起去,到地底下问她个明白了”
王员外王夫人不说话,满室寂静。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吓唬人,飞花握着簪子,一寸寸往里,雪白的脖子流出殷红的鲜血。
王夫人一振袖子:“动不动就寻死觅活,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刺吧,我便当作没你这个女儿。”
飞花不说话,但握着簪子的手停下了,等了一会,无人阻拦她,她苦笑一下,便调转方向,向心口猛刺。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锋利的簪尾就要贯穿心脏了,王夫人忽然一脚踹过去,那一脚毫无风度,但又狠又辣,把飞花踹翻在地。
王飞花趴在地上,两手撑着地板,扭过头,呜咽出声。王夫人面色冷竣,一把捏住飞花的下颌骨,生生逼她仰起脖子,“查下去,可以,但丁家的婚事,你要答应。”
王飞花满眼满脸的泪,发丝被眼泪黏在脸边,好不狼狈。她和王夫人对视了一会,终于,终于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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