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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若飞鸟也懂欣赏人间烟火,那当它飞过帝都上空时,也一定会为今夜的繁华流连。
直待暮鼓钟声敲响第108下,这座城池却没有同往常一般静默着沉入黑暗,反倒愈发热闹起来,
可惜飞鸟不懂,便无暇理会这纷扰,它飞过点起红灯笼的乐坊窗前,掠过正放河灯的青年男女,绕开冉冉升空的孔明灯……
灯会摊位上的精巧灯笼飞速后退,小贩们的叫卖声渐行渐远,直到灯会所在变成一个俯瞰图上明亮的点,它继续向前飞去。
你一手摊开任信鸽啄食掌心的鸟粮,另一只手解下它脚绑着的字条,打开只几字入目
——“饵已下,今夜当心”。
抬手让鸽子飞走,你点燃字条,看着它在空中烧尽,直至灰烬四散难寻,这才抬手接过副手递来的傩面,隐在面具下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谁也说不清。
也许是笑吧,毕竟洒下饵料之后,就只需等鱼儿自己咬钩了……
————
荷花池里的锦鲤群不知为何聚在湖心亭边,再向上看,原是有个玉冠紫衣的漂亮青年正半倚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湖面洒着鱼食。
祁煜今日认真束了发,不再有那不听话的发丝晃在眼前捣乱,可他反而焦躁起来。
一会儿担心发冠有没有歪,一会儿想今日服饰合不合适,再又开始操心玉冠和紫袍相不相称,玉组佩和游鱼玉佩都佩在腰间会不会显累赘?
但游鱼玉佩是定要带着的……
那拆了玉组配?
似乎又显寡淡了……
他烦躁地晃晃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甩出去,忽又想起自己今日是束发,这样动作会把发冠甩乱,又连忙停下。
更郁闷了!
祁煜干脆把鱼食一把全洒了下去,趴在栏杆上看底下的锦鲤凑在一起争相抢食,更有甚鱼,跳出水面试图接住空中的饵料。
眼见四处无人,他开始自言自语:
“她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都说她自上战场未尝一败。”
“但战场那么危险,她是不是也同其他人一样,受过很多伤?”
“……谁帮她包扎呢?她受伤时会哭吗?她难过时会想到谁呢?”
“帝都里总有关于她的流言,说她喜欢白净书生,又说她偏爱壮硕武将……”
“嘁,都是些自相矛盾的谣言罢了!”
“你们说是不是?”
……安静……
没有鱼能回答他的问题,专心抢食的鱼连头都不抬一下。
“吃吃吃,就知道吃,都这么胖了还吃……”,祁煜不满地嘟囔着。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有个温润的声音接上了他的话,
“也不怕被人看上,今晚就被端上宴席桌案。”
祁煜身子僵了僵,缓缓回头望向身后人,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沉默片刻,咬牙开口:“谭灵!”
“哎呀呀,这么不客气,都直呼圣人名讳了,看来是真生气啦?”
祁煜放弃从这张脸上看出任何听人墙角的歉意,闷闷问:“你什么时候……算了,你听了多少?”
谭灵的笑容不减反增:“不多,听出来你有心上人了,似乎是——”
她恶趣味地停顿一下,祁煜果然出言打断:“好了,可以了,不必说了。”
“饮至宴就快开席了,圣人还不入座吗?”
谭灵见好就收,噙着笑意摆手:“那小姨就不打扰你和鱼探讨感情问题了,探讨完了也入席吧 。”
她行至远处又回头补上一句,“兴许你想要的答案,不在鱼这儿,在今日宴席呢?”
谭灵看着祁煜陷入思索,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往设宴地走去。她这侄子呀,什么都好,漂亮又早慧,聪明非常,是生带异象的大灵珍宝。
可感情这种事,最忌讳的便是“聪明”,向来聪明反被聪明误,多思多虑多坎途。
倒不如笨拙些。
————
太拙劣了……
自定远侯献俘入座后,席间暗自打量她的眼神就没断过,真是傩面都盖不住的,昭然若揭的
——恶意啊
谭灵挥挥手,侍从们端着酒壶依次向下座走去,
圣人赐酒三巡。
你接过玄酒,同周围的官员一起,面向圣人高座举杯遥祝,而后略挪开傩面,一饮而尽。
为何在宴席上戴傩面?
妄揣圣意可是大忌!
……不过听说是圣人对西域假面宴有所耳闻后,一时兴起,觉得祭祀宗庙先祖的饮至宴与傩面正相和。
打住思绪,你将空杯放回侍从手中的托盘,面前的侍从却好似没站稳,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你忙上前一步拉住他,顺势往自己这边带了一带,扶住他,问道:“无事吧?”
侍从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轻声道了句谢,就忙带着托盘小跑两步跟上队列了。
还未来得及坐会桌案后,你摸着袖中刚被塞的物什若有所思,在外人看来就像还沉浸于刚刚那出软玉入怀。
戴着傩面也无法阻止人的八卦之心,虽不能挤眉弄眼,但歪头稍稍与同僚凑近些,讲讲小话还是可以的。
眼见着周围叽喳声越发大了,你却陷在思绪里还毫无所知。
……直到被一道冷意刺中,你打了个寒颤,警觉地抬头,顺着冷意来源望去,只看到对座那位华贵紫衣青年正抱胸深深盯着你。
你也不知为何,明明隔着傩面,却总觉这人应当是生的十分好看的,就算带着这样凶恶的面具也显得神清骨秀。
也许没想到你会看过来,他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嗤笑一声:“定远侯当真风流。”
“啊?”,你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了然。
你讪笑两声,摸了摸鼻子,干脆用这份误解为自己莫名呆愣的行为找补:“啊哈,哈,人之常情嘛。”
“人?之?常?情?!”,祁煜咀嚼着这几个字,几乎要被怒气冲昏头脑!她如何敢?她怎么能?!
但又有一道尚且理智的声音提醒他:
她如何不敢?
她年轻气盛、战绩卓著,二十出头就立下不世功勋!三巡酒过就要策勋,她现在还是定远侯,今夜过后就该是安远王了,他为谭灵代笔写的诏书!
她怎么不能?
她又无家室!
她又无家室……祁煜心里诡异地涌起几分庆幸,是了,她还无家室,那就不是最坏的情况。
——————
“维大灵天授一百二十七年,岁在庚寅……”,女官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
编钟声起,众人皆端正身形,收敛心绪,低头加入行礼的行列。
到策勋了。
“昔者戎狄犯疆,烽燧蔽野。今定远将军定远侯,率虎贲三万,出塞千里,斩首十万,复我河朔,俘其酋首……”
细数定远侯的功绩,真是桩桩件件都令人咂舌。
“今封定远侯为安远王,赐彤弓玄钺,增邑千户;诸将按功授爵,士卒厚恤其家。愿四海永靖,兵戈戢藏。”
你出列,掀袍跪地,行叩拜礼。
女官正要接着往下念,人群突然一阵骚乱,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
——“臣不忍陛下为逆贼所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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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发出尖锐爆鸣:她怎么能这样?!!


小鱼(被气到胡说八道):不然今晚就去让谭灵赐婚?

小姨:啊呀啊呀,只顾着传消息,忘了这小子会吃醋了……

宝宝小姐(状况外):这个人提醒我,人好,他说话声音还怪好听的嘞,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