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号禁事厅

　　第三章疯人医院（一）
　　罗月禾皱了皱鼻子，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隐藏在消毒水气味之下。他意识到这场任务的背后有巨大的危险正等待着他们，头皮上浮上一层细密的汗。
　　眼见着一位一脸官方微笑的年轻男医生从楼上走下来，他立刻恢复镇定，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轻轻地推着徐钦向前走。
　　医生道，“何调查员，您好，我是岐山疗养院的副院长，齐耀言。上方的调查文件我已经接收到，我们疗养院将配合您进行为期半个月的调查。”
　　罗月禾的信息收到了保护，在交接时罗月禾的名字被设置为何星，一个禁事厅的调查员，正在淮南大学攻读研究生。实际上，罗月禾也确实以这个身份在淮南大学读研。
　　尽管训练营计划曾经声势浩大的招募有才之士，但是训练营仍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存在。训练营的研究内容涉及机密而且过于玄妙，不便向社会透露，因此民间大部分普通民众并不了解这个机构，只以为是一个专门服务社会的研究所。若是这样解释倒也浅显易懂，训练营也不必过多向普通大众解释了。于是，在民间普遍认为禁事厅是训练营这个研究所下辖的一个机构。
　　罗月禾道“您好，齐院长。我这次来疗养院调研，辛苦您配合调查了。我还带来了一位病患，是我的师兄，□□，他受重度抑郁伴随重度焦虑症困扰已经超过两年，我听闻贵院疗养条件非常好，于是也带着他来求医问药。麻烦您这段时间照顾一下我的师兄了。”
　　齐耀言面色深沉下来，略带思索看着徐钦看了长达五秒钟。语气怜惜，叹惋道，“如此优秀的人才竟也患上了这样严重的疾病。行，何先生，您朋友就交给我了，我会帮他安排治疗的。“
　　罗月禾转眼一看，徐钦俨然已经入戏。秀气的眉峰紧紧皱起，似乎很少松下来过。他细密的睫毛低垂着，眼神黯淡无光，经常盯着某个东西发呆，好像联想到某件事陷入深深的思考中，于是将眉毛皱的更加严实，薄唇紧紧地抿着。宛如一个常年神经高度紧绷，深受精神疾病折磨的人。徐钦表现的过于真实到罗月禾吓了一跳，忧伤的情绪真切地感染到了罗月禾，他为徐钦揪心难过。
　　罗月禾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徐钦痛苦地嘶吼、挣扎，只有冷静清澈的眼神表示着他的神智还算清醒。在那一次罗月禾见到徐钦被棍棒痛打之后，徐钦再也没有逃跑了。在各种考核中，徐钦永远榜上有名；每次的外出任务徐钦都完成地非常出色，于是徐钦开始常年外出任务，慢慢地，徐钦提前离开了训练营，罗月禾已经三年没有见到过徐钦。
　　大厅窗边传来扑棱棱的响声，罗月禾循声望去，眼见着一个瘦小的小男孩把一只纸飞机放了起来，飞机在空中打了一个8字形的圈，落入罗月禾手中。
　　罗月禾看着手中的纸飞机，普通的打印纸上面还画了一张图画，笔法幼稚而大胆。飞机外形十分精妙绝伦，机翼竟能模拟出了鸟类翅膀的肌肉走线，就像鸟一样能够灵活翻飞舞动。机身则是比例精准的流线型，使它飞行时如此平滑顺畅。
　　他不露声色将纸飞机捏紧塞入口袋，与小男孩对视一眼，转头看齐院长，“齐院长，这样聪明伶俐的孩子不幸患病了，实在让人心酸。听闻贵院成立了天使基金，真的是为不幸罹患精神疾病的孩子的家庭给予了巨大的帮助，也是行善积德，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我想问一个问题，您是怎样操持这样一家疗养院的呢？来您这里调查不仅是为了完成我的工作，我也有想法将您管理医院的系统、环节作为一个方案投入到其他医院运转系统中去。”
　　很明显，此番话对齐耀言很受用，他的眉毛得意地上扬，难以抑制的嘴角弯了起来，与他略显阴鸷的狭长双眼有巨大的反差感。
　　齐耀言微笑道，“岐山疗养院是富春市精神卫生中心下辖的住院部，容纳五百余位病患，配备五十余位专业水平优异的医生，一百余位护士和看护。这些病患主要是深受各种精神、心理疾病的困扰，我院以科学的治疗方法、精密完备的医疗设备，关怀、照顾病人。您所见到的这个孩子，是半年前进入疗养院的，下周刚满十岁。这个孩子患有高功能自闭症，在社交上有一定的障碍，但智商却高于常人。”
　　罗月禾略有些震惊，又朝小男孩看了一眼。只见男孩仍在认真折着纸飞机，他身边的地上铺满了一地的白纸，纸上用蜡笔画着一些色彩斑斓的图案。他走向小男孩，徐钦跟在他身后。
　　徐钦俯下身捡起一张画，十几只粉色的紫色的花蝴蝶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将整张纸铺满。他又捡起另一张画，一样的，画满了小鸟。一张又一张，画纸上全部都是正在飞行的动物。画笔幼稚而有些粗放，这一地的儿童画明明洋溢着童真和不谙世事，他却一点一点地感到了一丝诡异。直到拿起了最后一张画，画上一个男孩蹲在地上，背后长着一对奇异而巨大的翅膀，背景胡乱地涂上张牙舞爪的黑色，却没有完全涂满，留下了一团乱七八糟的笔痕。
　　突然，手中的纸毫无预兆地被抽走，眼前出现了小男孩白净的脸。男孩瘦得如同幼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带着一丝愤怒和好奇瞪着他。　　徐钦俯下身，他蓝色的双眼闪着亮光，凝视着小男孩。他问男孩，“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男孩眼里的光慢慢涣散，乖乖答道：“我叫颜染。”
　　罗月禾晃了晃神，他似乎看到了徐钦的眼睛发出了奇异的光来，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排在外面。
　　这源于他超强敏感的五感，他往往能比别人更容易感受到异能，也对气场及其强大或古怪的人非常敏锐。
　　齐耀言快速走来，打断了徐钦的问话，含笑道，“颜染小朋友，下周要过生日啦，哥哥们陪你一起过好不好？”颜染仍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徐钦，无动于衷。
　　徐钦思索片刻，虽感觉到齐耀言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但也无话可说。他转头看向齐耀言，礼貌地回以微笑。颜染的眼神也慢慢恢复正常，他摇了摇圆圆的脑袋，迈着小短腿扭头跑走了。
　　齐副院长道，“徐先生，我们先给您初步做一个检查吧。”于是他叫来经过的护士，将徐钦安排好治疗方案和床位。徐钦与他们简单做了道别，便转身跟着护士离开了。
　　齐耀言和罗月禾继续参观疗养院，“刚刚的大楼是我们的门诊大楼，那里有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和休息室，还有配备有精密仪器的治疗室，大部分病患都在那里接受治疗。”
　　他们走出门诊大楼，穿过美丽花园。突然此时，眼前闪过一个不着寸缕的男子，他一头红发像熊熊燃烧的火一样，情绪激昂地仰头飞奔而过，一边哈哈狂笑着，震耳欲聋，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
　　后面一位五大三粗的男护士穷追不舍，大喊道，“莫伍明！快站住！别跑啦！”
　　他路过罗月禾他们的时候停了下来，一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院长，这个病患总是藏药，昨天没留神，没注意他假装吃药，实际上偷偷把药扔了！这是我工作的疏忽，之后会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的。”
　　齐耀言拍拍男护士的肩膀表示鼓励，点头示意他继续去追病人。
　　罗月禾被这滑稽而无厘头的一幕震惊了一下，内心感叹道这男人速度真快，要是去参加奥运比赛，准能拿世界冠军。
　　莫伍明，末五名……这名字怪不吉利的，看来他的家长对他期望值应该不高吧，怎么取了这样不求上进的名字。
　　罗月禾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不自觉地笑出了声。齐耀言以为是狂躁症病人的表现过于好笑，也和他一起笑了起来。
　　齐耀言为来客介绍医院的热情似乎并没有被刚刚的小插曲打断，他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或许他也早已习惯。
　　他指向西边的那栋楼，继续说道“那里是疗养院的住院部，共八层，男女患者各占三层，一楼二楼是生活区和临时急诊室。”
　　罗月禾心里嘀咕着，精神病院的副院长大人怎么看起来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但他没有表现出他的质疑，只是点头表示知晓，转向东边那幢有些陈旧，与其他建筑格格不入的大楼。齐耀言解释道，“这一栋楼是员工宿舍楼，预计今年年底重修大楼，也让我们的医护人员住得更加舒适。这两天只能委屈您住这边员工宿舍了。”
　　罗月禾心想，年底怕是未必能修楼，医护也和社畜一样做牛马呢。他来之前了解过财政并没有批准给岐山疗养院的预算。他回答道，“辛苦您了，这五天的调研工作麻烦您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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