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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定
玉宇无尘,月色横空。
贺府主院书房内一盏油灯明灭,发出滋滋响声。
是风,小厮连忙去关了窗子,又怕宗主受热去取来了扇子,静立在一旁抬手扇着风。院外的青砖上有火光延道而来,映了两张人脸,前头是小厮在提灯引路,后边紧跟着的便是薛衍。
薛衍是在府中用过膳后来的,这时节天热地不像话,就连晚间也不消停,一路走来,薛衍只觉背后一片湿热。
这几日内阁人人身上都不得闲,连同大理寺和金吾卫都因须崔这事忙得脚不着地,他手上还有几件要事要忙,本想着今夜熬一两个时辰把事情办完,明日一早再来贺府,可早间在姚府听得老太爷一番话,放在心中总是忐忑,这不,这会儿来了贺府。
屋门开合,油灯又是一阵滋响,须臾,又归于宁静。
“闻宥这时候来想必是有要紧事,快坐。”
薛衍忙应一声,与他对坐,他道:“须崔二人的折子递上御前已有一阵子,按老太爷的意思,圣上迟迟未下决断想来是绕在了六大家上。”他清声嗓子,又将老太爷的一番话讲与贺行知听。
贺行知思忖片刻后又叹了一声,六大世家百年根基迄是一朝一夕间便可压下的?可那须寂贪污,崔世勋枉法二事皆非子虚乌有。苏国公苏文鉴一党又在旁虎视眈眈,这半月走来,贺行知只觉得是囫囵走了一遭,不甚明朗。
“须寂撂下须家出逃,崔世勋还得率金吾卫拿人,可这两个都是该下狱的人,户部尚书和金吾卫总指挥使的位子一换,各方势力若因此失衡,便又免不了一场风波。”
话及此,贺行知只得长叹一声,“此事要有定论实在是难。”
薛衍又何尝不知?他道:“此次边关大捷,秦晁年功不可没秦家也因此再次水涨船高,圣上要想牵制秦家此次必要压下秦敛。”
贺行知点头,“秦敛此人仅凭一年不到的时间便能立下军功,与他老子相比怕是无不及,将他留在京中尚且不知是福是祸。”他自个儿也没想到秦敛一个成日游手好闲寻花问柳之辈也能有今日这般成就,究竟是他平日藏拙还是作假的本事,这些他们都不得知,但抛开这些不谈,生在六大世家的权贵子弟,又有谁人是良善之辈?
“如今秦家势大,难免不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既已入了京,便再难抽身,且先看看他的能耐。”贺行知深虑着嗓音低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各方势力胶着,怎么选,这里头的门道还多着呢。”
外头突然嘈杂一片,二人交谈瞬止,着人一看才知是大内总管戚德进奉了皇命来此。
宫人一团围在府门前,另支了两队太监进来分站两侧,戚德进由干儿子进宝扶下轿子,步子生风直奔主院来。屋内二人纷纷起身出来,外头油灯笼亮了一片,贺行知面上映着烛光,神色不变。
戚德进见着薛衍,“哟”了一声,朝他二人点头道:“咱家奉了老祖宗的命,特地来此请首辅大人进宫一趟,没想到薛大人也在,也省的咱家多跑一趟。”
二人对视一眼,面露疑色,这时候召他二人入宫,难不成是圣上终于有了决断?
只听戚德进又道:“秦小将军已先行一步,贺大人,薛大人,请吧?”
此时夜色渐浓,万籁俱寂只余蝉鸣,皇城内亦是如此,只议政堂内灯火通明,二人才踏上殿前白玉阶便见那秦家宗子出得殿来。
戚德进只来得及唤上声“秦小将军”便见他劲步生风,沉着面带着三人三两步越过他们往宫道去。
贺行知看得分明,秦敛手上捏着的正是可号令金吾卫的金令。
——
夜色已深,蝉鸣此时分外燥人。
宫道两侧挂着灯笼一直通向前头的朱雀门,路上见不着个人,他们步子迈地极重,在这冗长的甬道中似有回响,自打从议政堂内出来秦敛便没说话,单瞧他这气煞的背影便让跟在后头的朝北辞,宁台歇和尉迟允不敢开口,这才下了战场没几日,身上还有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肃杀之势犹在身侧。
今夜变数横生,这事要是放在旁人身上都是要不快的。
尉迟允好歹和他算幼时玩伴,同在京中长大,在几人的推搡中开了口:“适才归京没几日,早些办差也好早日归府不是?秦夫人也有近一年没见着宗子了,定是万分想念。”
秦敛“嗯”了一声,身上这气焰在听着“秦夫人”时才算收起些。
他抬眼眺去,朱雀门那儿人影晃动,小太监们早早牵了马匹候着。
他将手中金令扔给宁台歇,“着令去调金吾卫,咱去拿须寂。”
宁台歇拿了金令领命,丝毫不拖泥带水。
须崔二人要下狱,居然要他秦家人动手。早听说这两个案子递上了议政堂,本以为还要拖上一阵,靖宣帝竟闷声走了这么步棋,此举实在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杀人不过点头地,这是要他秦家做这个恶人也好叫世家生隙。
他突然想起方才出殿时见着的二人,都算是他在国子监时的同窗,只不过他们都出身寒门素日没甚交情。
自先帝时期除去大内阉人权次,削掉苏国公府的势后直至今日,寒门子弟在朝为官的数量已略可观,国子监本来没有朱青之分,想来只收权贵子弟,如今分设两院贺行知一介寒士能坐上内阁首辅的位子,都要归功于姚老太爷。让寒门子弟入仕也并非坏事,秦敛一时不明他用意,毕竟姚家是世家,与寒门庶族向来是对立面更何况内阁并非寒仕一家独大,还有不少权贵出身的学士与贺行知同位的还有方逋方阁老。
方家早前也位列世家,只不过自更朝后便没落了,算是与如今的柳家分庭抗礼。
也不知这事他们二人在这其中参与了多少,还是说与他们没有关系。如今的贵族与寒门的边界已有了消融迹象,对立之势已有所缓和。他二人皆在内阁,身居要职,算是寒门学士领头人,没道理要走这步,那难不成全系靖宣帝的主意?
这京中的浑水实在是深,秦敛离京近一年,许多事早已改了样貌,他倒是想回到年前时的京中纨绔。
怕只怕这天要变,圣意难测。
朝北辞问道:“端阳这地又不富庶,这须家大爷跑那去做甚?”“瞎跑,”秦敛怎知,“老婆孩子都在京,他能跑什么?”这事与秦家挨不着,领着金吾卫也只是奉旨拿人,审个中缘由的事还要大理寺的人去办。
——
议政堂内,靖宣帝挥退下人叫他们二人赐坐,他道:“贺卿入内阁三载,为官清廉勤恳,为民不为已,忠心耿耿,有此良臣,实及吾朝之幸。”
贺行知不敢应他这活,连忙跪下,“臣惶恐,为圣上分忧,为民谋益乃臣分内之事。”
靖宣帝抬手翻了张折子,开口道:“元谦快起,内阁前些日子递的折子朕己阅过,写得好,须崔两案既定,宜南水患一事也该着手去办了,老三这次国子监的策论写得不错,二位爱卿可看过了?”
二人应声,那针对宜南水患的策论无论怎么看都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也怪不得才两日便醉解了崔贵妃的禁足,薛衍同魏筠略有交情,心下疑惑,却未表露。
贺行知道:“此事繁杂,朝堂之上要清,各州县下也要理,水患年年有,宜南的父母官却一自未有作为,汪齐正身为知府,就算没有甚过失,也有失职之责,更向况户部从国库中一笔笔地拨出去贩灾银。须寂尚且有贪,这银子下去,难保没有别人贪,否则这水患也不会闹地百姓这般苦不堪言,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此非长久之计,究其根本还是对这水患的防范措绝不够到位。”
“三殿下此计甚好,所虑之难处皆周全,臣惭愧,水患一事到至今未能想出甚切实的法子来。”
谈及汪齐正的不作为和户部拨出的款,靖宣帝的目光落在贺行知身上,他笑了一声,这是在暗示须寂和崔世勋呢,“贺卿何必妄自菲薄?你受姚老太爷提携,朕再不放心也不会置疑他的眼光,贺卿寒门状元出身自是要比他人要更得朕心啊!”
听得此言,须寂、雀世勋两案这才算没了回转,贺行知便不敢再提,恐惹靖宣帝不快:“臣自当尽心尽力为圣上办事。”
“朕听说薛卿前阵子与姚家嫡女定了亲事,只是姚家办事向来低调,只透出些风声,朕一时竟不明虚实,靖宣帝说,“今夜唤你二人来若只谈国事便没有意思了,薛卿?”
薛衍答他,“确有此事。”
“薛卿艳福不浅,都说姚家女的姿色极佳,只是可惜当年没揽姚诗莞入宫,那才是真正的倾国之色。”清宣帝这般说着,心下不自觉想起件旧事来,“她女儿是沈家嫡女,如今也有十六了吧?”
贺行知眉头一跳,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贺卿何必紧张,姚家与沈家是姻亲,想必你们已见过面了,如何?听下头人传,也是国色天香。”靖宣帝道。
皇室的辛密旁人知之甚少,可却又不是一点不知,况且这档子事便是京中面上看着先鲜亮丽的权贵们也会做,只不过没人般乱嚼舌根子罢了,靖宣帝对姚诗莞有那心思也是人之常情,且若不是当年他的皇位不稳,只怕是如今的后宫还要多上一位贵妃。
此时突然提及婚事,不单薛衍心下略有不安,贺行知亦是,怎奈靖宣帝话头一转又聊到了其他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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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开的文哈 咱是权谋文 男女主感情线发展较慢 看得索然无味的宝子可以弃文了(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