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失控[AA]

　　隔了一会，卫让收起视线，走了过去问：“今天怎么这么迟？”
　　“补了之前公开课落下的进度。”诸暨说，“今天练习卷上有几道题比较新颖，要做吗？”

　　“不做。”卫让觑着旁边人冷淡的侧脸，挑了下眉说，“怎么？还没开学，就想着高三应该要多管管我？”

　　话音刚落，卫让听到了诸暨校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然后又接连震了好几下。
　　诸暨掏出手机，边低头回消息边说：“你想看的那部电影上了，这周末要去看吗？”

　　“行啊。”卫让没有低头朝手机上看，“嗯？谁发的消息？下课了这么长时间了，合适吗？”

　　“老胡，发了这周流动红旗的表格。”
　　“今天分化期的第一天，”卫让手搭上了旁边人的肩膀，问，“有没有哪个Omega给你发消息？”

　　“没有。”诸暨将手里的手机屏幕转了一个方向，朝着卫让问，“要查吗？”

　　顿了两秒，卫让懒洋洋道，“你说没有就没有。”
　　说着说着，卫让想起了什么，又问了一声：“Alpha一辈子都忘不了谁第一个闻了他的信息素？嗯？”

　　“只有不到一成Alpha会记得，”诸暨说，“与之相比，超过七成的Omega都会记得，怎么了？”

　　“不怎么。”卫让说。
　　今天这场球卫让一个人拿了七班一半的分，汗都浸透了短袖，现在他又有点渴了。

　　“买瓶水再回……”

　　说着说着，卫让看见面前的人抬起手，把他脖颈旁边支出来了的衣领折了回去，重新理了一下。
　　从幼儿园，诸暨一直会帮他整理衣领，卫让话说了一半，然后自觉地停下，仰起了头，任由诸暨帮他弄好。

　　等诸暨弄好了之后，卫让的手又自然地搭到了诸暨的肩膀让，拖了下声调说：“有没有什么人闻到了你信息素？”
　　“没有。”诸暨说。

　　“渴了，先买瓶水？”卫让说。
　　“嗯。”诸暨应了一声。

　　校园里有几个自动贩卖机，早上来不及吃饭或者大课间饿得不行的学生经常会买面包垫垫肚子。篮球馆的自动售卖机就在馆外走廊两边的风口。

　　卫让看了眼柜子里卖的水，问：”红瓶的卖没了，只剩蓝瓶的，要喝吗？”

　　“和你一样就行。”诸暨看了眼卫让的耳廓。
　　“行。”

　　诸暨收回的视线忽然就停住了。

　　放学已经有一会，这会校园里已经几乎没有还在走动的学生，尤其是篮球场和操场这一片，没有教学楼，只有一栋教师宿舍，更加显得冷清。
　　衬得操场侧门走出来的那对手挽着手聊天的女生有点过于显眼了。

　　那副画报。
　　其中一个女生和画报上的女星看着有一些相像，尤其是脸型和嘴唇。

　　诸暨接过水，然后握在了手里。

　　那两个女生正往校外走，正好走到了售卖机的斜后方。和画报上的女星相似的女生正聊着天，突然注意到了卫让，视线一直看着这边，似乎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过来——
　　察觉到了不远处的目光，卫让下意识扭头，想要看身后有什么。

　　诸暨收了一下手，拧了一下瓶盖——
　　卫让视线一瞬间就拐了个大弯，又收了回来。

　　卫让从诸暨手里接过水，拧开瓶盖后递了回去，懒洋洋地揶揄道：“诸暨，瓶盖又拧反了？”

　　两个女生正好走到了卫让身后，诸暨闻到了青柠混合芒果的味道。

　　诸暨说：“嗯，跑了下神。”

　　卫让递过水后，又顺便开了句玩笑：“对着我释放点信息素？好感度不如都加给我。”
　　“Beta闻不到。”诸暨喝了口水说。

　　……

　　明秀中学每天下午有四节课，第二节和第三节中间是三十分钟的大课间。
　　每个年级只有一个尖子班，高二是一班，实行优胜劣汰制。就算是大课间，一班学生们都埋在桌上刷着题，走廊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诸暨刚从教室后边的饮水机接了杯水走到座位，就看见了课桌里的手机有一条来电显示。
　　一串非常熟悉的电话号码。

　　明秀中学是私立的重点中学，只要不是上课时间在老师眼皮底下旁若无人地玩手机，手机都不会被没收。

　　诸暨拿起了手机走到教室外接了电话。
　　“车票信息收到了吗？”对面的诸明远殷切地关心道，“明天晚上十点，爸爸在小区门口接你。”

　　“不用。”诸暨说。

　　“怎么不用？晚上打车不安全。”诸明远顿了一下，怀念道，“昨晚上我又梦到妈妈了，是你八岁生日那天。那天我本来想早点回家给你过生日，结果院里突然来了台紧急手术。忙到凌晨两点我才到家，一开门就看到，你和你妈妈在客厅等我，桌上的蛋糕都没切……”
　　“这么多年了，我都老成这样了，不知道等你成了家，我也能下去找她了，她还认得出我吗？”
　　“……”

　　一直没有听见对面的声音，诸明远笑道：“是不是聊得有点多了？”

　　“没有。”诸暨说。

　　刚挂了电话，诸暨正要往回走，就被从楼梯上的女生叫住了，女生把一沓流动红旗递了过来：“蔺主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晚上有事，让你通知一下各班委到一班领流动红旗。”

　　诸暨回到座位上，把流动红旗卷起放到了旁边窗沿上，他刚点开群聊，顿了一下，又转过身从旁边窗沿上的流动红旗里挑出来了一个，拿着往外走。
　　他刚起身就被旁边等着好久的女生叫住了。

　　“诸暨，能看看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吗？”
　　何禧拿着卷子鼓起勇气问。

　　上午的数学课上，老师夸赞了诸暨压轴题的解法非常巧妙，虽然有一个小知识点稍微有些超纲，但希望同学都去看一看思路。杨曦是高三刚转进的一班，人还没混熟，想趁着有人去问的时候蹭两眼，没想到一天都没有人过去问。

　　诸暨抽出了桌肚里自己的卷子，把压轴题图上的一道辅助线用红笔画了一道，又在空白处明白地写上了几条定理和引理，把卷子递给了杨曦。

　　“诸暨，流动红旗我帮你送吧？”何禧双手接过卷子，犹豫道，“上课之前一定能全送了，这种事以后交给我就行。”
　　“上学期运动会我三千米刚破了校记录，国际部的也没问题。”

　　“不用。”诸暨拒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不用麻烦什么，”何禧顿了一下，语速飞快地说，“只要在你不忙的时候，能交流交流变态题的解法就行。”

　　“不用，只送一面。”诸暨看了眼时间。

　　-

　　下午大课间，七班教室里热闹非凡，座位上没几个人，教室里丝毫没有即将步入高三的紧迫感。

　　陈琦坐了卫让前桌女生的位置，反着身坐着，把一桌子的纸片做作地整理成了一个心形：“卫让，最近一段时间你心里是不是有事，一件特难受、特又可惜的事。”

　　“没有。”卫让靠着椅背说。

　　“闻不到我的信息素你也别难受。”陈琦说，“我也没想到我的信息素这么牛，这么与众不同。”

　　“嗯，对，麻辣鸭血味。”关镇正好从旁边经过。
　　陈琦扬起下巴，呵呵了一声道：“麻辣鸭血味怎么了？麻辣鸭血味也有女生向我搭讪。”

　　等关镇走了过去，陈琦唉声叹气地说：“她怎么没给我留联系方式？是忘记了吧？也是，下周就正式开学，高三的确要以学习为主，但明年不就大学了，她是不是怕打扰我学习才要我联系方式？”

　　“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 卫让指节曲起叩了两下桌子，“我趴一会，别叫我。”

　　“怎么问？我又没有她联系方式。”
　　“在年级群里问问。”卫让的建议直接而高效。

　　“那样会不会太直接了，你觉得我现在在教学楼里转两圈能遇到她吗？”陈琦试探着问卫让的意见。

　　“把桌子收拾干净，你想去大气层裸奔都行。” 卫让示意书上的东西，“上课之前，别叫我。”
　　顿了下，卫让又补充了一句：“别再提信息素三个字。”

　　“怎么了？”陈琦麻溜地把纸揽到了手心里，顿了一下，问，“突然心情不好？”

　　陈琦和卫让从小幼儿园起认识，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同班，他知道卫让心情不怎么愉快的时候就会睡觉。

　　“没什么。”卫让把校服拎到了桌上，“没什么，小夏上节课盯了我一节，催眠。”

　　　　小夏上课不喜欢讲废话，也从不拖堂。不过她讲话四平八稳，没什么起伏，比起当老师，当催眠博主更适合小夏。
　　窗户外照进来正好全在卫让的位置，又亮又热。他确实是有了一些困意。

　　“别碰我。”卫让从桌上抬起头，顿了一下说，“别再提信息素三个字。”

　　陈琦心有余悸地连忙点头。
　　在一个春光明媚、生机盎然的下午，趁着卫让在桌上趴着睡觉，陈琦非常‘不小心’地碰了下卫让耳朵。
　　之后的二十四小时，陈琦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二十四个小时。

　　但。
　　信息素怎么了？
　　卫让不会想闻他信息素吧？

　　片刻，陈琦心神一动，想出来了——
　　对于没有分化成Alpha，卫让虽然面上无所谓，似乎是完全没有介意，但是其实内心里还是一直不能接受。
　　毕竟卫让一直认定他是Alpha，现在突然成了一个Beta，还要面对那么多遗憾的目光，是很难接受。

　　下一瞬，看见了眼前的场景，陈琦更加确信了。

　　卫让睁开眼，坐起身重新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然后——
　　又一脸烦躁地睁开了眼。

　　半分钟。
　　卫让坐起身手臂搭上椅背，抬手抓了一把头发，眼皮撩起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道：“陈琦，这个月别和我提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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