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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镶嵌着花枝藤蔓的巨大十字架下,是一对新婚夫妻。日光穿透教堂的玻璃彩窗将一切照得如花似梦、圣洁迤逦。
严城狩感觉自己坐在台下,动弹不得。
“无论生存还是死亡,富有还是贫穷,你都愿意和她厮守一生吗?”牧师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
“我愿意。”是严涌权的声音。
“无论生存还是死亡,富有还是贫穷,你都愿意和他厮守一生吗?”
“……”
金灿灿的沉默在此刻升腾。
“我愿意。”白纱将女人的脸掩盖,眉目朦胧。
严城狩看见那个女人向他微微侧头,下巴内收,斜斜看着他,是一副低姿态又带些探究意味的样子。
突然,她原本漆黑的瞳孔变成骇人的竖瞳,化为一条手腕粗细的白蛇,爬过泛着细闪的婚纱,蜿蜒盘旋到严城狩脚下。它立起来,慢慢贴过去,嘶嘶地吐出红信。
严城狩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不断起伏。
它的身体沿着严城狩的小腿向上攀爬,一直来到紧绷的大腿,蛇尾在那里扭动,上半身将他的脖子绕了一圈,慢慢收紧。他能感受到一个湿凉的小舌头在他脸侧轻舔了一口。
他听见穹顶壁画上的苹果落下来了。
严城狩“嗖”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胸肌间的沟壑流下。他不用掀开被子都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
他昨晚只让石御兰看了几秒,就转身离开了。他不在乎,也没有要向严涌权告状的意思,倒是严涌权被人戴绿帽子这事让他觉得有趣。但回来后觉得坐立难安,于是冲了个冷水澡逼自己入睡。
梦里梦到的正是他七年前见石御兰的第一面,在严涌权和她的婚礼上。但后面那种诡异又糜艳的情节自然是他大脑添油加醋的结果,实际上那时的石御兰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他光着精壮的上身向浴室走去,路过桌子,看见花瓶里开到荼靡的白玉兰,又觉燥热。
石御兰穿着身藕色镂花纱旗袍*,端坐在茶桌边,将一壶热茶淋在貔貅紫砂茶宠上。
手机屏幕上亮起严涌权的名字。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御兰。”男人低沉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石御兰仰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瓷杯。
“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他吗?因为他应该由你来亲自动手。”
“我已经帮你杀了那些人了,什么时候情人也要我动手了。”石御兰语气平稳,却已经要紧了牙关,用力捏着手里的瓷杯。
“‘情人’?他在你心里地位很高啊。你也有交付真心的一天吗?”
“不听话你是知道后果的。”
“我不想再和你玩这种操控游戏了。”她美丽的脸蛋终于裂开一道名为“不体面”的缝隙,但这时严涌权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石御兰把瓷杯砸向了旁边的书柜上,登时四分五裂。
生命监测仪滴滴作响,病房里布置温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燃烧真金白银。
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女人躺在病床上,脸上挂着呼吸机。石御兰倾身为她掖了掖被角,又抚摸了一把她干枯的发丝。
她是石御兰的姐姐石修梅,在石御兰第一次拒绝成为严涌权的刽子手后发生意外车祸,被撞成了植物人。讽刺的是,现在她居住的病房和照顾她的医生护士都是严涌权安排的。
石御兰脱下高跟鞋,躺在她身侧,把自己的脸塞进她怀里,手臂环住她的腰。
“他手上越来越多我的把柄了,我这辈子都要和他磋磨下去了吗?”她仰头用目光描绘石修梅的脸,从眉毛到唇峰,从额头到下巴。
“你记得李政霆吗?读书的时候,他经常和玉台他们来家里吃饭。他要死了。我明知道把他拉下水会让他万劫不复,但我更想看见严涌权不高兴的样子。我很任性,对不对?”
“不过我没想到这次要我自己动手。”
她抚摸石修梅的手指,和她十指紧扣。
余珍念是严家新来的下人,不过二十出头,长相稚嫩却带着英气,短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
她低着头,金杉在跟前抬着下巴训话。
“以后你就在我身边打下手,跟着照顾夫人。夫人是个好脾气的,但记得不要在她睡觉的时候打扰。”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看见了什么就当没看见,听见了什么就当没听见。嘴严的人才能在这里生存。”
“我明白了。”她小声道。
金杉挥手让余珍念退下忙去了。
余珍念在厨房等石御兰要喝的粥。看着蒸腾而起的热气,回想自己初入严家的一切。
这里的装横将中式古朴与现代工艺相结合,目之所及不是古董就是艺术品,但到处都是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迂回之间很容易迷路,一道墙壁绕过去后又是另一个空间,让人有些压抑。但想到自己母亲的病和这里高昂的薪水,她也就无所谓了。
厨师将煮好的粥递给她,她端着托盘出去却感觉外面和往常不一样,平常这里零零星星会有几个下人走动,此时却是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
她压下心中不解,继续往楼梯的方向走。
路过花园时就看见一个女人旁边跟着几个人高马大保镖模样的人,一行人站在湖边,一个男人被两个保镖压着跪下。
石御兰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娉婷袅娜地站着,“动手吧。”
李政霆抬头看着她,目眦欲裂,眼里写满了愤恨,丝毫不见往日风度。
“我爱你这么多年,你眼泪都不愿意流一滴吗?”
“我做了鬼也会缠着你的。”
石御兰抬起右手,在空中向外轻轻扇了两下,保镖见状就将李政霆压到了岸边,把他的头压入澄澈的湖水。
湖面一开始冒起许多气泡,慢慢得,气泡越来越少,最后又归于平静。
突然,石御兰背后响起东西被打碎的声音。她转过身,看见一脸惊恐的余珍念和地上的鸡丝虾仁粥。
保镖拖起李政霆的尸体离开了。石御兰隔着花丛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余珍念步伐虚浮地走了过去,她此时才理解金杉的一番话。
停在石御兰面前,石御兰看着她苍白的脸,露出担心的神色。
“你还好吗?”
余珍念瞪着眼点头,她已经紧张到失声了,生怕自己也被淹死。
“这种事害怕的话下次就避开,下去吧。打翻的粥我让其他人清理。”石御兰早从金杉那儿听说来了个新人,这会儿已经看出来就是她了。
石御兰替她理了下领子,盯着她嘴唇道:“以后不用帮金杉打下手了,直接跟着我吧,珍念。”
余珍念觉得自己像溺在水里一样呼吸不过来,“嗯。”
石御兰需要真正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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